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吕无期再次睁开眼睛,只见宋月眉提着灯笼站起床前,苏婉婷皱着眉头。
而他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他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张异常丑陋的面孔:
那眼睛,像是萝卜上的两条缝,眯在一起,那鼻子,又高又粗,即便在夜里,就这灯光,依然能看到鼻孔里伸出的黑毛。
那嘴,怎一个“大”字能够形容,从左边的耳朵下垂到了右边耳朵的下垂,仿佛那大若脸盆的脸庞依然不足以张扬起威武的姿态,随时随地要突破边界,冲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看到吕无期睁开眼睛,那大嘴裂开,露出满嘴的黄牙……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丑的女人?这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想到这里,吕无期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就是个噩梦么?早晚会醒来的!
既然是梦中,何必那么小心翼翼?
既然是梦,我还怕个鸟啊?
既然是梦,也得把它做成一个春梦啊!要知道,倾慕多时的苏婉婷和宋月眉可都在这里呀,无论如何辛苦,今夜也得把她们睡了!虽然在梦中,也比白天老远看着流口水强啊……
他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呼”的坐了起来,左手抓住婉婷,右手抓住月眉,两只手一起使劲,两个小美人便栽倒在他的怀里。
“两位师妹,咱们三人大被同眠,莫要管那个丑八怪!我叫你们看什么是真正的好枪法,能进能退,能攻能守,纵横四海神枪无敌!”他语带邪恶地说,“我要让你们欲仙欲死,再也忘不了哥哥!”
几乎同时,一左一右两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宋月眉和苏婉婷一起挣脱出他的怀抱。
宋月眉指着他的鼻子,“吕无期,你个王八蛋,睁开眼睛看清楚,敢打姑奶奶的主意,小心我找人阉掉你!”
苏婉婷则黑着脸问道,“百里濯缨呢?怎么是你?”
吕无期揉了揉眼睛,面前的人很清晰。
他又把手指伸到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痛!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吕无期哭丧着脸想,也就是说,他是真的和那个丑八怪女人睡了,亏他还以为是苏婉婷,意气风发一战再战……她摸着也不是那么恶心,怎么看着就想要吐呢?
但眼前比这事更恶心的是难以脱身啊。
“二位师妹呐,我这是无心之过呐,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吧!”吕无期哀求道,“我被百里濯缨那个小子骗了!”
宋月眉柳眉倒竖,“他怎么骗你的?”
“我躲在草丛中,听到你和百里濯缨的对话……”吕无期说道,道最后声音小了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要说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根本站不住脚。
宋月眉又要打,被苏婉婷拦住。
苏婉婷问那个一只不作声的丑女人,“堂姐,这个男人……你愿意嫁么?”
“愿意愿意!”那丑女人一连声答道,“他刚才好猛地……咦,羞死人家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吕无期“呕”的一声差点吐出来。
“和那个胖子相比,厉害些,那个死胖子,两下就没有了……姐姐我还没有尽兴呢……”丑女人接着说。
“胖子?”吕无期、苏婉婷和宋月眉一起问道。
“对呀对呀,那胖子是个银样蜡枪头,不过他身上光溜溜的,摸着好舒服……”
苏婉婷和宋月眉对视了一眼。
苏婉婷皱眉道,“百里濯缨不胖……所以昨夜来的,也不是百里濯缨,可能是死胖子!他们是好哥们……”
宋月眉低声骂道,“该死,我们都被他骗了!”
吕无期则欲哭无泪,原来他们都上了百里濯缨的当,而且,这个丑女人还是被胖子睡过了的……自己不过是替死鬼啊,哪能答应娶她?
不过,吕无期苦大仇深,苏婉婷和宋月眉并不在意,她们在意的是早日给自己这个堂姐找个男人嫁了。
苏婉婷转身拿过文房四宝,扔在床上。
“写吧——”
吕无期哀哀地问道,“师妹,写什么呀?”
“呸!装糊涂,当然是写保证娶苏姐姐为妻,”宋月眉骂道,“不然你以为你走得了?我一声喊,立马一群家丁冲上来!立马打断你的四肢……呃,不是四肢,是五肢……”
说到后来,宋月眉自己掩口而笑,仿佛世间事最有趣的也莫过于此。
“那你们让我穿好衣服,行吗?”
宋月眉冷笑一声,“不行!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呐,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你就光着身子写吧!”
只有那丑女人似乎还没有忘记刚才的温存,拿了一件衣服给吕无期围在身上,还语带埋怨地说,“月眉、婉婷,你们不要对人家这么凶嘛!”
吕无期差点又吐出来。
他无奈地接过宋月眉递过来的笔,心中把百里濯缨骂了一万遍。
聚合赌坊。
百里濯缨把面前的全部银子都下了赌注,黄脸想要阻拦,但是百里濯缨根本不看他,他只能在心里干骂娘,心说这世道怎么回事啊,我出钱你们赌,我还得看你们的脸色!
等他妈过了这个坎儿,你们别怪老爷我翻脸,我一翻脸可是自己都觉得害怕!
胖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毕竟,这种赌法比较刺激。
百里濯缨面前的银子大概有十两,如果输了,他们今夜就彻底输光了,但如果赢了,他们的本钱就基本都回来了。
小瘟侯略微皱眉。
楚映雪微微有些担心,师弟不是心烦气躁了吧?
燕三少脸上波澜不惊,仿佛看惯了这赌场的芸芸众生。
他依然不紧不慢地把铜钱摆在桌上,让百里濯缨看清楚,然后不紧不慢地用一只竹筒盖住。
移动,停下。
百里濯缨迅速伸出手去,按在一只竹筒上,眼睛却看着燕三少的脸。
燕三少的眼皮跳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他缓缓提起竹筒。
那枚铜钱安静地躺在那只竹筒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