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钱,和你一起出来,谁带那么多钱啊!”小瘟侯磨磨蹭蹭地从兜里摸出几块碎银子,丢进布袋。
楚映雪从兜中摸出一块银子,也不过二两,丢进布袋。
百里濯缨身上的银子也不多。
要知道,望岳寺香火一般,海树治病救人,收入也非常有限,那些山民本来就很贫穷,病愈后大多送些瓜果菜蔬作为诊金,海树也从不计较。
百里濯缨和楚映雪来襄阳前,海树倾其所有,为二人准备行礼,还有途中费用,二人到达襄阳时,身上的银两已经不多,再过一两个月,连生活都是问题,哪里有银子资助胖子去和吕无期炫富斗狠?
胖子讪讪地把布袋递给那老头。
那老头接过,打开看了看,脸上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竞价——继续——”老头长声吆喝道,“适才这位公子爷出到了三十二两,三十二两,这位胖爷可要加价?”
众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了胖子脸上,都要看这个胖子是不是会败下阵来。
胖子强自打起精神,伸出五个枝头,“三十二两五钱!”
“轰”的一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吕无期则露出会心的笑容。
黄脸等人更是高声嘲笑,“胖子丢人不丢人,加五钱银子,是不是没钱了,要不要我们借给你呀?”
胖子的脸红得像一块红绸一般,强自辩道,“又没有人规定,竞价一次不得只加五钱银子!”
老头已经知道胖子财力有限,竞得此马的可能性不大,当下陪着笑脸看着吕无期,恭恭敬敬地道,“这位公子爷,这位胖爷出的价格是三十二两五钱!”
吕无期的目光扫过人群,见大家也都在看着他,当下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掌,“三十七两!”
“啊!”人们爆发一阵惊叹,一次便加了五两,出手果然阔绰。
卖马的老头高声喊道,“三十七两!三十七两!英雄配宝马,宝马择英雄!这位……胖爷,还竞价么?”
胖子估摸了一下,那钱袋中应该比三十七两略多一点,便再次加价,“三十七两五钱!”
人群中再次爆发一阵开心的笑声,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吕无期半仰着头,斜眼看着胖子,“胖子,你是故意找茬吗?”
胖子摇摇头,“我只是想买这匹马!”
吕无期看了他半晌,忽然大喝一声,“五十两银子,我出五十两银子买这匹马!”
周围鸦雀无声。
原价二十两银子的马匹,现在的价格涨到了五十两,两倍还不止。
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个卖马的小老头,不知道为何时来运转,居然有人抢着给自己涨价。他心中暗自嘀咕,这一匹马的赚头,比其它所有的马加起来都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情稍稍平息,然后,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五十两,五十两!这位公子爷必能骑着这匹良驹,建功立业名垂千秋!”
吕无期面有得色,这匹马固然是好马,但他更看重的是要和胖子争这口气。
换做以往,他根本都懒得理胖子。但现在不同了,胖子和百里濯缨、楚映雪是一伙的,只要有机会,一定要灭他们的威风。
他已经多次被百里濯缨搞得灰头灰脸,好容易有一次机会,而且是不用动手便能压倒对方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至于银子,呵呵,吕无期家是官宦世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啊……
卖马的老头走到胖子面前,把胖子的钱袋递给胖子,“这位胖爷,也是不凡之人呐,下次,下次小老儿一定专程为你带一匹西域神马来!”
胖子的眉毛皱在一起,“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胖爷我说放弃竞价了么?”
老头不卑不亢,只是把那个钱袋在手中掂了掂,“胖爷你是没说,可是它说了呀!”
胖子看了一眼吕无期,吕无期的脸上是轻蔑的笑容。
他再看看百里濯缨,百里濯缨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胖子点头。
百里濯缨从从脖子里揪下一块玉来,递给那小老头,“你看看这块昆仑美玉,可值得一百两银子?”
老头迟疑地看了一眼吕无期,从百里濯缨手中接过那块玉,他把那玉凑到眼前仔细地审视,又用手掌慢慢摩挲了一会儿。
最后,老头把眼见闭上,口中喃喃地说,“俗话说玉出昆冈,果然不错,只有昆仑山出产的玉石才会如此温润,带着千年的寒意,而且玉中带着若隐若现的血丝,这便是传说中的鸡血昆玉,小老儿一直想一堵这玉的真容,今日终于见到了。”
良久,老头睁开眼,“这玉若拿到大都,卖给那些达官贵人,至少可卖一百二十两银子!”
