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或说回来,那苏婉婷正是十六七岁的年龄,圆圆胖胖的脸蛋白里透红,眉毛弯弯,眼睛闪亮,两边的腮上各有一个小酒窝,胸脯更是高高耸起,走动的时候颤巍巍的,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在众人眼中,的确也算一个迷人的美人,难怪百里濯缨会分心。
但是,这个时候不是欣赏女人的时候啊,吕无期等一干人等正目光灼灼地看着百里濯缨,等他出丑呢……再说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苏婉婷,哪有惊艳的必要?
“师弟,以大局为重啊,”楚映雪低声提醒百里濯缨,“博士问你话呢!”
百里濯缨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并努力把嘴巴闭上。
“我今天讲了什么?”博士敲着百里濯缨的桌子,问道。
百里濯缨左看看右看看,又伸手挠了挠头,引起一阵哄笑。
“我新来的,不敢夺了吕师兄的风头…”百里濯缨迟疑着说,“要不吕师兄先说?再说,吕师兄也未必在听博士授课呢?我听见他刚才好像在说苏…婉婷长得虽然很白,但她的胸脯…不够大,弹性也不好!”
周围“轰”的一声,笑声一片,苏婉婷的脸色立马通红,不知是恼怒百里濯缨还是吕无期。
胖子私下喜欢苏婉婷很久了,当下“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吕无期,我不许你这样说婉婷!”
“我没说!”
“你说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婉婷师妹胸不够大,弹性也不好!”百里濯缨肯定地说道,“弹性这东西,是看得出来的么?只有摸了才知道,你又没有摸过,安能信口开河?”
又是一阵哄笑。
好好的书斋,一时乱哄哄的,简直好似是赶庙会。
老学究看来真生气了,武学并不要求学子们如同儒子们一样彬彬有礼,但搞成这个样子依然让他生气。
他指着吕无期,“你先来,把我刚才讲的那几句背一遍!”
吕无期寻思,即便自己背一遍,百里濯缨也未必能那么快记住,正好还能让百里濯缨无话可说。
他冲着百里濯缨冷笑一声,“孙子,听好了!”
“夫主将之法,务揽英雄之心,赏禄在功,通志于众,故与众同好靡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治国安家,得人也。亡国破家,失人也。含气之类,咸愿得其志。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人所助…强者怨之……呃……所攻…所攻者……”
他想了一会儿,只得道,“后面背不下来了。”
然后,他指着百里濯缨,“孙子,该你了!”
百里濯缨摆摆手,“孙子是兵法大家,在下岂敢?”
周围传来些笑声,吕无期明明是骂百里濯缨孙子,百里濯缨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还拿兵家名家孙膑自比。
“废话少说,背下来了,今后一个月内,我给你倒马桶,否则,你给我给我倒一个月的马桶!”
“这个赌注好啊!”
“不敢赌的是孙子……不是孙膑哦!”
周围的人看热闹,巴不得他们赌大点。
百里濯缨默不作声,大家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百里濯缨。
不过大家的心态却不一样,楚映雪和胖子是担心,吕无期一帮人是要看百里濯缨的笑话,苏婉婷和宋眉月却是坐山观虎斗,看热闹。
百里濯缨常常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一时鸦雀无声,大家知道百里濯缨要背书了,大家也想看看这个新人到底有没有几把刷子。
几个呼吸之后,百里濯缨的眼睛陡然张开。
他看着吕无期,真诚地说,“吕师兄,倒马桶的事还是算了罢,都在一个屋里听课,一个演兵场训练,这样不好!”
室内再次掀起一阵哄笑,看来百里濯缨是输定了。
楚映雪忍不住暗自握紧了拳头,胖子则紧张地盯着百里濯缨。
百里濯缨的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楚映雪暗自叹了口气。
谁知百里濯缨忽然来了一句,“吕师兄,麻烦你给起个头呗,开了头就顺畅了,万事开头难哪!”
吕无期冷笑一声,把一只脚放到椅子上,看着百里濯缨,一字一顿地说,“我就为你起个头,让你心服口服!听好了:夫主将之法,务揽英雄之心…”
百里濯缨陡然挥手,“行了!谢谢吕师兄!”
说罢,他顺着往下背,“夫主将之法,务揽英雄之心,赏禄在功,通志于众,故与众同好靡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治国安家,得人也。亡国破家,失人也。含气之类,咸愿得其志。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人所助,强者怨之所攻。”
他刚开始背了几句,大家还以为他只不过强行把吕无期背过的内容记住了,但他背得更加流利,而且内容比吕无期背的还多!
“端未未间,人莫能知,天地神明,与物推移,移动无常,因敌转化,不为事先,动而辄随,故能图制无疆,扶成天威,匡正八极,密定九夷…”
“如此谋者,为帝王师。故曰:莫不贪强,鲜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圣人存之,动应事机。舒之弥四海,卷之不盈怀;居之不以室宅,守之不以城郭;藏之胸臆,而敌国服。”
“能柔能刚,其国弥光;能弱能强,其国弥彰;纯柔纯弱,其国必削;纯刚纯强,其国必亡。”
吕无期等人目瞪口呆。
楚映雪和胖子欣喜若狂。
连事不关己的苏婉婷和宋眉月都露出惊诧的表情,两双美目在百里濯缨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发现了一个奇才似的。
要知道,百里濯缨背的内容,只有前面几句是老学究刚刚讲过的,其它的他还没有讲呢,百里濯缨居然如此流利地背下来了。
老学究原本阴沉的脸上慢慢舒展开来,他抬起手来,止住百里濯缨,“嗯,你背的不错,不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吕无期正在郁闷,听了连忙说,“就是就是,死记硬背有个屁用?那赵括纸上谈兵,最后还不是狗屁不通?”
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他刚才也只是背了一段而已,也不能就算是搞懂了,此时说起百里濯缨来居然头头是道。
百里濯缨微微一笑,接着说,“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做军队主帅的方法,务必致力于收揽英雄的心,爵位、俸禄应赏赐给有功劳的人,向部下传达自己的志向。”
“因此,与众人同喜好,就没有做不成功的事业;与众人同憎恶,就没有摧不垮的敌人。”
“国家治理,家庭安定,这是取得人心的结果;国家灭亡,家庭破碎,这是失掉人心的结果。这是因为人们都想实现自己的意志的缘故……”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老学究再次止住他。
老学究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不光背的流利,理解完全正确,很有心得!”
他快步走上前去,手指着一众学子,“为将制胜之道,不是呈匹夫之勇,提着刀枪冲杀,而是要熟练运用兵法!即便是你们未来的考试,也是要考策论的!学兵法,你们要向这位…额,你叫什么?百里濯缨,对,向百里濯缨学习!”
胖子把手放在桌子下方,冲着百里濯缨伸出大拇指。
楚映雪长长地出了口气。
《七书》是武学经典,百里濯缨和楚映雪早就在海树的指点下学过,只不过百里濯缨患了失忆,一时记不起来。
楚映雪担心的也是百里濯缨想不起来。
哪知道,电光石火之间,百里濯缨居然记起来了,而且熟练背了出来,一时间居然让吕无期下不来台。
本来就是百里濯缨不听博士授课,还编故事诋毁吕无期,但事情的演变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百里濯缨居然变成了好学生。
吕无期无奈,把一口恶气强行咽了下去,心中暗自庆幸好歹老学究给了自己几分面子,假装糊涂,不再追究自己。
只有胖子,大声说道,“百里濯缨,好羡慕你有人给你倒马桶啊!”
那一瞬间,吕无期恨不得一拳打在胖子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