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百里濯缨忽然回头,见那宋孔目正拿着那锭金子仔细观察,辨别真假。
“若想继续和胡爷做生意,你得机灵点!”百里濯缨指着宋孔目,一字一顿地说。
宋孔目一愣,随即醒悟,赶紧一躬,“这生意若是做成,定然不会少了二位的好处!”
待他抬起头来,已经不见那二人的身影了。
他结了茶水钱,一步步走了回去。
“老天看眼呐,终于轮到我宋某大发一把了……”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百里濯缨和徐满楼并肩而行。
“百里濯缨你这是闹哪一出啊,一锭金子就这样便宜了那个混蛋么?还不如给那个可怜的老铁匠呢!”徐满楼满脸狐疑。
百里濯缨笑笑,“我当然不会白白给那个混蛋,我给他金子,无非是要达到两个目的。”
“哪两个目的?”
“其一,这厮不是动不动说别人和通匪么?我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通匪,他才货真价实的通匪!”
徐满楼皱眉,“哪岂不是把我们暴露了?”
百里濯缨点头,“那是,不过你以为我们能隐藏多久?暴露是迟早的事。”
“第二呢?”
“第二就简单了,解决兄弟们出吃喝呀,有了一万斤粮油,我们换粮食衣服,就可以过上幸福的乱匪生活……你自己看看,兄弟们跟着你,过的这叫人过的生活么?”
“这是什么话……”徐满楼皱眉,“真难听!”
百里濯缨笑道,“莫要心痛金子,那金子不过是从刘千户那里搜来的,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什么好心痛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兜了个圈子,回到铁匠铺,从后门进来。老铁匠正坐在地上抹眼泪,见了百里濯缨和徐满楼,吃了一惊,站了起来。
前番他被宋孔目鞭打,是眼前这人抓住宋孔目的手,让他免遭毒打,按说,眼前这人对他有恩。
可后来,他又眼见着这两人和宋孔目一路进入茶楼喝茶,好半天都没有出来,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此一来,老铁匠也糊涂了,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只好期期艾艾地说,“客官……猎叉尚未打造完毕……”
百里濯缨伸手拦住他,“我们不是来催货的,你不必着急,这叉我们依然要……却不急了,过几日自然有人来取,到时你便会知道。”
“你想让宋孔目倒霉么?”百里濯缨忽然笑眯眯地问道。
老铁匠摸不准对方的虚实,不敢说话。
“放心吧,我们和他不是一伙的,只不过见他过于飞扬跋扈,想治他一治而已!”
老头看了百里濯缨和徐满楼两眼,不觉有假,咬牙切齿地说,“若能整倒宋孔目,我死也甘心!”
百里濯缨笑笑,“死倒不必,你只需三日后的一早赶到千户府,告发宋孔目通匪,把粮油送给徐满楼那个匪首,自然有人来收拾他!”
哪知老铁匠把头摇得跟货郎鼓似的,“两位有所不知,那宋孔目在官府中行走,平时只有他告人通匪,哪有人敢告他通匪?”
百里濯缨停了停,道,“你若想报仇,便按我的吩咐去办,若是害怕,那就趁早告诉我。”
那老头想了想,狠狠心道,“那我便去试试!反正不整死他,他也得整死我……他是早就盯着我在铺面了!”
“那便好,会有惊喜的!”说罢,百里濯缨和徐满楼依然从后门出去,回到长山去了。
三日后。
红日升起一杆,宋孔目如约而至,他带着人、推着小车来到了长山脚下。
毕竟是一万斤油啊,这送油的队伍浩浩荡荡,甚是壮观,只怕不下百人。
要说还是钱财动人心,这宋孔目不过用了三日,便凑齐了一万斤粮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
要知道,他虽然开着一个油坊,但要出一万斤油,他的油坊远远不够。
为了凑够这一万斤油,他三天之内马不停蹄,几乎跑遍了方圆五十里的地方,只要有油坊的地方,他都亲自去接洽,出了比市价高半成的价格,能买多少买多少。
他是有算计的,这高出市价半成,再算是人工半成,总共一成,但按照他和百里濯缨谈的价格,他将按照超出市价两成的价格出手,这一进一出只见,所赚不下百两!
之需三日啊,三日便有百两的收益。
更重要的是,如果干好了这一单,就和胡得石扯上关系了,以后会源源不断地把生意做下去!
他将有赚不完的钱……
他正在想想那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一般流到自己家里,两骑飞一般地驰来,待来得近了,他看出来的人正是和自己谈生意的百里濯缨和徐满楼两人。
他赶紧拱手施礼,“两位,别后可好?”
百里濯缨翻身下马,却不和他客套,“一万斤,够了么?”
“当然,能和胡先生做生意,是我的荣幸,若使那短斤少两的技俩,以后如何再和胡先生合作?”宋孔目阿谀地笑着。
百里濯缨冷笑一声,“这是送往军中的,若是敢短斤少两,恐怕就不是不会再和你合作那么简单了,那是要掉脑袋的!军法,你懂么?”
宋孔目赶紧赔笑,“我懂,我懂!那咱们便在此交割?”
“在此交割,你让我们俩守在这里呀?”百里濯缨皱眉道,“自然是送到这山上去?”
宋孔目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长山山峰,面露迟疑之色,“王保保……王大帅不是屯兵云中么,为何要把这粮油送到长山之上?”
“胡先生作此安排,我等只管照办,岂敢乱问?”百里濯缨压低声音道,“不过,我估计王大帅要移师长山了!”
宋孔目吃了一惊。
他在此抬头看看长山巍峨如云的山峰。
“为何要移师此地……因为徐满楼么?”
百里濯缨咧嘴一笑,“孔目大人你是榆木疙瘩脑袋么?就徐满楼那几十号人,也值得王大帅惦记?”
宋孔目也觉得自己判断实在有失水准,不好意思地笑了。
百里濯缨凑到他耳边,“因为徐寿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