周围的围观者再次爆发出惊叹声,原以为吕无期出的五十两银子已经非常高了,胖子已经没有本钱加价,哪知百里濯缨拿出一块价值超百两银子的玉石来!
襄阳城中有钱的富户不少,可是为了一匹马一掷千金的倒真不多。
“便算一百两!”百里濯缨一字一顿地说,“胖子兄弟,百里濯缨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何况一块玉石!”
说罢,百里濯缨指着吕无期。
“一百五十两,胖子出一百五十两买这匹马!”
围观的人已经把这里挤得人山人海,只怕不下千人,大家争相一睹西域宝马的风采,更要看看为一匹马一掷千金的两个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现场的人虽多,却骤然安静下来,几乎落一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
大家在等。
等吕无期加价,或者放弃。
吕无期的脸色变了几变,先是由红转白,继而由白转红。
那卖马的老头也是高度紧张,双眼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看着吕无期。
吕无期在心中算计良久,他有心要继续加价,赢下今日这一阵,涨涨自己人的威风,但毕竟出来逛街,带着五十多两银子已经非常照耀了,谁会带着上百的银两闲逛?
放弃吧,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遇到百里濯缨都是自己失败?
他犹豫着。
他身后那些跟班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老大这一次又要输掉了,目光中尽是些惋惜。
那个卖马的小老头脸上阴晴不定,睁着一双小眼睛,紧张地看着吕无期的脸。
终于狠狠心,吕无期摇摇头,“疯了,他们疯了,老子可没有玉带在身上!”
这时,吕无期身后一个人手摇折扇走了上来,“无期兄,这胖子有兄弟相帮,你就没有兄弟么?”
来人叫作范西同,也是武学中的同窗,只不过范西同在上斋。
说罢,范西同伸出右手。
身后一个人赶紧上前,把一一封银子放在范西同的手中。
虽然纸封没有拆开,但卖马的小老头估摸,这银子只有十两。
“十两银子可不够啊!”小老头低声嘀咕道。
范西同微微冷笑,“啪”的一声把扇子合了,撕开纸封。
纸封中露出黄灿灿的光芒,那居然是金子,金元宝!
“啊!”人群中发出的惊叹此起彼伏,“黄金呀!”
“这些人非一般人啊,一掷千金!”
“他们都争着买那匹马,那真是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啊!没准儿是关云长的赤兔再世呢!”
“我今日算是打开眼界了!”
这几锭金子,加上前面吕无期的钱袋中那些银子,总价绝对不下一百五十两白银。
这气势,一下压住了所有的人。
毕竟,识得玉的价值的人不多,而识得黄金的人却比比皆是。
那卖马的老头,做马匹生意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他脸上既有惊喜,又有恐惧,看看百里濯缨,又看看吕无期。
吕无期得到范西同的帮助,一时信心大增,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和那几锭黄金放在一处,递给那老头。
“一百五十两五钱。”说罢,他挑衅地看着胖子和百里濯缨,“买这匹马,我买定了!”
胖子和百里濯缨面面相觑。
“别看我,我已经身无分文啦,我们输啦。”百里濯缨脸上满是惋惜,沉沉地叹口气,不无惆怅地说,“要不,我去卖身去?”
“百里濯缨你就是卖身,也未必有这匹西域良驹值钱!”黄脸对着百里濯缨奚落道。
百里濯缨一反常态,他不但没有反驳,还摇摇头,一脸落寞地说,“你说对了,我真还不如这匹马呢!”
胖子无奈,长长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地扔下缰绳,从老头手中接过钱袋。
“穷鬼兄,跟我们斗,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吕无期心情从来没有如此舒畅,他对着百里濯缨和胖子等人大声吆喝道。
他那些兄弟此时都意气风发,都高声奚落着百里濯缨一行。
“穷鬼兄,走好!”
“穷鬼兄,后会有期!”
一个家伙更甚,摸出一小块银子,喊道“穷鬼兄,钱少就不要出来混。不会吃午饭都舍不得钱了吧,要不把这一两银子拿去,都是同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挨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