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雪看了百里濯缨一眼,他在担心白熊和刘鱼儿能不能把握好分寸,既不丢人,又恰到好处。
但百里濯缨却不担心。
刘鱼儿是莫小稚的人,既然莫小稚选他担任押送黄金的任务,武艺自然是不错的,为人和机灵。
四人,两方,相互抱拳施礼。
然后,赵斐然率先进攻,刀光灼灼,直奔刘鱼儿,刘鱼儿的剑还没有和他的刀相撞,他的刀已经转向,一刀往白熊削去。
一招取两人,前者是虚,后者是实,却牵制住了两人。
果然是高手风范。
白熊是猎户出身,身手矫健有力,当下举刀来挡,挡住了赵斐然的一刀。
两把刀一触便分,赵斐然已经收回了刀,再次袭击刘鱼儿。
原来袭击白熊的才是虚,赵斐然的目标依然是刘鱼儿,只不过第一次故意虚攻,让人以为他的目标是白熊。
虚虚实实,虚实变幻,赵斐然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心思机敏。
百里濯缨叹道,“吴王对刘先生真的很看重,派来保护你的人武艺如此卓绝!”
刘伯温微笑道,“承蒙吴王错爱,刘某惭愧,惭愧,饮酒!来,这一杯我敬百里将军和楚将军,感谢二人热情款待!”
百里濯缨举杯饮尽。
那边刘鱼儿却比较狼狈了,在赵斐然凌厉的攻势下,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脚步,用剑格开赵斐然的刀。
而此时,另一名武士吴正只不过对略显慌乱的白熊攻出了一刀。
这一刀看位还算准,但力度就差多了。
徐满楼等人看在眼里,都暗想这两个武士的武艺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知怎么会并列在一起。
白熊刚刚展开反击,刀刃一个横切,斩向吴正,忽然看到刀身一震,一阵酥麻传到了手臂,刀柄几乎脱手。
细看时,赵斐然已经返回,截住了白熊攻击吴正的一刀。
这下不但百里濯缨和楚映雪看明白了,就是徐满楼、贺劲松等人也看明白了,这个赵斐然是在维护吴正!
但是,大家也清楚,这赵斐然的武功了得,这样打下去,白熊和刘鱼儿一定落败。
虽然说是以武会友,但是,人家来了四个人,自己这边几十万的兵马,却被远道而来的客人打败,总显得无人,脸上也没有光。
徐满楼正在寻思如何处置,场上的局面再次一变。
赵斐然显然准备一举击败白熊和刘鱼儿,刀光霍霍,仿佛漫天雪花,把二人罩在其中。
眼看二人便要败下阵来。
百里濯缨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顺手把酒杯掷出,只听“啪”的一声,酒杯往赵斐然射去。
赵斐然正要把刘鱼儿的剑挑开,忽听得背后风起,破空之声尖利迅疾,不敢怠慢,一个转身,左手探出,把酒杯捞在手中。
“各位辛苦,且先饮过一杯之后再比!”
说罢,百里濯缨右手提了酒壶,便来为他们斟酒。
早有人给吴正、刘鱼儿和白熊也递上酒杯,百里濯缨一一给他们斟满。
赵斐然见大家都饮,也举起酒杯把酒送到口中。
但是,一杯酒还不曾饮了一半,便听得风声骤起!
他的眼角瞥见一抹剑光,从刘鱼儿手中发出,直刺吴正。
而吴正也还在饮酒,并未想到刘鱼儿居然偷袭。
“吴王小心!”赵斐然喊道。
刘鱼儿的剑却陡然止住,静静地停在了吴正的胸前不到一寸之处。
“还在饮酒,你为何出手?”赵斐然怒气勃勃,“这是哪门子的比武?”
刘鱼儿却笑道,“我大哥说了,饮过一杯再比,我已经饮过,有问题么?”
