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垂眸,密而翘的眼睫齐刷刷落下,他沉默了一瞬,背转过身,取了放在浴桶边上的僧袍披上,淡淡道,“抱歉,方才是小僧认错了人。”
他停顿了一下,抬手又抓了近旁的亵裤,只是他已明示到这个地步,也没听到身后秦艽离开的动静,耳朵火燎似的烫了下,“阿弥陀佛,非礼勿视,还请施主自重。”
秦艽噗嗤笑了一声,抬手摸了下鼻子,转身走向门外,“大师自便。”
她几步走到院中那棵凤凰木下,仰头看向这满树火红,有凤凰花晃悠悠的落下来,她抬手抓了抓,身体一跃,人一下坐到了凤凰木粗壮的枝干上。她这一下坐的有些急,身子向后仰了仰,立刻有颤巍巍的树枝小心翼翼靠过来,在她身后织出一个悬空的椅靠来,稳稳将她接在其中。
秦艽愣了愣,抬手摸了摸它们,轻轻笑了声,“谢谢你们……”
她掌心的枝叶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指,欢喜的情绪一瞬间通过肌肤传进她心里。
莲华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抬眸就看到这一幕。
他的目光闪了闪,清澈的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悲悯之色,不过须臾,又隐去了。
“施主找小僧……”可有何事?
莲华仰头看向凤凰木上的女子,话音微顿,目光有些怔怔。只觉得那人一身青衣,在满树红花中极为醒目,那满树繁花都簇拥着她,只一眼就叫人目眩神迷。
秦艽在树上微微俯身,冲他举了举戴着佛珠的手,勾了勾唇,“敢问大师,这佛珠是何人所赠?”
莲华目光从她手腕上那被绿意缠绕着的石头手链上掠过,定定看向她另一个手腕上佛珠,淡淡道,“无人所赠,小僧出生那日,携佛珠而生。”
便是因这传奇一幕,他自小便是东曜最受宠的皇子,哪怕中途拜入佛门,剃度出家,不管是东曜皇室还是东曜子民,都奉他为佛子。
所以……
他垂眸看向地面,手指飞快拨动腕间念珠,将方才心尖生出的怜悯和不忍尽数剔除。
所以他也要做佛子该做的事,为天下苍生,有所为,有所弃。
秦艽目光微动,原来这佛珠的来历这么古怪,怪不得她怎么弄都脱不下手。
她飞身下树,飘然落在莲华跟前,“那大师可认得林家小公子?”
秦艽说完,怕这没头没脑的林小公子莲华听了糊涂,笑着又加上一句,“便是那林家小神童。”
她这么一说,莲华就知道了。
“认得。”
林家那位小神童在东曜极是有名,他自然是知道的。
“三年前,他曾随林夫人来寒山寺上香,回去便出了事,那日,大师可曾见过林小公子?”
秦艽问完,双眼一眨不眨的看向莲华。
莲华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摇了摇头,“那日小僧一直在禅房礼佛,并未见过林小公子。”
出家人不打诳语,秦艽暂且是信他的。
她抬手摸了摸沁凉入骨的佛珠,慢慢道,“那大师这佛珠……可曾赠予人过?”
“除了施主,从未。”
秦艽怔楞了下,一时低低嗤笑了声。
“多谢大师解惑。”
她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不再耽搁,转身就走。
莲华静静站在原地看她远去,许久才轻轻叹了声。
秦艽从寒山寺回去后便回了摄政王府。
秦风一直在等她,见她神情平静,身上也未见任何损伤,眼中的焦虑散去,柔声道,“饿了吧,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秦艽心中一软,由着他拉着来到餐桌前。
她看一眼桌上丰盛的菜式,都是些她平日会多夹几筷的,秦风偷偷观察记下了,让厨房都做了。
秦艽抽了抽鼻子,笑着落座。若非担心秦风身体受不了,她那一声爹差点就忍不住要喊出口了。
同秦风用完了晚膳,秦艽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因为那日的男子,她将龙牙赶去了秦风特意为龙牙赶造的兽苑,自己独守空院,打定主意要捉到那人。
此时天色已变得昏暗,她房中也点起了蜡烛。
秦艽端坐在桌案前,拿着自制的炭笔画人。
她仔细回忆那从莲华房中跑出来的女子,细细记着那人的特点画了下来,不一会,那女人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秦艽低头仔细看了半晌,满意的将成品放在一旁,另外取了一张空白的纸,她低头瞥见把那串石头手链当成了家的绿藤,愣了愣,手腕滑动,待她回过神来,眼神纯澈干净的俊美男子已出现大致轮廓。
她竟是不由自主画出了还是小九时候的顾九霄。
秦艽耳边嗡嗡一响,心跳快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骤然而起的郁燥之热,她面色微变,抿着唇欲盖弥彰似的将那张宣纸团成一团,泄愤似的扔在地上。
“眼瞎心盲!”
她冷冷哼笑了声,抬手挥灭了蜡烛,躺在床上,不一会,人像是已陷入深睡。
渐渐的,偌大的屋子里,一道劲瘦又挺拔的身影从梁上轻飘飘落下,他足尖轻点,垂眸看着那团被弃在角落里的纸团。
来人俯身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那纸团展了开来,就着月色,待看清那画中人是谁后,心口骤然绞痛,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他深深呼吸了几下,小心的将那画抚平又仔细叠好妥帖的放进贴近心口的位置,这才缓步走到床前。
想起那夜他不小心引发的情热,他不敢再随意触碰秦艽肌肤,只谨慎的在秦艽床头翻找着什么,只是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
蓦地,他的目光一凝,缓缓落在秦艽身上。
就只剩一个地方没找了。
男人的手指颤了颤,几分雀跃又几分克制的垂在秦艽胸前上方,他下意识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弯曲了下手指,朝着她的衣襟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