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地置身于那些搜索的人群后面,借着草丛的掩护,一步步往马群所在的地方摸去。
他知道,李湘流一定在那里。
那才是百里濯缨今日要找的正主!
百里濯缨尽量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和强烈的杀戮欲望,让心情平静下来,他知道,要对付李湘流这样的人,有丝毫的躁动都是不行的。
虽然,他曾经很多次打败李湘流,但那时的李湘流还不熟悉他的剑招,“望岳剑法”剑走偏锋,让他在短时间内难以招架。
不过,他们的武功都出自海树,原本是一路,是相通的,李湘流只要仔细琢磨,便能明白个大致,现在想要打败他,一定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艰难。
更何况,李湘流还拥有了“虹影”!
这这样的形势下,百里濯缨更不能有一丝的大意、一丝的马虎、一丝的躁动。
李湘流背靠着一匹马,眯缝着眼睛,远远地看着草丛中不时爆发起的喊叫。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虹影”的剑柄,左手不停地在马背上轻轻地敲击。
今日必须拿到《定河图》,也必须杀了百里濯缨和楚映雪这两个心腹大患,他在心中默默地说。
“都督,我们的人好像不是他们的对手啊,”李湘流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都死了十几个人了,那两个叛徒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李湘流没有说话。
良久,他把“虹影”抽出一半,又“哗啦”一声还剑入鞘。
“也许,需要本都督亲自出手。”
他冷笑一声,“那个百里濯缨只会六招望岳剑法,这些日子我已经把他那六招参透,加上虹影锋利天下无双,他和我打,就如同赤手空拳和我打。就算此时他折腾几下,又怎能改变他的命运?”
“至于那个楚映雪,不过仗着力气大,刀法悍勇,但虹影之下,哪里有刀?刀都没有,谈什么刀法?更何况,因为那个女人,这两个傻子的心,已经乱了!”
远处的天空掠过一道闪电,闷雷的声音远远传来。
那亲兵露出一丝笑容,“都督妙算,岁诸葛再世,也不过如此啊!”
李湘流看着远处的闪电,悠然道,“仅止于此,也不算妙算!”
那亲兵讶然,“莫非都督还有后手?”
李湘流仰头看天,傲然不答。
草丛中。
透过两匹马之间的微小间隙,百里濯缨能看到李湘流的头,甚至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那令人讨厌的笑容,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神情。
百里濯缨把“白羽”插入腰间的剑鞘,从身边的尸体上取下了令一柄剑。
“白羽”是柄重剑,在战场上杀敌是把不错的武器,对付武艺平平的人也还行,但是对付李湘流不行。
百里濯缨的剑法走的是轻、快、准的路径,并不以力度雄浑见长,太过沉重的剑反而影响他的发挥“望岳剑法”的威力。
但顺手捞过来的这并剑不过是寻常的长剑,要对付李湘流的“虹影”万万没有可能。
百里濯缨暗暗算计着。
只能避免和李湘流“虹影”相碰,希望以巧取胜,加之有楚映雪配合,也有五六分胜算。
有胜算便好啊……哪怕和这个贼子一起死,也值!
百里濯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从箭囊中摸出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缓缓拉开弓。
弓弦一声轻响,那箭“嗖”的一声离弦而去,直奔李湘流的面门。
李湘流也是了得,在风声中居然听到了那一声轻轻的弦鸣,他身子一侧,“虹影”出鞘,迎着那支箭击去,在面前将那支利箭截为两截。
然后,他的身子纵起,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往百里濯缨扑去!
百里濯缨扔掉了角弓,身子如同猿猴般一跃而起,他身在空中,左手抬起,恍如举起书卷横在眼前,右手信手一挥,手中长剑迎向李湘流。
依然是“望岳剑法”的起剑式,只不过百里濯缨身在空中使出而已。
而且,一个起剑势,已经劲力毕现,带着一股沛然的杀气,只冲李湘流而去。
风陡然大了,草丛被劲风所激,都低了下去。
那一剑的带着凌厉之气直扑李湘流。
李湘流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剑法,但依然心中一紧,不敢丝毫大意,凝神以“虹影”截击。
百里濯缨知道自己的剑不能和李湘流的“虹影”硬拼,只好把剑一缩,身子在空中一翻,双足已经落地。
李湘流身形一变,如雁落平沙,从容落地,“百里师弟,为何不告而别啊?”
“告你妈!”百里濯缨长剑一摆,“天高地阔,任我来去,何需对你多言?秀璎师妹可是你杀的?”
