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慕容霓虹又问道,“喝水吗?”
百里濯缨连忙答道,“多谢,在下刚才水里上来,不渴!”
“还是没问你,问驴呢!”慕容霓虹淡淡地说,躺着一动不动。
百里濯缨只好闭嘴。
“唉—,这烽火连天的,我们下一步去哪里呢?”慕容霓虹叹口气说。
百里濯缨想了想,觉得驴不大可能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这个问题应该是问自己的了。
他犹豫了一下,答道,“再往下游划个三五里,避开鞑子军队,渡河到北岸去!”
慕容霓虹依然一动不动,只是懒洋洋地说,“我问驴呢,你怎么老是抢答!”
百里濯缨心头火起,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道,“你个臭娘皮,明明是和我说话!”
良久,慕容霓虹身子不动,只是往旁边扭了一下脑袋,仿佛刚看到百里濯缨似的,脸上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哟,这不是百里濯缨百里公子、百里大侠吗,何时大驾光临?而且还沐浴之后才来,不知可曾焚香?”
百里濯缨心中早骂了一百遍,沐浴,沐浴,有穿着衣服沐浴的么?
老子现在是落水狗、落汤鸡,往日的风流倜傥已经被滔滔丽水冲得不剩丝毫,还焚香呢……香真不曾焚,桥倒是焚了一座!
但他知道这个慕容霓虹功夫高强,自己固然不是对手,她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是个奇女子啊,自己奈何不得。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好陪着笑,再次冲慕容霓虹拱手。
“此时红日高照,江水一碧,老夫一时兴起,想起达摩一苇渡江之往事,乃蹈水而来,不期得遇贱人,幸甚幸甚!”百里濯缨信口胡扯。
“嗯?”慕容霓虹的眼角倏地张开。
百里濯缨赶紧改口,“故人,故人!”
慕容霓虹脸上波澜不惊,不过看他虽然狼狈,腰间却依然悬着那柄自己赠他的“白羽”,心中倒也高兴,略带戏谑地说,“达摩渡江,可会这般狼狈?”
百里濯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当下哈哈一笑,“也未可知!”
百里濯缨身上的水滴不断落下,慕容霓虹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怪笑,说道,“百里公子,此情此景,此景此情,让人家的少女情怀,如同这悠悠丽水,荡漾不止啊!”
这让百里濯缨这才真正吃了一惊,心说这女魔头的疯病又犯了。
他把脚步移开了一步,眼珠子转了几转,压低声音说,“慕容女侠,话说故人重逢,总得带点礼物,我也不是空手而来。在下知道慕容姐姐的雅好,特带来一人,实乃拈花惹草、采阳补阴、非礼劫色不可多得之人才!”
说完,他转身,冲着船舷外喊道,“师兄,有美女!”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楚映雪如同鲤鱼出水,带起一团浪花,人早跃上了小船。
楚映雪严肃地看了看慕容霓虹,然后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再整理了一下自己不停往下淌水的衣衫,拱手道,“这位姑娘,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百里濯缨心中暗自好笑,知道一场桃花劫被自己移花接木了。
慕容霓虹依然躺在船上,连眼角都不曾动一下,如同呻吟般说道,“大侠好,大侠久仰,两位大侠…快他妈的去划船!”
楚映雪对美女想来言听计从,居然见怪不怪,转身便去找船桨,似乎生怕百里濯缨动作快了,抢了自己的风头。
此时,上游的浮桥已经彻底毁掉。
对岸,红巾军正缓缓移动,他们已经启程了。而丽水南岸,蒙古骑兵依然束手无策,战马嘶叫声不时传来。
百里濯缨不敢再啰嗦,而是和楚映雪一起划船,小船悄然无声地在芦苇丛中划过,身后不留一丝痕迹。
那头驴依然伏在船尾,摇晃着脑袋,东看看,西看看,偶尔回头看看百里濯缨。
“懒驴!”百里濯缨骂道,“你倒是悠闲,躺着看着我划船!”
“嗯——”一声长长的哼声丛慕容霓虹的鼻子里发出,带着浓烈的不满和警告气息。
百里濯缨吃了一惊,知道慕容霓虹误会了,以为骂她呢。
“慕容姐姐,我说驴呢,不是说你!”百里濯缨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真的!”
那驴冲这百里濯缨呲牙,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二人专从有芦苇遮挡的地方滑行,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
不多时,小船便越去越远,到了丽水下游人烟凋敝的地方,此时小舟顺流而下,并不需要费力划桨。
寻了个时机,慕容霓虹把百里濯缨叫了过来,柔声道,“你,还是跟我走吧?”
百里濯缨打了个激灵,心说又来了,跟你去哪里?是去见你父母吗?这是逼婚的意思啊。
他扭捏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那个啥,慕容姑娘,我觉我和你不太适合,我睡觉磨牙,三个月洗一次澡,身上老是臭烘烘的…而且我对女人绝对不会专一,见一个爱一个,有时候对瘸子瞎子都不放过,你介意吗?”
慕容霓虹慢慢摇摇头,“据说男人都这样,有什么好介意的!”
百里濯缨心中大急,心说这春季真他妈容易动情是不是啊,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他顿了顿,接着说,“慕容姐姐,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娶亲了,老婆叫二丫,是一个身高七尺、腰围也是七尺的女人,她脾气暴躁,骂不绝口,然而我很喜欢她,如果再有女人喜欢我,只能做二房…你还要我跟你一起走么?”
他嘴里说着,心中却在暗自得意,你慕容霓虹心高气傲,纵横江湖,纵然被我玉树临风般的男子气质所迷倒,却也不至于愿意当二房吧?
“男人有三妻四妾,自古便是如此,倒也很平常!”慕容霓虹淡淡地说,“只要你情我愿,何必太过在意!”
百里濯缨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不能这么就妥协了!
他沉思了片刻,无比悲痛地说,“我娶二丫,真正的原因是…她是唯一不嫌弃我的女人!”
他停住了,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
“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准备把我送到宫里当差,没准能混条出路…反正穷人家的孩子贱如狗,”百里濯缨缓缓地说,“谁知道,净身之后,却没去成。”
他凄然地盯着慕容霓虹,“所以,这辈子我就是个残废啊!除了二丫,哪个女人愿意找个太监,那叫活守寡,一到春天哪,心里急得跟猫挠似的,你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慕容霓虹点点头,脸上带着无比的同情,“可是…我不介意,我们都不介意啊!司马迁受宫刑而撰史记,蔡伦虽然是一个太监,却发明了造纸术,只要身残志坚,你一定会做出一番成就的,我支持你!”
百里濯缨感觉一口鲜血涌到了嗓子里,心说你找丈夫都不介意找一个太监了,叫人还能说啥呢,你这是吃定我了啊!
良久,百里濯缨叹了口气,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你…会少很多乐趣,你真的不介意吗?”
慕容霓虹的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可是,我并不觉得少了什么乐趣呀!”
这是逼我野蛮啊,百里濯缨在心里恨恨地说。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指着楚映雪的背影,说,“慕容姑娘,其实那个人比我英俊潇洒,你们为什么不选择他?”
慕容霓虹奇怪地问道,“这和英俊潇洒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注重外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