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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什么做惩罚好呢?
  他垂眼看着雨水打在草上,浓密的睫毛颤抖,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他的脑海,来回翻腾。
  杀了她。
  他想杀了她。
  就是因为没有及时取她性命,所以,他没办法留住她眼中最完整的崇拜、爱意。
  然而下一瞬,李烬的手指掐住掌心,眉头之间微微隆起,他呼吸着湿润微凉的空气,慢慢平复满腔的杀意。
  罢了,杀不得,那就杀她的好“丫鬟”们吧。
  胆敢怂恿主子出逃,这些人,都得死。
  雨伞突然抬起,露出他眼中的尖锐,他喉咙一动:“上山。”
  就在同一时刻,李烬麾下的暗卫,共四十九个,除了外出执行任务的九个,四十人钻进林子匆匆上山。
  喜鹊猛地睁开眼睛,他察觉不妙,在黄鹂惊讶目光中,他道:“有人上山,我们快走。”
  黄鹂相信喜鹊,转身叫起司以云。
  司以云起来,眼前一片模糊,一听疑似李烬的人追来,她心里猛地一跳,脸色煞白,忍住不去想男人阴鸷的目光,道:“我们兵分三路吧。”
  这时候不能说她连累喜鹊黄鹂的丧气话,只能咬唇:“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黄鹂却说:“主子,让奴婢和您换一身衣服吧!”
  喜鹊说:“不,让小的来。”
  司以云立刻懂了,他们想要假扮她,引走追兵的注意,她摇头,说:“不行,太危险了!”
  李烬要抓的人是她,如果发现抓错人,定会大怒!
  没等她继续说,黄鹂手腕翻转,一块白布巾捂在司以云脸上,她说了句冒犯,司以云顿时陷入朦胧昏睡中。
  紧张感攥在司以云心间,好一会儿,闻到山间清澈的、微凉的空气,她睁开眼睛,发现她趴伏在黄鹂背上。
  黄鹂背着她跑在山间,不等她开口,黄鹂说:“喜鹊去了。”
  “主子放心,喜鹊武功比我好,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司以云低头看身上喜鹊的衣服,泪水顺着薄雨,淌进黄鹂脖颈间。
  她呢喃:“是我对不起你们。”
  黄鹂说:“别这么说,我们心甘情愿。”
  黄鹂忍住泪意,她没告诉司以云的是,上山的暗卫是死士,受过十分严苛的训练,喜鹊或许,再也回不来。
  司以云感觉手脚恢复力气,怕黄鹂浪费太多精力,主动要求下来,一片细雨中,两人狂奔着,频繁地回头,害怕李烬的暗卫突然出现。
  好在暗卫没出现,她们一路跑着,几乎没有停过,直到看到出京的山道。
  这里出京城,虽然周边会有士兵巡逻,还有京畿栏,前途并不明朗,不过总算,她们摆脱身后追兵。
  脱力的喘息声,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黄鹂担忧地看着司以云:“主子还好吗?”
  司以云脸色有点红,她摇摇头,不想让两人之间沉入悲伤氛围,说:“嗯,没事,我尚可,忘了我能踢毽子?”
  她并非毫无体力。
  只是提起踢毽子,难免又想起喜鹊。
  两人之间还是安静下来。
  黄鹂牵着司以云的手,说:“主子放心,我们一定要过得好好的,有机会,回来营救喜鹊。”
  话说起来简单,可谁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司以云扯着嘴角笑一笑:“嗯。”
  从山上眺望远方,能看到横卧着的村子,村子没有火把,很安静,也就是说,李烬还没大范围搜捕她们。
  她和黄鹂相视,只要混进这些人群里,就像鱼混入大海。
  她们一起朝村庄跑,在黎明前的黑夜,躲在村庄外的庙宇里,烤干衣服,等天亮,她们可以买马车,或者朝路过的人借一程。
  这么计划着,两人都没有睡意,天亮后,立刻跑到道上。
  一声突兀的声音由远及近,是车轮滚过湿润的山地,陷进去又碾过去的响动。
  黄鹂和司以云朝马车招手,马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车夫跳下来,问:“姑娘们想借一程?”
  黄鹂身上带有蒙。汗药,司以云不怕遇到歹人,她说:“不知道您这边方便与否,若不方便,我们再看看情况。”
  车夫说:“这一带人少,姑娘们是要走,只有我这辆车。”
  司以云和黄鹂对了个神色,她决定:“你要多少银钱?”
