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脸狠了狠心,大声说,“随便说说而已,每人二两,赢了的还我本钱,输了的算是我送的,不用还!”
百里濯缨等人毕竟是少年心性,有热闹还是愿意去凑,当下打开门把黄脸放了进去。
黄脸一边叹气一边发放银子,每人二两,“兄弟们,我的钱不是钱么?要不这样,输了算我的,但是万一赢了呢……我说万一!万一赢了,你们付给我二分的利息,如何?”
百里濯缨难得和他啰嗦,挥手答应,反正那都是天上的大雁,犯不着为了烤着吃、蒸着吃打起来。
黄脸为何会如此热情,这么下功夫地邀请百里濯缨等人?原来,吕无期偷听到宋月眉和苏婉婷晚上准备私会百里濯缨,这口气如何忍得下?
他思忖再三,决定冒一个险!
让黄脸等人拖住百里濯缨,使其不得赴会,而他自己则准备冒充百里濯缨,潜入苏婉婷的闺房,成其好事!
宋月眉不是说不会掌灯吗?呵呵,真是天赐良机,没有灯,只要他吕无期不出声,难道苏婉婷和宋月眉还能分清身边的男人究竟是百里濯缨,还是吕无期?
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呐,想想都觉得激动!吕无期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
他叫来黄脸,“今夜要不惜一切代价,拖住百里濯缨!”
黄脸得令,当然全力以赴,至于银子,也无须他出,自有吕无期这个大财主开支。
百里濯缨等四人跟着黄脸,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所在。
“这就是聚合赌庄,你们莫看它外表很简陋,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销金窟,一夜输赢上百两银子也大有人在。”黄脸指着前方的房子介绍道。
胖子不屑道,“说的我们都没有来过似的!其实,我们中也不都是土包子,胖哥我也是来赌过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门口。
推开门,果然见里面围了不少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也偶有熟悉的面孔,那是武学的同窗,只不过多是上斋和外斋的,和百里濯缨他们不是很熟。
“哇——”胖子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胖哥我好久不来了,这里的规模又有了喜人的变化呀,胖哥我深感欣慰呀!”
几个人往里走去。
屋里东一桌,西一摊,赌牌九的,掷色子的,应有尽有,每个桌周围都聚了一群人。
这些赌客形形色色,有老有少,有面前放着白花花的银子的,也有放着一两锭金子的……当然,更多的是放着铜钱。
大家财力各不相同,爱好却非常一致。
“这聚合赌坊的生意不错啊!”百里濯缨左看看、右看看,感叹道,“等将来我发达了,也开一家赌坊……”
胖子立马道,“我来帮你管赌坊!”
百里濯缨摇摇头,“不,有个更适合你的地方需要你。我准备在赌坊旁边再开一家妓院,你想啊,赢了钱的谁不想花天酒地一番?老子在赌坊边开一家妓院,把那些赢了钱的赌客的钱再赚回来!”
百里濯缨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妓院就交给你来打理了,胖兄!”
几人一路往里走。
所到之处都人声鼎沸。
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桌前空无一人,和周围其它的赌摊儿形成强烈的反差。
百里濯缨仔细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服,干干净净,头发一丝不乱。他的年龄大概有三十多岁,眉毛很浓,一双眸子如同两潭深水,深邃而安静。
他的面前放着三只竹筒,三只一模一样的竹筒。
他的右手端着一个紫砂茶壶,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赌具,偶尔把茶壶里的茶水倒在一个茶杯中,然后轻轻地饮一小口。
这个人,和屋里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人,是聚合赌坊的老板请来守场子的,别人都叫他燕三少,那才是真正的高手哇,从无败绩!”黄脸凑到百里濯缨的耳边提醒道,“千万不能和这个人赌!据说,他从来没有输过!”
胖子也点头称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别人就提醒我,如果不是钱多得花不完,最好不要和他赌!”
百里濯缨没有吭声,片刻,他忽然笑了笑,径直坐倒那张八仙桌的对面。
见百里濯缨坐倒自己面前,燕三少淡淡地问道,“赌么?”
百里濯缨从容地点了点头。
“桌上有一枚铜钱。”燕三少掀开竹筒,果然,一只竹筒下躺着一枚铜钱,大概是被摸的多了,那铜钱黄灿灿的。
燕三少把铜钱放入竹筒,然后缓慢移动三个竹筒,“我把铜钱放在一个竹筒下,然后移动竹筒,你看清楚了,等竹筒停下后,你掀开你认为有铜钱的那个竹筒。”
他停了下来,“猜错了,你下的赌注就是我的了。猜对了,我两倍返还。明白了没有?”
