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警察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过来:严队,那孩子有提供什么消息吗?
严承志接过她手中的资料,翻了翻,几乎全是监控录下来的路段,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人物,他叹了口气:尧尧说是说了不少信息,但是似乎都没什么用。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先去查查有没有什么代号是《山海经》神兽的诱拐集团,等过几天我带尧尧去医院查查身体。
女警官惊讶道:你怀疑尧尧是被拐卖来的?我看他身体确实不太好的样子,三四岁的孩子了,掂量起来那么轻。
先去查查吧,这么好的孩子,回不了家也太可惜了。
涂山尧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来自长辈们悠长亲切的呼唤。
尧尧,听得见吗?
狐狸崽崽翻了个身,将整个脑袋埋到毯子里,只有一双小脚脚暴露在空气中。
嗯老师,尧尧睡一会就起。他含含糊糊地道,眼睛丝毫没有睁开的迹象。
那你先好好听着老师的话。在上方的白泽很无奈,老师暂且没法下去找你,你要好好记住这些事情。
好涂山尧只觉耳边声音忽远忽近,跟云端飘着似的。
不要乱吃人类那些涂的花花绿绿的食物,可能是用来毒狐狸的,不要把铃铛里的东西随随便便拿出来分掉还有,记住啊,幻术的咒语是****。
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忙,尧尧要照顾好自己啊,过段时间精卫姨姨会来陪你聊天,你只要在心里跟我们传音就好了。
涂山尧又忍不住翻了一个身,吧唧一声直接滚到了地上。
这下不管怎么样都给摔清醒了,涂山尧迷迷糊糊地想从毯子里钻出来,突然听见了急促地开门声,他顿时浑身一僵,缩在毛毯里不动了。
完了完了,他的帽子掉出去了,要是耳朵被发现了,他怕是要被老师打手心了!
涂山尧头一次感觉自己睡醒之后清醒地那么快,他急急地回想起刚刚白泽老师说出来的咒语,将头顶两只疯狂抖动的耳朵收了回去。
下一刻,他整个人连带毯子被拎在了空中。
手上的小崽子乖巧地微张着嘴,水雾氤氲的琥珀色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失去了帽子遮盖,乱糟糟的白色卷发翘了起来,看起来格外软和,严承志悬起来的心瞬间放了下去。
没摔到哪里吧?
涂山尧想到刚刚的惊险一刻,摇了摇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呜呜,希望白泽老师没有看到
严承志将他放回椅子上,用毯子结结实实把他裹好,揉了揉他手感极佳的小卷毛。
涂山尧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下白泽老师刚刚念念叨叨的一大串。
什么什么要吃什么东西要分什么给谁?
严承志见涂山尧似乎又开始了发呆,一点都不像其他的同龄孩子那么吵闹好动,就连从椅子上摔下来也没有丝毫要哭的样子,心中不由产生了些担心的情绪,这孩子以前生活得有多苦才能这么成熟懂事啊?而且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
指针终于指到了下午五点半,涂山尧穿着那身精致的小西装,被严承志拉着右手走出了警察局,那顶扩边的白帽子被他紧紧抓在左手上,并没有戴起来。
严承志看着还未下山的太阳,还有些担忧地问:帽子要不带上吧?太阳公公还没下山。
尧尧怎么可能会怕晒太阳,他明明超级喜欢在阳光下睡觉!
已经把耳朵收了回去,自觉毫无破绽的狐狸崽崽挺着胸,豪迈地道:尧尧不需要它啦,太阳暖呼呼,超级棒!
严承志看着尧尧琥珀色像是发着光的眼睛,终究还是任着他来,等见他纯白的发丝被阳光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暖橘色也没有丝毫不适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孩子他在心中哭笑不得地想着,看来真的不是什么白化病,果然早上闹着不摘帽子是小孩子觉得好玩吧。
就是这头发到底怎么这个颜色?
严承志作为一个平时忙碌的公职成员,唯一的女儿也已经上了高中住校,两人回家的次数都不算多,经常隔几个月才联系一次,平时除了打钱也不会有什么交流。
他家住在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里,住在这的大部分都是年事已高的老人,或者说拖家带口找出路的外乡人,两人一到小区门口,就被许多提前吃完晚饭出来散步消食的老人家围住了。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小脸真俊,一看长大就是当明星的好胚子。一个笑眯眯的老奶奶想要伸手摸摸涂山尧的脑袋,却被他身形灵敏地躲了过去。
涂山尧抓着严承志的衣角,探出个小脑袋,澄澈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这些人。
为什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类都要围着他看?难道他暴露了?