  车夫摇头,他像是收到指令,动作一板一眼:“不是多少银钱的问题,姑娘见了车里的大人,大人方能决定姑娘去留。”
  司以云隐隐察觉不对,她拉着黄鹂的手,说:“既然如此,我们不叨扰了。”
  说完,两人同时后撤,车夫却一个箭步,拦住她们,一脸冷漠:“为何不等见过大人再说?”
  车夫的异常,让司以云心里猛地紧张起来。
  身后,传来撩开帘子的声音,很细微,但是她能察觉到,一道目光正落在她后背,从她脖颈瞟过。
  一刹那,被盯上的恐惧涌上司以云心头。
  她头皮发麻,饶是这时候,再怎么抱侥幸,也没有用。
  她狠下心回眼一看,掀开马车帘子的手如玉质雕琢,露出里头那人水墨般刻画的眉眼。
  果然,是他。
  耗费一天一夜,他们还是见上面了。
  司以云脸色尽失。
  李烬面带笑意,如三月春风未尽,脚上靴履踩着一样东西,定睛一看,方能看出那是五花大绑的喜鹊的脸。
  “要去哪里,”李烬盯着她,不达笑意的眼底一片清冷,“我捎你。”
  第一百章
  面前只有一辆马车,当然,周围定是潜伏着暗卫。
  司以云倒吸口冷气,仓促之下实行的计划,终究失败,她自以为能逃出生天,在李烬看来,他掌握她的所有,能容忍她偶尔的不懂事。
  迟早要回去。
  淋过小雨,晨风微凉,她打了个寒噤,强自让自己冷静。
  而李烬说完那句,仿佛刚想起什么,缓缓收起笑意,灼灼地打量司以云:“哦对,我倒是忘了……”
  “你是出来玩的。”
  为她找借口,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就着探出身的姿势,向司以云伸手,“过来。”
  司以云僵直着后背,看着李烬伸出的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起,指节不明显,像是一截软玉。
  这双手,曾拥着她至死欢愉,也曾掐住她,剥夺她的呼吸。
  她浑身汗毛竖立,忍住再后退的冲动,只轻声说:“太子爷……”
  “你是想,让我再说一次?”李烬用力踩着喜鹊的脸,在喜鹊的脸颊踩出一个凹痕,即使喜鹊嘴巴被封紧,也能看出他的痛苦神色。
  叫车外两人呼吸都一紧。
  他在拿喜鹊威胁她。
  想不了那么多,司以云忙向李烬的伸手。立在一旁的黄鹂还想阻止,然也知无力回天,只能看着她自投罗网。
  在指尖刚触上的瞬间,李烬猛地用力,将她拉到车边。
  司以云被迫逼近他,不由移开目光。
  他的手心冰凉,紧紧箍着她的手腕,只低头笑:“愣着,等我抱你上来?”
  她扶着车辕,刚要踩上马车,忽然腰臀上横亘一只手,李烬一把将她抱起,呼吸轻喷在她颈侧:“也不是不行。”
  他搂着她,半是强势地抱进车里。
  司以云从敞开的车帘望出去,外头几个暗卫制服黄鹂,将她也绑起来,她垂下眼睛,心中苦涩。
  至此,他们再没有别的办法。
  马车里很宽阔,车上垫着极好的皮毛,踩着时,奔波一整天的脚心,久违地感受到舒适。
  可司以云的心一点都不敢放松。
  李烬的手指从她脖颈到背脊,慢慢顺下去,她背后密密麻麻爬满冷汗,每呼吸一口,有种沉重压在她心头。
  他轻叹:“不听话,是要受罚的。”
  技不如人,司以云认命:“妾身……愿领罚。”
  但是她怕,就怕李烬杀了喜鹊和黄鹂,但求放过喜鹊黄鹂的话,又不能说出口,保不准李烬听到,把两人当把柄一样拿捏她……
  可是,不需要她再考虑,李烬不傻,显然也知道,他们是司以云在意的人。
  他抬脚,踢踢喜鹊,在喜鹊怒火中烧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说:“这个人,原来还是个男的。”
  “把一个男人藏在你身边,”李烬声音渐冷,“怎么就这么令人不快呢。”
  司以云脖颈崩出漂亮的线条。
  她闭上眼睛,忍住求饶的冲动,此时为喜鹊说一句话,便是推喜鹊去死。
  却没想到,李烬抽出一把刀,将冰冷的刀柄塞在司以云手上,淡笑着,说出的话,足够击溃司以云:“你杀了他,我就不计较你出来玩的事,嗯?”
  司以云通孔猛地一缩。
  李烬玩味的笑声还在耳畔:“这个交易很划算。”
  “只要你杀了这个男的,你和你的好丫鬟,就都能活下来,但,你要是动不了手,”李烬停了停,“好丫鬟也要一起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