百里濯缨随口答道,“明白了!”
燕三少暗暗好笑,想这般自信的人他见过的多了,可是最后不都是哭丧着脸离开赌场?
胖子本来还想劝阻百里濯缨,可是看他已经坐在燕三少的对面,便不好再去阻拦。
再者,他的内心也在琢磨,百里濯缨聪明绝顶,没准儿能终结燕山石不败的神话呢?
黄脸的脸上不大好看,要知道百里濯缨如果输了,那输的可是自己兜里的钱哪,但是,既然他已经坐到了燕三少的对面,至少要让他赌一局试试。
只有楚映雪默默的站在百里濯缨的身后,眼睛看着燕三少,似乎随时准备帮百里濯缨。
而小瘟侯袖着双手,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燕三少把铜钱往前推了半尺,以便百里濯缨看得真切,再用一只竹筒把铜钱扣上,缓缓把竹筒移动到另外两只竹筒处。
三只竹筒并排而立,燕三少随意问道,“赌多少?”
百里濯缨把黄脸给他的那二两银子掷到盘子里。
“别别,”黄脸拦住百里濯缨,“不要赌这么大嘛,主要是消遣对不对?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赌,多有意思,是吧?”
话音未落,那男子已经开始移动那些竹筒了。
百里濯缨的眼睛冷静地看着那三只竹筒在桌上移动,胖子则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怕看走了眼。黄脸的眼睛死死锁定那只扣着铜钱的那只竹筒,完全不看另外两只。
竹筒移动得并不快,但三只竹筒一模一样,动着动着,便让人有些眼花。
很快,竹筒停住了,燕三少的手从竹筒上缓缓移开。
“可以掀了。”他淡淡地说。
胖子迟疑了一下,“中间那一只!”
黄脸坚定地说,“这一次我看得很清楚,是中间的那一只!”
小瘟侯终于发话了,“中间!”
这三个人难得意见一致
燕三少微微地眯缝着眼睛,对这些意见好像充耳不闻,又好像见得多了,对这样的反应毫无兴趣。
楚映雪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然发话了,“我觉得也是中间!”
既然楚映雪也认定是中间,当下,百里濯缨不再犹豫,伸手揭开中间那个竹筒。
中间的竹筒下空空如也。
燕三少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伸出右手,缓缓掀开另外两个竹筒。
铜钱在右边的竹筒下面。
然后,燕三少浑不在意地从盘子中拿起百里濯缨的那块银子,顺手放在自己的面前,“还赌么?”
楚映雪毫不迟疑地把自己那一块银子拿出来,递给百里濯缨。
百里濯缨再次把那银子放到盘子上。
铜钱放到竹筒下,三个竹筒再次开始在桌上移动。委实说,三个竹筒移动的速度并不太快,但燕三少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那三只竹筒很快便混在一起。
当竹筒停下的时候,胖子和小瘟侯都说“右边”,黄脸说左边,楚映雪说在中间。
百里濯缨掀开中间的竹筒,依然空空。
铜钱在右边的竹筒下。
二两银子再次易手。
黄脸来拉百里濯缨,“玩别的,玩别的!”
百里濯缨摇摇头,“我觉得这个比较有意思,胖子,银子拿来!”
胖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爽快地把一块银子抛在了桌上,“我支持你!”
不多久,百里濯缨又把胖子那一块银子输掉了。
小瘟侯摇摇头,不待百里濯缨开口,便把自己那一块银子递给他,“早晚得给你,还不如自觉点!”
百里濯缨笑笑,似乎对输赢浑不在意,顺手掷出这二两银子。
依然是输。
百里濯缨看着黄脸,不出声。
黄脸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摩挲了一下,才放到桌上,脸上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嘴里却言不由衷地说,“只要百里师弟高兴,区区几两银子算什么?”
百里濯缨伸手夺了过来,“又不是和女人分别,磨磨蹭蹭干啥呢?”
结局毫无以外,百里濯缨又输掉了。
黄脸的脸上有几分难看,“百里濯缨啊百里濯缨,你看起来也是挺聪明的样子,干嘛老是赢不了呢?”
百里濯缨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这钱财是身外之物,赢了便赢了,输了便输了,何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