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徐满楼带着兄弟们一路往蕲水辗转而来。
还好,这也算一支不小的人马,一路也还平安。
毕竟,有两千多人的队伍,官兵也不敢轻易行动,再者,沿途的官兵大都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这人马一路行进,或许很快就除了自己的辖区,与其冲上去厮杀,还不如假装不知道,让他们赶紧走远点。
在他们出发两天后的中午,徐满楼遇到了徐寿辉派来接应他们的队伍,领兵的人依然是徐寿金。
徐寿金和徐满楼二次相见,相谈甚欢,稍作歇息后,徐寿金在前,徐满楼在后,两军一前一后,往蕲水徐寿辉的大营进发。
两路人马相隔不过十来里。
又行了半天,徐寿金派人来请徐满楼赴宴,来人特别强调请徐满楼带“八大金刚”一起参加。
“将军尽管放心,此地离大营已经不远,哪个官兵敢妄自行动?”来人这样对徐满楼说。
徐满楼点头,的确,这一路虽然平安,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和徐寿金会师之后,他才放心了许多。
倒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怕把这两千兄弟带上绝路。
即将出发时,徐东亭对徐满楼耳语道:“对方特别邀请我们几个领兵的将领务必到场,似乎热情得有点过头了,我觉得不如这样,一部分人先去,而我陪着大哥你跟在后面。另外,沿途布置探子,并让所有弟兄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徐满楼点着徐东亭的脑门,笑道,“你怎么变得和百里濯缨一样疑神疑鬼?以后都是一个阵营的兄弟了,还是少一些猜疑、多一些坦诚比较好!”
“更何况,那徐寿金还是我远房的侄子呢……这族谱,总不会有假,他不致于害我!”
徐满楼虽然觉得徐东亭的建议纯属多此一举,但还是听从了这一建议。
于是徐满楼带了徐东亭和两个随从落在后面,而“八大金刚”中行在前面,与徐满楼他们相距大概三百余步。
翻过一座山,再绕山前行四五里路程,便已经可以看见徐寿金的营帐了。
徐满楼和徐东亭打马缓缓而行。
当他们距离徐寿金的营门五百五十步时,“八大金刚”刚刚进入大帐。
徐满楼忽然放慢了速度,他的眼睛看向前方。
几只鸟从徐寿金营房的上空振翅飞起。
不过这也不算稀奇,鸟儿怕人,营帐中人来人往,它们容易受到惊吓。
他略微带了一下马缰,缓缓前进。
这时,他常年打猎练就的非凡耳力听到了徐寿金大帐中传来的几声微弱的刀枪撞击之声,他陡然勒马站住。
只不过“叮当”两下,刀枪撞击声很快消失。
此时,徐满楼离营门两百步。
徐寿金驰马从营门迎了过来,他满脸堆笑,“满楼叔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已经很久了,快来呀!”
“或许是士兵操练,我可能想多了!”徐满楼一边冲徐寿金拱手,一边在心里想,“军营中哪里没有金戈撞击的声音?”
徐满楼拱拱手,和徐寿金并辔而行,缓缓往前行。
“眼看便要到大营了,今夜,我可要陪着满楼叔多饮几杯了!”徐寿金笑道,“满楼叔你也要不醉不归!”
“当然,我已经有一种归家的感觉了!”徐满楼笑道,“徐大人,你比我年长,以后就不要叫我叔了,就叫我的名字就行啦!”
徐寿金赶紧摇手。
“使不得,使不得!这个可万万使不得!我们同出一姓,本是同门,岂能乱了辈分?”
就在这时,从徐寿金的大帐中射出一支响箭!
那箭直直地射上天空,带着尖厉的鸣叫!
徐满楼骤然勒马停住。
徐寿金的脸上变了变色,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他笑着向徐满楼解释道,“这是我们营中的响箭,想是见我陪着满楼叔来了,告诉兄弟们准备列队欢迎!”
但徐满楼知道徐寿金在说谎!
因为这箭是他们长山猎户围猎时用作信号的一种响箭,长山聚义之后,被约定用来示警。
为了和别人的响箭信号区别开来,徐满楼在响箭上加了个小豁口,所以,这响箭发出的声音虽然尖利,但却带着一道淡淡的伴音。
那伴音便是区别自己人和非自己人的暗号。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存在于长山猎户中的秘密,若不是细心,谁也挺不出这尖利的啸叫中居然还有如此微妙的伴音。
“徐大人,我忽然想起忘了一件东西,且先去取来,再去赴宴!”徐满楼大声说。
也不待徐寿金回答,徐满楼和徐东亭猛地拔转马头,快马加鞭,向自己的军营驰去!
徐寿金想要阻拦,但徐满楼已经驰出十几步。
“满楼叔,什么东西如此重要,非要亲自去取?何不派个人去取,以免耽误了吃酒?”
徐满楼哪里肯听,一鞭甩在马屁股上,那马加速往前驰去。
徐东亭毫不犹豫,调转马头跟在徐满楼身后。
徐寿金还想要追上去劝说,却见徐东亭一边狂奔,一边从背上取下弓箭。
徐寿金并不是武将,一见徐东亭取下弓箭,以为是要射自己,吃了一惊,赶紧停了下来,远远看着徐满楼和徐东亭骑马越去越远。
但徐东亭并没有把箭射向徐寿金,而是把箭射向天空。
这也是一支响箭,发出尖利的声音直升云天!
徐东亭发出的响箭刚刚落下,两里外另一支响箭又射到天空。
那一支响箭刚刚落下,更远的地方再一支响箭升起…最后那一支响箭是从徐满楼自己的军营中升起的!
他们用这种方式,把警讯传到了自己的军营。
身后的马蹄声像潮水一样涌来,他们不用回头也知道徐寿金的人马追来了!
箭矢在徐满楼的耳边纷飞,他的两个随从相继惨叫着落于马下。
他的手没有停,一鞭一鞭地狠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奋力行前奔跑,他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响。
徐东亭把身子伏在马背上,手中却一刻也不闲着,他把箭扣在弦上,突然扭转身子,往后射出一箭。
“啊”的一声惨叫远远传来,追在最前面的追兵面门中箭,惨叫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转眼间被后面快速追来的马匹践踏,变成了一滩血肉。
要知道,徐东亭和徐满楼一样,也是以打猎卫生。
作为猎户,箭法是必须过硬才行,而徐满楼和徐东亭,都是猎户中的佼佼者。
徐东亭一箭射出,又伏在马上。
躲过一阵箭雨,他再出往后射出一箭,又一名追兵翻身落于马下。
徐东亭箭法狠、准,一箭出,必定有一名追兵坠于马下。
如此数箭,射落五六人,追兵不敢靠得太近。
他边射边退,保护这徐满楼一路往回赶去。
所幸徐满楼安营扎寨的地方离徐寿金并不太远,营中的兄弟听到天上传来的响箭,知道事情有变,立即解鞍上马,在一名百夫长的带领下,往响箭的方向飞驰而来。
徐满楼和徐东亭的坐骑也是上等良驹,两人放开了马奔驰,简直是如同乘风而行,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了自己的兄弟正往这边驰来。
二人再加一鞭,在被徐寿金追上之前,徐东亭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兄弟!
徐满楼和徐东亭风驰电掣般地驰入阵中。
徐满楼和徐东亭的马刚刚驰入自己人阵中,便双双跪倒在地。二人跃下马来,只见这两匹骏马口吐白沫,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为了逃离虎口,这两匹马居然双双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