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雪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却因为无力,声音如同呢喃,微弱到了极致。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遥远的好似从九天之上传来,此后再也消失不见。
天道,救我天道,求您救救我
林暮雪察觉到了天道的气息,颤抖的双手死死抠住地面,一边爬一边竭力伸出手,想触摸苍穹之上的微光,却再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铺天盖地的绝望好似洪水将她淹没,任她如何挣扎也只能渐渐沉入水中。
不、我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林暮雪在极致的绝望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她还有救,只要杀了江延这个异魂,她就有救了!
林暮雪口中的鲜血不断溢出,她低低笑着,染血的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枚传音符,从撕裂的经脉中抽出最后一股灵力激发符篆。
咳咳咳哈哈,我获救了、咳咳
看着传音符以最快的速度朝魏贤飞去,林暮雪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江延祭出最后一张上品防御符,挡在太极钟前面,在铺天盖地的紫色闪电中,防御符坚持不了几息,便化为了灰烬。
轰隆又是一道碗口粗的惊雷直直从头顶劈下,巨雷轰鸣,太极钟在猛烈的攻势下裂开了一个缝隙,汹涌的雷电分出一缕从缝隙中钻入,进入江延的体内。
痛、很痛!
剧烈的麻痹感蔓延至全身,伴随着梵音入耳直击神魂,江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月白色的衣袍上血迹斑斑,赤霄剑被溅落鲜血染红,剑身不停抖动,剑芒突然暴涨至两倍,如曜日般夺目!
江延咬牙,这样闪躲下去不是办法,他要反击才行。
上品防御符已经消耗一空,他将太极钟置于身前,催动仅剩的上品攻击灵符,柳真君金丹后期的威压于符篆中闪现,在空中化为一把数十米长的巨剑,携着毁天灭地之威,朝魏贤直直劈下!
魏贤显然对敌经验丰富,袖袍一挥,召回阻拦江延的紫金网,灵力注入其中,紫金网光芒大盛,折叠起来挡住这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蛟龙狂暴!
江延右手握住赤霄剑,周身的灵力疯狂鼓动,如江流入海般全都聚集于剑身之中,剑芒继续暴涨,直通天地!
全身的灵力被抽取一空,江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赤霄剑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朝魏贤的方向挥出极致凌厉的一剑!
剑光如同闪电,快如惊鸿,半空中显出蛟龙昂首嘶吼的景象,滔天巨浪汹涌而起,刺目的白光在魏贤身上崩裂,配合着柳真君的巨剑之威,削掉了对方一臂。
魏贤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一般,继续朝江延攻来。
太极钟已经快要碎裂,江延浑身都像被巨石碾过一般,刚刚的蛟龙狂暴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灵力,经脉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全靠毅力在支撑。
正在此时,四位金丹长老及时赶来,合力制住了眼神浑浊而迷茫的魏贤。
江延心神一松,半靠在太极钟后面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昏昏欲睡,勉强服用了两颗上品养气丹。
一张传音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飘至魏贤耳边,林暮雪虚弱而疯狂的声音响起:自爆!自爆就能杀了江延!
魏贤意识恍惚,但内心下意识抵抗这道命令。
金丹修士的自爆非同小可,是以燃烧生命的代价将全身灵力暴涨至元婴,发出的致命一击,在极致的威能下,方圆十里内一切将会化为废墟,无一人生还!
可神魂深处的剧痛好似要灼烧灵魂,魏贤的双眸瞬间变得漆黑而浓郁,暗藏了无数黑暗。
他全身灵力暴涨,仰天发出一声啸叫,衣袍被震得片片碎裂,露出伤痕遍布的胸膛,狂暴的灵力一下子震退了四位金丹修士。
不好,他要自爆,快逃!
其中一位金丹修士看到魏贤周身涌动的灵气风暴,脸色一变,驾起法宝疯狂向外逃窜。
另外三位金丹真人闻言神色惊惧,金丹修士自爆的威力,即使是同为金丹的他们也难以抵抗,于是纷纷祭出法宝,用缩地成寸的绝招拼命奔逃!