李湘流抚剑而笑,“司马秀璎本是我的未婚妻,不守妇道家规,我便把她杀了,不知与百里师弟你又有何干?”
百里濯缨冷笑道,“明明是为了《定河图》,却心口不一,不敢明言,真是个伪君子!”
李湘流冷笑,“《定河图》乃是岳麓书院镇院之物,我为岳麓山长,理所当然要归我保管,你意欲占为己有,沟通秀璎,私自带走,如此行径,你可知耻?”
“绘制《定河图》,司马牧云前辈和我师父海树出力至伟,这《定河图》归我保管或者归秀璎师妹保管,于情于理都很正当,你心术不正,我取之又有何妨?”
李湘流脸色一沉,“你师父是岳麓弃徒,早已被我岳麓书院驱逐出去,不提也罢!”
百里濯缨咬牙切齿地说,“李湘流,你敢辱我师父,杀害秀璎,今日我必杀你!”
李湘流纵声长笑,好似听到了最可笑的事。
笑声未落,他长剑一挥,身形如同鬼魅,已经扑向百里濯缨。
但他的剑招使到一半的时候,陡然中途改变方向,往身后削去。
只听一声金戈撞击的铮鸣,一个人影翩然落下,在他身后站稳。
来人正是楚映雪。
楚映雪刚才杀李湘流心切,以长刀和李湘流硬碰,长刀挡不住李湘流的“虹影”,刀头被“虹影”斩落,“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楚师兄,我念你不像百里濯缨那般阴险,如果迷途知返,我给你一个大好前途,”李湘流慢条斯理地说道,“要知道,方今天下,正是用人之即!”
百里濯缨破口骂道,“用你妈!”
李湘流脸上变色,恨恨地骂道,“无赖!无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没错……”
百里濯缨和楚映雪互相看了一眼,身形一错,一刀一剑一起攻向李湘流。
李湘流仗着“虹影”锋利,剑锋迎向百里濯缨的长剑,百里濯缨不敢硬碰,剑锋一转,让李湘流避了过去。
李湘流不急不缓,身形倒转,剑锋扫向楚映雪。
楚映雪悍然不惧,长刀一格,只听“嚓”的一声,长刀前端再次被截断一截,李湘流得势,长剑带着寒气直扑楚映雪的面门。
但在这刀剑相交的一缓之间,百里濯缨已经乘虚而入。
他脚步轻移,侧进一步,左手半握,已成持杯之势,然后头微微扬起,恍如正对着一轮明月举杯,右手却往后一甩,手中剑带着劲风刺向李湘流!
“望岳剑法”第二式。
李湘流不得不放弃楚映雪,回身来挡百里濯缨。
为了拖延李湘流,给楚映雪留出时间,百里濯缨不得不和李湘流刀剑相交。
“当”的一声,金属铮鸣,百里濯缨手中长剑被拦腰截断。
百里濯缨心中已有准备,一低头躲过李湘流的“虹影”,反手已经把身后一名亲兵抓住,右手顺手夺过他的剑。
李湘流一招得势,步步紧逼,再次逼来。
百里濯缨使出“望岳剑法”第三式,刀剑相交,百里濯缨再失长剑。
“百里濯缨,你那望岳剑法只不过六招,只要揣摩透了,毫不为惧!”李湘流狞笑道,“先前着了你的道,还道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
李湘流的确很容易揣摩透百里濯缨的剑法。
要知道,在虞怀沙到岳麓之前,岳麓书院的弟子大都不习武,只习文,即便偶尔有一两个弟子会点武艺,那也不成体系,只不过东一招西一招而已。
虞怀沙来到岳麓书院后,把自己的武艺传给岳麓弟子,所以,岳麓书院弟子的武艺发源于虞怀沙。
虽然,“望岳剑法”创于虞怀沙出家之后,但毕竟是以他原来的剑法为基础的。
也就是说,李湘流和百里濯缨的剑法,师出同宗。
既然如此,李湘流看了百里濯缨的六个招式后,很容易理解“望岳剑法”的意蕴,反之来对付百里濯缨,却是比其他人要容易得多。
这时,楚映雪已经从李湘流身后杀入,李湘流不得以,只得舍了百里濯缨,转身去迎楚映雪。
百里濯缨的压力稍微一松。
百里濯缨心中暗自有些焦急,这样下去,不知何时能够战胜李湘流!
而且,天色越来越暗了,雷声越来越响,闪电从天顶掠过,仿佛是天神发怒,挥舞折利刃划过长空,要把天空劈成两半一般。
风也越来越大,把草丛吹得低低地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