严承志连忙拦道:尧尧还有些怕生,大家太热情了。
叫瑶瑶啊,这名字真可爱。另一个老爷子接道,我记得最近我孙子玩的那个什么农药游戏里面,也有一个叫瑶瑶的。
是涂山尧。小崽子躲在严承志身后小声叭叭着,他的名字那么好听,才不会有人跟他一样呢!
严承志听见他的小抱怨笑眯眯地解释道:这孩子复姓涂山,尧是上古帝王尧的那个尧字,不是游戏里的那个瑶瑶。
老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豪爽地道:那不是也叫尧尧嘛,尧尧要不要来叶爷爷家里玩?我们家有特别可爱的小猫猫哦。
涂山尧想了想,山海界也有一个经常来找他玩的斑纹虎皮猫,不禁有些意动。
严承志先一步婉拒道:我先带小家伙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去您家玩。
想小崽崽悄悄地吐出一个字,看着对面老爷爷精光一闪的眼神,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qaq!想看猫猫!
叶爷爷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我孙子上学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对了,小严,你家南南今天下午也回来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你好好跟她聊聊,这次可别又吵起来了。
南南是严承志的亲女儿,脾气一等一的火爆,父女两人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周围的邻居劝架都劝惯了。
严承志看了看乖巧安静的涂山尧,又想到家里最近叛逆期到了的女儿,不由得也有些头痛:我争取跟她好好说说,现在小姑娘家家的到底在想什么我也搞不清楚
涂山尧听了一会严承志他们的闲聊便觉得无趣,在严承志背后将他的警服上的线头慢慢地揪了出来,放在手上转着玩。
可是为什么这线头越扯越长?
好奇心爆棚的狐狸崽崽用极快地速度猛得将线头往下一拽,只听见撕拉一声,深蓝色的警服上出现了一排参差不齐的缺口。
完蛋了!
小崽崽连忙弹出爪子割断了手上的细线,还没来得及往身后藏
严承志后知后觉地回过头,见小家伙手上缠着的一圈细线,和他忽闪忽闪的清澈大眼睛,再低头看看自己无辜受伤的警服,带孩子的心累突然就又回到了身上。
果然,不管看起来多乖巧的小孩子,总是有着拆家的一面。
第5章
我,对不起
小崽子垂着脑袋,一点也不敢抬起头看严承志的表情,头一次干坏事还被正主逮了个正着,旁边还有一群爷爷奶奶辈的人类在围观
涂山尧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以为那个线头揪一下就没掉的,怎么会这么长呀。
要是这个人类叔叔生气了,又要把他送走,那他岂不是要自己找窝了
严承志下意识半蹲下身子掰开涂山尧紧握着线头的手,见小孩白嫩的手掌并没有被线头划伤才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
涂山尧只觉得严叔叔的手跟大螃蟹一样把他夹住,还以为自己又要挨罚,委委屈屈地哭出声:能不能不要打手板
旁边的爷爷奶奶纷纷看不下去了,对严承志叫道:小严啊,别凶尧尧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
我!严承志手足无措地看着突然开始哭的小崽子,开始怀疑人生。
他不是在关心尧尧有没有受伤吗,怎么崽子就突然哭了,难道真的是他长得太凶,看起来就是要打小孩的模样?
