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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
  他冷漠地盯着关锐,心里也奇怪,这个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欠揍呢。
  关锐不迟钝,看傅青竹这般,他也收起假笑。
  突然,叶以云折回,喊他们:“你们在干什么,快上来呀!”
  傅青竹转过头对她说:“这不是上来了吗?”
  等关锐走到楼梯上,傅青竹声音轻慢:“别想打以云的主意。”
  关锐笑了,那要是叶以云喜欢他,难不成傅青竹能左右叶以云的想法?但傅青竹已经攀阶梯而上,没再理会关锐。
  走在树下,斑驳的阳光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后退,赤金色从他鞋尖、腿上再到他脸上、发上,一块块溜过去。
  却没在他眼底留下任何色彩。
  要不是关锐的话,或许他没留意到,以云迟早有一天,不需要他的照顾。
  会有一个男的,代替他照顾以云。
  这不是很正常吗?傅青竹心中自言自语,可是,回想叶以云明媚的笑意,他心里聚齐层层乌云。
  不爽。
  一想到那场景就不爽。
  对他来说,这一天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由一个个小不爽套成环,不爽以云和其他人爬山,不爽以云装作没看到他,还骗他在山顶,不爽以云和关锐说说笑笑。
  傅青竹深深吸一口气,压住郁闷。
  他这是怎么了?
  到了半山腰,叶以云正在拍照,她高兴地唤傅青竹:“傅青竹!哥!”
  她在给手机调整角度,压根没留意傅青竹的脸色,只说:“你快来看,你上次拍照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说到上次,也就是高考过后他给她看的那张照片。
  透过手机的屏幕,她看高楼大厦缩小,阳光洒在楼外的玻璃,星市仿佛变成一颗掌上明珠。
  叶以云往右倾了倾,突然,右脚一空。
  不知道为什么,到处平平整整的水泥地,在她脚下附近居然空一块,直通栏杆外下斜坡的草地。
  “小心!”两声喊叫同时响起,但叶以云已经猛地踩下去,脚一崴,传来一阵刺痛,就连手机也“啪”地一声甩出去,在地上盘旋几圈。
  倒霉,她居然踩到水泥地边缘,一脚踏进斜坡草丛中!
  傅青竹跑过来,把她从草堆里拉起来,叶以云坐在地上,整个裤管都是草,微微掀起裤管,脚腕已经一片红肿。
  叶以云欲哭无泪,看来爬山是爬不成,还得去一趟医院。
  关锐也在她身边,半是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
  傅青竹皱眉,说:“我背你下山。”
  关锐说:“我来吧。”
  叶以云抬眼看,傅青竹和关锐同时看着她,她脚腕一阵一阵的疼,本来下意识向傅青竹看去,可下一秒,她突然想起,她不该这么做。
  迄今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但她向傅青竹求助,那她迈出的这一步,好像又没意义。
  她要学会抽离,摆脱对他的依赖呀。
  于是,叶以云眨眨眼,她伸出手,白嫩的手心上,纹路浅浅的,关节处有些红润。
  她把手伸向关锐,脸颊微红。对关锐说:“谢谢啊。”
  傅青竹:“……”
  关锐扶着叶以云站起来,叶以云回过头,对傅青竹说:“哥,你继续爬山吧。”怕他太担心,还加了一句:“没关系的,我到时候电话联系你。”
  傅青竹收回伸出的手。
  他垂下眼睛,帮她拿起手机。
  叶以云已经转过头,在关锐的搀扶中,跛着脚走两步,关锐说:“我背你吧。”
  叶以云哪好意思,她和关锐其实不熟,这么麻烦人家,她忙说:“不用,我还可以走。”
  关锐没有坚持,叶以云和室友打了声招呼,才走一小段,脚腕的疼痛直接钻到骨头里,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产生一种断腿的错觉。
  她汗涔涔的,在半道歇息时,才发现,傅青竹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
  他走得比他们慢多了,眼神没有落在实质的东西上,应当是思考着什么。
  关锐半蹲下来,说:“我看看你的脚。”
  关锐的说话声,让傅青竹也回过神。
  叶以云刚想说不用,傅青竹走到他们这边,对叶以云说:“我背你下去。”
  这是傅青竹第二次提,叶以云的“不用”刚到嘴边,傅青竹已经蹲下,他盯着她:“别闹了,当心脚磨出问题。”
  这下,叶以云看清他眼里的怒火。
  她愣了愣,非要选择傅青竹还是关锐背她,她还是会选择傅青竹,她和关锐太不熟了,毕竟这段路她走得太疼,出于安全考虑,也不用想那么多。
  而且,傅青竹好像生气了。
  她只好和关锐说:“谢谢你啊,我哥送我下去。”
  说完这句话,她听到傅青竹的呼吸一沉,不是那种笑的变化,而是显而易见地重下去。
  顿时,她头皮麻了麻,小心翼翼地抿起嘴唇,她知道,傅青竹心情肯定很不好,虽然,她也不是很懂理由。
  难道有照顾人上瘾的?