赵斐然无语,刘鱼儿虽然狡辩,却也不好反驳。
百里濯缨却已经回到座位上,慢悠悠地道,“吴王果然十分器重刘先生,居然亲自保护你!”
刘伯温的脸上变了变。
刚才赵斐然一声“吴王小心”,让百里濯缨终于确认了这个人便是吴王朱元璋,再辩也是无益。
刘鱼儿乘人不备袭击取胜,固然不是待客之道,但朱元璋隐藏自己的身份来到别人的大营,也说不过去。
只是,刘伯温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百里濯缨居然会对这个“吴正”起疑心,而且安排人试探出了。
这个局面颇有些尴尬,但也需要应对。
刘伯温大笑着起身,把朱元璋扶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冲百里濯缨和楚映雪一拱手。
“二位将军,因在途中有诸多不便,刘某建议我家吴王便改换了姓名,本待到了贵军再恢复身份,但刘某和百里将军故人重逢,心情激动,一时疏忽,便忘了此事。”
“千错万错,都是刘某过失,请二位将军海涵!”
刘伯温慢慢斟了一杯酒,举起道,“刘某在此自罚一杯!”
常遇春也抱拳道,“楚将军,百里师弟,我家吴王确有和你们结盟的诚意,这才不辞艰辛,亲自到此,至于细节,却没有那么重要了!”
百里濯缨不语,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没有一丝惊慌,示意刘伯温和常遇春不要说话。
大帐中安静下来,居然落针可闻。
所有的人都看向百里濯缨和朱元璋。
这盟结还是不结,便在二人的一念之间。
半晌,百里濯缨的声音沉沉响起,“吴王殿下好勇气,百里濯缨实在钦佩。只是,若是我们不同意与你等结盟,你此行岂不是有来无回?”
朱元璋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视了一眼座中诸人,“二位一定会和我结盟的。”
百里濯缨冷笑一声道,“呵呵,这就奇怪了,我自己尚且不知会做出什么决定,吴王居然已经知道了!”
“这就如同掷骰子,我还没有掷呢,吴王已经猜出了是几点!这不是咄咄怪事么?”百里濯缨接着道,“在下愚昧,还往吴王殿下解惑!”
朱元璋双眼微微一眯,看着百里濯缨,道,“一者,百里将军和陈友谅有仇恨在前,大丈夫纵横天下,恩仇先要分清,否则,岂不是恩仇不分的小人?”
“即便百里将军和楚将军以天下为念,不计小节,二位依然会和我结盟,因为,陈友谅乃是枭雄,若是吞并集庆,势力便成无人可敌,二位若不是想在这弱水之畔过一辈子,早晚还是要和他一战。那时,他羽翼已成,岂能轻易对付?”
“晚战,不如早战,早战,不如和我联手,合力一战!”朱元璋端起酒杯,“这便是我敢来此的全部理由。”
说罢,他慢慢举起酒杯,“干杯,为我们即将开始的合作!”
百里濯缨看向刘伯温,“想必刘先生也是这么认为吧?”
刘伯温斟酌着百里濯缨的话,小心翼翼地答道,“以我对将军的了解,将军虽然表面玩世不恭,但是嫉恶如仇,和陈友谅多次交锋,集仇已深,想必会同意我等的建议。当然,这是从小的地方着眼。”
“从大的方向说,将军图谋驱除鞑虏光复汉人江山,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陈友谅终究是心头大患,安有不乘机灭之的道理?”
说罢,他微笑着看着百里濯缨。
常遇春也看着百里濯缨,脸上尽是期待。
百里濯缨这边的兄弟也一样,似乎百里濯缨的一句话便将牵动天下局势,尤其是徐满楼,虽然脸色平静,但目光中隐含着期望。
百里濯缨指着常遇春笑笑,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然后,他又看向刘伯温,微微摇摇头。
刘伯温和常遇春心中一沉,莫非这小子考虑不到这么高深的道理,拒绝结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