别哭了别哭了,叔叔没有怪你。
严承志连忙将涂山尧抱在怀里,跟哄婴儿似的掂了掂他,把旁边的爷爷奶奶看得直摇头。
哪有这么哄孩子的,怪不得南南要跟你吵吵。
不过涂山尧倒也不是真的人类幼崽,部分已经输入的传承记忆让他比真正三岁的孩子成熟了一点,见严承志真的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也就慢慢停下了眼泪,水润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长满胡茬的下巴,还小小地打了个哭嗝。
尧尧,尧尧不哭他自己哄着自己。
严承志松了口气,爷爷奶奶们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尧尧真乖,瞧你严叔叔这么不成熟的样子
自觉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猛汉的严承志,第一次被人说不成熟,还是有点老脸一红。
哎,老同志们,我还要给尧尧准备晚饭呢,小孩子受不得饿,我们就先上去了。
好说歹说,终于让一群老人给放过了,严承志掂掂手上的崽子,一路快走,进了小区的门。
涂山尧打了一路的哭嗝,羞得简直想直接埋进严承志坚实的胸肌。
呜呜,他神兽的形象都没有了。
严承志抱着他往楼上走,一边安抚幼崽的情绪。
尧尧别难过,叔叔衣服多,到时候换一件就好了。他揉了揉涂山尧软乎乎的头毛,只觉这小孩子甜到心尖去了,你看那盆花花,就是你叶爷爷家养的。
什么花花?涂山尧听他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只见正是一盆被摆在楼道上的豆芽菜。
已经脱离了绿豆模样的豆芽菜长着四片嫩绿嫩绿的叶子,被很精心地种在花盆里,想必再来一段时间,指不定还真能种出点东西。
这是什么花?可不可以吃?涂山尧有些茫然,不是说花花都是五颜六色唯独没有绿色的吗?难道人间有比山海界更奇怪的花?
严承志额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是叶爷爷的孙子的小学作业,但直接跟涂山尧说这个只是个豆芽菜而不是花,岂不是证明他刚刚在乱讲。
万一小朋友又哭了怎么办?
看着涂山尧认真地扫视着绿豆芽,严承志有些心虚地说:这个叫君子兰,现在还没开花,以后开花了就是特别漂亮的花了。
反正小孩子忘性大,估计他说完转头就忘了。
涂山尧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将这四片叶子长得瘦不拉几的花记入脑海,嗯叫君子兰。
这个老式小区连电梯都没有,严承志在堆满杂物的狭窄楼梯上走,头顶便是昏黄还一闪一闪的老式声控灯,他一只手小心地托着涂山尧的后脑勺,慢慢地绕过杂物走到三楼。
涂山尧扭过半边身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
只见面前是一扇有些老旧的防盗门,上面的绿漆已经有些脱落,一个倒立的福字用透明胶贴在中央,旁边窄细的地方精心地糊着一个红纸模样的条。
涂山尧连起来念了一下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
门的顶端还有几个字被污渍已经盖住了,他看不出来。
为什么人类要往洞穴门口贴红纸呢?难道他们也要每天醒来就认字念书吗?
涂山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瞬间觉得人类们也好可怜奥。
严承志掏钥匙的手顿了顿,有些惊讶地看着涂山尧:尧尧已经全认识了?
要知道对联的字体绝对算不上端正,他这个是自己手写的,倒也没怎么龙飞凤舞,但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竟然能完整地认出来,虽然念得断句不对,但已经很不常见了。
严承志再想到涂山尧平时说话都是一副条理清晰的模样,除了还有些口齿不清,他简直聪明得不像话。
涂山尧的眼神还挂在对联上,他嗯了一声,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严承志的肩膀,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学习辛苦啦!
严承志看着怀里的小天才,一脸茫然。
经历过这个小小插曲,严承志终于从口袋中摸出钥匙,拧开了自家的门。
吱哑的开门声格外清晰,严承志将尧尧放在玄关处,看着鞋架上多出的黑色皮鞋,扯开嗓子叫:南南
无人应声。
这死丫头严承志见毫无回应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转头对涂山尧道,尧尧先去沙发上坐一会看看电视,叔叔给你做晚饭去。
涂山尧迈着小短腿顺着他指的地方走过去,先是用手摸了摸软软沙沙的沙发垫子,见沙发垫陷下一个凹凹,又用力拍了拍。
好软!比他的小窝还软!
小崽子蹬掉鞋子,整个人扑腾一下就陷入在软乎乎的沙发里,像是一只小海豹一样抬起头看向严承志说的电视。
电视,电视是用来看的,可是面前这个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有什么好看的?
幼崽的注意力非常容易分散,见这黑漆漆的大电视没什么好玩的,涂山尧就开始环顾四周,试图找些有意思的东西玩。
这是一个普通的三室一厅一卫一厨,除了沙发茶几电视一条线,旁边就是放了一堆杂物的大圆桌,糙汉子的生活并不算精致,上面的东西乱到想必连严承志都不知道有什么了。
涂山尧的爪子蠢蠢欲动,他跳下沙发,趿拉着鞋,往圆桌走去。
然后小团子看着桌腿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根本够不着桌子上的东西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