江延显然也听到了,他看着金丹真人们慌不择路逃跑的身影,勉强撑起酸软的身体,将疾速符贴在双腿上,朝远处奔去。
他额头上冷汗遍布,无力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让他的速度大不如前,即使贴了疾速符也难以恢复往日的轻盈,数息之间只向前移动了几十米。
身后的魏贤认定了他,一跃至其正前方,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方圆千米内的灵气瞬间被略夺一空,尽数聚集于魏贤身边,庞大的灵气旋形成了直径五米的巨大风暴,狂暴的灵力如同涌动的岩浆,正酝酿着喷发。
魏贤的全身变得紫涨不堪,肌肉鼓胀,他的面容已经扭曲到了极致,头发开始灼烧,皮肤被暴涨的灵力撑裂,迸出一条条细密的鲜血,看着恐怖至极。
灵气愈发狂乱,霎时风云变色,狂风肆虐,地面上的一层被掀起,无数枯枝乱石在半空中飞舞,江延用太极钟挡着,已无法再前进一步。
魏贤被笼罩在狂暴的灵气旋中,如同烈日般刺目,汹涌的吸收着天地间的一切力量,而这力量马上就要达到顶峰!
江延已经能感受到灵气刺入皮肤的割裂感,灼烧感遍布全身,衣袍上的防御法阵自动运转,却抵不过这股滔天热浪。
耳膜仿佛要炸裂,体内的灵气已经运转到极致,经脉里的阵阵撕裂感袭来,江延的嘴角不断流出鲜血,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离。
他就像空中悬挂着的一轮巨日下的蚂蚁,再怎么躲也躲不开灼热阳光的照射。
也许,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江延绝望的笑了笑,不过能在死之前把女主置于绝境,他也算死的其所。
这样,谢兄便不会再如书中一般魂飞魄散了吧。
他的心愿已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却涌上万分不舍。
谢兄江延低声呢喃,若是死之前能再见谢兄一面就好了。
小延,快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乘着飞行法器的颀长身影倏地降落在他的身旁,对方俊美的容颜上满是焦急与恐慌,朝他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谢兄!
江延一愣,接着满眼都是惊喜,布满伤痕的手握住了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跃至船状的飞行法器内。
神行灵舟嗖的一声飞出,瞬间便飞出了数百米,却来不及了。
两人只感觉一股冲天的威能直击上空,魏贤像是一座将要喷发的活火山,终于在这一刻喷出了爆裂而汹涌的岩浆!
魏贤吸收的能量达到了无与伦比的顶峰,他的身体再也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能量,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金丹修士的整个身体嘭的一声在空中完全炸裂,化成了无数血雾!
比太阳还要刺目的光芒涌现,翻滚的气流以魏贤为中心猛地向外爆开,方圆十里内都被磅礴的气流笼罩,远处传来了修士的惨叫声,江延两人离的最近,更能感受到死亡的降临。
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在那一刻猛地爆发,冲天的巨流涌来,神玉灵舟发出了一声脆响,在空中被碾成了齑粉。
谢玉笙抱着江延从空中落下,玄霜伞化为上品防御法器,撑开挡在内侧,太极钟护在外侧,同时上品防御符在最外侧形成了防护罩,将两人护在身后。
滋啦
防御符被撕裂,本就有了一条缝隙的太极钟被蛮横的气流撞击,没过多久便化为碎片落在地上,玄霜伞也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咔嚓玄霜伞断裂的瞬间,谢玉笙把江延死死的揽在身下,修长有力的双臂环住对方,将他护得密不通风。
小延,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我很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为他而死吗?
汹涌而狂暴的气流近在咫尺,谢玉笙贴近江延的耳边,温柔的笑了笑:这就是我的答案。
谢兄!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宏大的场面好难写,头秃。
谢兄表白了,甜不甜!顶锅盖逃走。)
第90章 宗门大比(四)
排山倒海般凌厉的气流瞬间淹没了谢玉笙,他撑起双臂,承受着身后灵气肆虐的痛苦以及皮肤一寸寸被烧焦的痛苦,将江延牢牢地护在身下。
唔
谢玉笙闷哼一声,后背被无数乱流冲撞的剧痛让他牙关紧咬,俊秀的面容闪过痛苦之色。
额角青筋迸出,修长的双臂因为用力而紧绷到了极致,显出强劲的肌肉轮廓,但他支撑着的双臂却没有一丝弯曲,死死的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一切。
江延眼睁睁的看着一滴滴鲜血从谢玉笙紧抿的唇角流下,落到了他的脸上。
啪嗒、啪嗒血液是温热的。
江延眼眶变得通红,眼泪瞬间夺目而出。
他在谢玉笙身下拼命挣扎,想要转换位置,让他在上方承受狂暴的气流,但是虚弱无力的身体根本无法挣脱如铁箍般坚硬的手臂,他只能看着对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以及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却无能为力。
噗谢玉笙歪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狂暴的灵力在经脉中肆虐,全身经脉断裂的剧痛让他昏迷了过去,双臂再也无法支撑,可即使倒下,他也仍然把江延牢牢的锁在怀中,不让最珍视的人受到一丝伤害。
漫长而又短暂的自爆终于过去,狂暴的气流渐渐消散于天地间,徒留一片废墟。
江延咬牙想将谢玉笙扶起,却发现仍然无法撼动那铁钳般的手臂,他把手移到对方身后,却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肌肤和满手的鲜血。
江延强忍住眼泪,颤抖着双手将怀中的传音符拿出,告诉了黄勇他们所在的位置,并让他把夜全叫上。
一刻钟之后,满头大汗的黄勇和夜全来到演武场附近的后山,找到了江延两人。
夜全看到自己主子背后鲜血淋漓、皮肤焦黑的惨状,沉默了一瞬,与黄勇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谢玉笙的双臂掰开。
夜全背着陷入昏迷的谢玉笙,黄勇背上虚弱无力的江延,飞快的朝韩真君所在云雾峰冲去。
韩真君身为炼丹堂长老,又是谢玉笙的师尊,一定能救他!
