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的怒吼终于也停了下来。
双方隔着中间的空地怒目而视。
这个距离是安全的,满都拉图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任秀川也买了二十门这样的“大将军”回去,当时演试给他看的时候,他也是非常称道的。
两百步,沛然无匹,但是,超出了两百步,铁胆便成了强弩之末,迅速跌落。
满都拉图已经知道,对方用的是车轮战术,把“大将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射击,另一部分迅速被用水冷却,擦干,再填埋火药。
要想扫平这些拥有“大将军”的用来断后的人马,真是不容易。
满都拉图寻思要错开这颗钉子,绕道追击运送着粮草辎重的后军,而不是这支要命的拥有“大将军”的阎王爷。
就在满都拉图王爷寻思对策的时候,“大将军”再次轰鸣起来。
满都拉图皱眉,这些人疯了么?
“大将军”的确好用,对他的人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那时因为他的人马误入了“大将军”的射程之内。
此时,他们已经在“大将军”的射程之外,对方居然还在发射,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但很快,他便发现对方没有疯,而他自己倒是快要疯了。
对方的“大将军”射出的铁胆,在飞出两百步之后并没有跌落在尘土中,二十继续飞向前去。
由于铁胆在空中飞行的距离更远,满都拉图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炽热的铁胆在空中划过的一道道红色的轨迹。
那是一道由横飞的铁胆织就的一幅灿烂的“网”!
凡是被“网”到的骑兵,都是惨叫着栽倒在地。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将军”射出的铁胆能够跑到两百步的距离之外?
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满都拉图便明白了。
“百里濯缨这个骗子!”满都拉图的手狠狠地握住了刀柄,“他卖给我们的大将军,和他们自己的不一样……他们自己的射得更远!”
满都拉图王爷此时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为了得到“大将军”,他是忍者心痛花了大价钱的,谁知道买回的“大将军”居然和人家的不一样!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
这种致命的武器,百里濯缨不留一手才怪呢,朱沛制造出来的青铜火炮,射程是可以达到三百步的,但是,百里濯缨要卖给满都拉图的这二十门,全部都留了一手,设定的射程都只有二百步。
但是,百里濯缨他们自己使用的,当然是能射到三百步距离的!
满都拉图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然而,还是有些晚了。
“不过,仅仅依靠这几十门青铜火炮便想阻住我,你们是不是把问题想想得太简单了?”满都拉图狠狠地想。
“舍掉这些人,去追运送粮草辎重的后军!”满都拉图喝道。
便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驰来,“报!党项人偷袭我大营!”
满都拉图便愣在那里了。
这真他妈见鬼了,党项人不是刚刚还因为拓拔赤松之死四分五裂么?为何会乘机偷袭?
“多少人,打得怎么样了?”
满都拉图问道,声音有些颤动。
“不知……人数也不多,大概有一两万吧,任先生叫小的来报信,要王爷务必小心!”
任秀川说的是要满都拉图小心,却没有说要满都拉图赶紧撤兵救援。
这其实是有区别的。
之所以不说救援,是因为任秀川已经意识到中了百里濯缨的计了,满都拉图若是撤兵救援,或许正中百里濯缨的下怀。
那么,满都拉图若是决断英明,就不应该来救大营,而是要设法保住自己的人马,不要把大军带入险境。
但是,对于满都拉图来说,他如何舍得自己的老窝?
两万人,两万人的确不多,但是,满都拉图把能打仗的都带出来了,留给任秀川的不过是些老弱病残,他知道,即便任秀川聪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很难凭这些老弱病残守住大营。
这就有麻烦了。
此时的满都拉图已经对报仇没有什么兴趣了。
既然敌人这般狡猾,这仇如何报啊,还不如把自己的大营守好再说别的。
“传我的军令,回兵!”满都拉图有气无力地说。
这些蒙古骑兵跟着满都拉图一路狂奔而来,根本没有机会和敌人交战,在被敌人的“大将军”轰击了两通之后,又跟着满都拉图狂奔而去。
贺劲松哪里肯让他们就这样离开,跃马而出,带着兄弟们往满都拉图追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有时哪里要三十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攻守便易位了,本来追的变成了逃,本来走的变成了追。
蒙古骑兵虽然骁勇,但是无心恋战,只想跟着满都拉图去救大营,是以被贺劲松一通追杀,丢下上千尸体。
贺劲松制住想要继续追杀的兄弟。
“这个百里濯缨,真的不愧是虞大哥的弟子,算敌于先,步步领先啊!”贺劲松看着狼狈而去的蒙古骑兵,感叹道,“我们就追到这里,剩下的不是还有其他人么?”
满都拉图这一次比来的时候更急,因为满都拉图担心大营有失,要知道,大营中有他的全部家当,妻妾无数,金银财宝无数。
女人被党项人抢走了,他还可以重新找,但是,那些好不容易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如果被洗劫一空,他真的会很伤心的。
所以,他不断下令,“快!再快!”
然而,所谓事与愿违大概说的就是满都拉图王爷今日这种情况。
当天驰出十几里路的时候,他不得不勒马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党项人。
对于这些披着头发沉默不语的汉子,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是,现如今这些汉子手中多了一柄弯刀,目光中尽是怒火。
领头的人手中却是一柄长枪,有些像是汉人的武器。
这是小马,带着他的族人拦截满都拉图。
小马不善言辞,也不和满都拉图废话,一拍马背,往满都拉图王爷杀来。
满都拉图身后的几名亲兵赶紧上前,挡在了他的前方。
但是,小马来的极快,手中枪如同蛟龙探水,倏地射向最前方的那名亲兵。
那人下意识地要举刀格挡。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却没有机会实施了,因为他的刀刚刚抬起一半的时候,小马的枪尖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只一下,便把他的身子挑了起来,高高地甩了出去。
旁边一名亲兵想要趁虚而入,一刀砍向小马的腰间。
小马来不及调转枪头,当下枪尾一摆,正中那人的小腹,那人惨叫一声,从马鞍上飞了起来,远远地跌落到尘埃之中。
连杀两人,不过在举手之间,小马的枪法已经出神入化。
这些蒙古骑兵本来也是骁勇,但是见到小马这种枪法,也是心中生寒,攻势便缓了一缓。
在小马和这几名亲兵交手的同时,他身后的党项族人也不客气,举着锋利的弯刀杀了过来。
满都拉图在亲兵的掩护下,往后撤了半里,这才静下来细看对方,天啊,之间前方密密麻麻都是党项人!
原来,百里濯缨要在离开弱水之前为拓拔枫和小马解决满都拉图,经过和楚映雪的商议,要借离开的机会,给满都拉图设计一个陷阱。
于是,在定河军出发的前夕,拓拔赤松去世的小心也被放了出来。
满都拉图似乎看到了希望,两个让他寝食不安的势力,一个即将离开弱水,一个群龙无首。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