  她甚至奇怪,傅青竹该不会得了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类似的,比如“叶以云照顾综合征”?
  不然为什么会不开心?
  她在脱离对他的依赖,对两人来说,都是好事,傅青竹比她聪明多了,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叶以云无声叹气,尤其现在脚腕突突地疼,她更觉得自己有点惨。
  心里折磨,身体也折磨。
  到山下,傅青竹叫车,坐到附近最近的区中心医院,好在叶以云的脚没有断,就是崴到了,只是崴得有点厉害,最近得拄拐杖走路。
  医生一听说小姑娘为了拍个照片,把自己整成这样,有些唏嘘:“那你也太倒霉了,”顺便开个玩笑,“让你小男友回去熬个骨头汤喝。”
  叶以云满脸发烫:“……”
  什么小男友。
  她又觉得她不倒霉了,还好傅青竹现在不在,不然两个人的尴尬,是成双成倍的。
  过会儿,傅青竹交完医药费回来,叶以云坐在长凳上,微微倾身:“哥,多少钱呀,我回去还给你。”
  傅青竹把医药费单子塞到口袋里:“客气什么。”
  叶以云轻轻“哦”了一声。
  只听他问:“和关锐什么时候联系的?”
  叶以云说:“就……之前刚来星市时,重新联系上的,他人其实挺好的。”
  傅青竹对关锐不做评价,他抬手要扶叶以云,叶以云连忙抓着拐杖:“我可以,我自己来。”
  傅青竹半蹲下来,脸色沉沉的:“你可以自己来?”
  叶以云试着撑着拐杖:“可以可以。”
  不到几秒,她颤颤巍巍差点摔倒,傅青竹连忙扶她,叶以云还想挣扎,傅青竹语气重了几分,喝止她:“叶以云!”
  这时候,医院里很是嘈杂,傅青竹脸色莫辨,他好像有种能力,把周围的嘈杂都隔绝开,也叫叶以云一颗心慢慢提起来。
  她由着傅青竹搀她走出医院,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她怕傅青竹做什么?于是在医院花圃的长凳上,见周围往来人不多,她抱着拐杖坐下,感觉一整天下来,傅青竹就没正常过,她瞪圆眼睛,鼓起勇气:“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傅青竹深呼吸一口,他不是对叶以云发脾气,他是烦躁他自己,便抬起眉梢:“我答应叔叔阿姨好好照顾你,可是你受伤了,你不要勉强自己。”
  叶以云笑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没事,山高皇帝远,只要我们不说,我爸妈就不会知道的。”
  傅青竹:“可是……”
  她郑重地拍拍傅青竹的肩膀:“傅青竹,你放心,你不用自责担心,都是我自己偏要弄的。”
  她笑眼盈盈:“你别把我这个包袱背在身上,多累呀。”
  累吗?傅青竹微微抿起嘴唇:“你不是包袱。”
  叶以云定定地看着他,“我是。”
  “你答应我爸妈好好照顾我,你承了我家的恩情,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一种责任,就是包袱,难道不是吗?”
  就连叶以云也没想到,她会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
  她能受傅青竹的好,和她本身无关,那是恩情,是责任,就像傅青竹说的那句话,他答应爸爸妈妈会照顾她,但那与她有什么关系?
  偏偏她越来越喜欢他。
  就连她选择抽身,傅青竹也无处不在。
  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瞎感动,瞎喜欢。
  她鼻子有点酸涩。
  而在她说完这一串话时,傅青竹顿住,叶以云已经戳破表面和平,她想了想,或许她刚刚的话是有点伤人,她头靠在拐杖上,仰视着傅青竹:“傅青竹,我觉得‘哥’这个称呼其实也挺好的。”
  傅青竹深深皱眉。
  叶以云说:“你之前不是不习惯吗?以后我多叫叫,你就习惯了。”
  毕竟,最开始听傅青竹对别人说她是他妹的时候,叶以云也是不习惯的,一次次的,才开始接受这个说法。
  她说着,为自己的善解人意笑了笑。
  傅青竹抓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咬咬牙齿。
  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所有的不开心,皆是源于一个字:哥。
  叶以云叫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