在路过演武场的时候,江延低头,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林暮雪,她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双眼写满了不甘,死不瞑目。
她手中的古琴早就不知被谁拿走,一旦爆出是仙器,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林暮雪已死,江延本就处于强弩之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黄勇背上。
江延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林暮雪用诡异的金色双眸控制了谢玉笙,后者在林暮雪的操纵下将芥子空间给了她,为她炼制了无数丹药,并且结为伴侣,最后还因为替她挡天劫而魂飞魄散。
江延猛地惊醒,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袭来,让他不由自主的闷哼出声。
黄勇惊喜的叫道:主子,你终于醒了,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
接着按住江延支起的肩膀,将他按回床上,
韩真君说了,主子你之前强行动用灵力导致经脉撕裂,神魂也受到了攻击,服用了还神丹后,还需要休养两天才行。
江延双目通红,哑着声音道:谢兄呢?
黄勇沉默了一下才道:谢师叔服用了续脉固元丹之后,还在昏迷。
江延深呼吸了几下,忍住经脉撕裂的疼痛,不顾黄勇的劝阻,找到了另一个房间的谢玉笙。
谢玉笙墨色的长发披散于床边,俊美如玉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如鸦羽般长长的睫毛闭合着,看起来像在沉睡,但体内的灵气却极为虚弱。
江延看到站在一旁的韩真君,一撩下摆,重重的跪在地上,哑声道:多谢韩长老救了谢兄。
续脉固元丹是七阶丹药,珍贵异常,即使韩真君是丹堂长老恐怕也只有一粒私藏,竟然毫不犹豫的给了谢玉笙,他根本无法报答。
韩真君看着床上昏迷的徒弟眉头紧锁,看到江延的动作,叹息一声:不必如此。笙儿本就是我唯一的徒弟,自会尽心治疗。幸好三头墨蛟的麟甲护住了他的丹田,才不至于
江延听了之后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庆幸,但韩长老透出的讯息却让他心中一惊,赶忙问道:韩长老,那谢兄现在伤的重吗?何时才会苏醒?
韩真君顿了顿,才说道:
续脉固元丹会慢慢将他的经脉接续复原,只是具体什么时候苏醒还未可知。
他怜惜的看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江延一眼,语气沉痛:虽然墨蛟麟甲堪比极品防御法器,但金丹修士自爆的威力何其巨大,甚至达到了元婴巅峰级别!
我见到笙儿的时候,他大半的经脉已经被狂暴的灵气震碎,几乎生机断绝。
我已用秘法将他的全身经脉梳理了一遍,但具体什么时候醒来,还要看经脉的修复情况,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有可能。
江延眼眶通红,他咬了咬牙,艰难问道:
韩长老,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谢兄尽快苏醒?
韩真君沉默了一下,才道:
能接续经脉的丹药,只有七阶丹药续脉固元丹。
我这里仅有一颗,已给笙儿服下,掌门听闻此事后也赐下了一颗。若是再有一枚,想必能增加笙儿的苏醒的几率,只是
江延明白韩真君的未尽之言。
韩真君已把全部私藏拿出,再难拿出第二颗丹药。
而掌门毫不犹豫的赐下如此珍贵的丹药,也是看在谢兄炼丹天才的份上。
但现在,谢兄一连服用了两枚丹药仍未苏醒,至于何时苏醒还未可知。
可是流云宗弟子无数,有天赋者不知凡几,掌门也要权衡利弊,怎会为了一个不知才会何时醒来的人,再浪费一颗罕见的七阶丹药呢?
江延跪在地上双拳紧握,他十分理解也异常感激韩真君和掌门慷慨赐药的行为。
事到如今,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搏一搏!
本次宗门大比,练气、筑基、金丹大比的第一名,都可获得宗门赐下的一枚八阶以下的高阶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