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巷的主人嘴上说着不在意,离开之后,就派了那个声音妖媚的男人回来,给他们几个都用了毒。
不止是他,其余前去打探簪花巷消息的人,也都变那人毒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那个人手段狠辣,心思歹毒,绝对不是个好惹的。
白发绿衣的少年倚拖着手臂沉思了一会儿,招来下属,“把簪花巷主人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尤其是颜家和孙家,务必不能遗漏。”
下属领命而去,少年又道:“备车,我要亲自去江南。”
“是,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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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克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又回来了。
沈映雪又变成了高度近视人畜不分的样子。
簪花巷的事情有荀炎和其他人帮着打理,沈映雪的生活和以前区别不大,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电视剧,闲暇时候去看看小乌龟,晒晒太阳,或者听手底下的人说话。
沈映雪的病情果然是瞒不住的,就算他思维和正常人一样,马赛克擦掉的记忆,还有每日喝的药,都被人看在眼里。
不过那几个小首领没敢往外面说,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之前那个关于沈映雪疯了的传言是真的。簪花巷的其他人,只知道暗部换了主人,甚至不清楚沈映雪还活着。
沈映雪制定的新的规章制度开始实施。
李百七他们买了成堆的胭脂水粉,铺路前先把原来的泥巴路翻了一遍,翻出来好几具尸骨,早都烂的不成样子,匆匆用草席一卷,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清理完尸体,再将这些脂粉混着水和泥土拌匀,铺在路面上。土里的血腥气一时半会儿散不了,整个簪花巷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味道。只是血腥气一直是淡淡的,混着脂粉香味,不算难闻,甚至还很容易让人想到“美人乡英雄冢”这样的俗语。
沈映雪翻看过账本,簪花巷的收入用来买脂粉绰绰有余,那些胭脂水粉可能会过期,如果到时候血腥味还没散完,味道变得奇怪起来,还得再买一批。
外面在下雨,沈映雪躺在窗边的矮榻上看电视。
荀炎从外面进来,收起伞抖了抖水,放在门边,“公子,这几日前来试探的人更多了,只是都在暗处,没有之前那么光明正大。”
沈映雪说:“由着他们去,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杀了一个万宝贵还不够,还得有另外的人死在簪花巷手里,才会给人危机感。
沈映雪不是以前的魔教之主,不喜欢草菅人命,这个人被害者人选就得好好挑一下,没想到挑了好几天,沈映雪震惊的发现,好家伙,不愧是法制不健全的古代,这样的人选实在太多了。
万宝贵霸占地产,逼的普通百姓家破人亡,放在这群人里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朝廷里一派和乐,熟视无睹,却堵不住老百姓的悠悠众口,孰是孰非,虽无王法定夺,公道却在人心。
沈映雪挑了一个祸害的范围很广的人,让荀炎去做掉他。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是魔教教主,而是每年都要去杀死坏人的西门吹雪!正义的使者!
荀炎不太放心地跟他道别,知道沈映雪记性不好,临走前像原来那样叮嘱他,不过这次比往日多说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公子切莫把身家性命交付给旁人,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沈映雪知道他还没放心这些暗部的人,郑重地答应下来,“我吃了这么大一次亏,心里有数。”
荀炎离开后,照顾沈映雪的事情就落在了兰锦身上。
兰锦振作起来之后,重新研究毒术,算账的活儿交给别人来做了。
簪花巷毒术就属他厉害,没人能说得上话,兰锦经常逃班,跑到沈映雪这边陪他。
沈映雪觉得很奇怪:“你这么陪我发呆,不觉得无聊?”
沈映雪自己有电视剧综艺和动漫,还有奇奇怪怪的马赛克等他探索,哪怕瘫在床上不动,每天都有新鲜的东西。兰锦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就守着沈映雪,呆一个下午都不觉得烦。
听到沈映雪的问话,兰锦还很高兴:“不无聊,能陪在教主身边,是属下最大的心愿。”
沈映雪闻言,关掉电视剧,过去捧着他的脑袋揉搓,把猫头揉到变形,直到把猫猫头变成流泪猫猫头才停下来。
气氛正好的时候,外面有下属通禀。
“公子!外面又有人过来,是个身形奇特的普通人,说是要找您。”
兰锦整理了一下衣服,搓搓脸颊,捏着嗓子用熟悉的变态声音说:“拒了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见到公子的。”
“可是那个人说……他是簪花巷主人的旧识,一定要见公子一面,不然不会离开。”下属也很为难。
放在以前,他们早就把人一刀捅死,就地掩埋,管他是什么身份。可是现在沈映雪不让乱杀人,那个人看起来身体差得很,骂又骂不过,打也不能打,实在没办法。
沈映雪道:“那就去见一面吧。”
兰锦不赞同地看着他,对外面的下属说:“你先下去吧。”
等人走后,他道:“教主脸上没有易容,莫非要以真面目示人?”
沈映雪的脸,很多人都见过。
“簪花巷主人”本来就是捏造出来的人,根本没有过去,哪来什么旧识?来人显然别有用心。
“也是……如果有单面玻璃就好了。”
教主又在说疯话了。兰锦心里想着,没有出声。
沈映雪说:“有没有那种屏风,我能看到他,他看不到我?”
兰锦道:“有是有,只是簪花巷没有,如果现在去买,恐怕来不及了。教主您若是真的想见他,不如用面具或者斗笠遮住面容?”
“那就斗笠吧。”
沈映雪换了一身黑衣,戴上黑色的斗笠,依然坐在窗边那张榻上,等待“旧识”的到来。
他以为那个旧识会是三四十岁的江湖人,没想到竟是个纤细孱弱的少年。
那个少年穿着一身绿色衣服,头发全白,没有一丝杂质,用碧玉的簪子束起,他的眼睛是漂亮的灰蓝色,今日下雨,屋里光线暗,蓝色中透着一些黑色,很是漂亮。
这个马赛克不错,搞出来了一个外国美少年,简直像是从动漫里穿越出来的角色。
就是这一身古代衣饰,略有些违和感。
那个少年不是独自一人来的,身后还有一个壮硕的仆从。仆从的面部打了马赛克,看不到表情。他扶着少年,似乎很是爱护他。
“您、您就是这里的主人吗?”少年紧张地问。
沈映雪颔首,压低声音道:“是我,不过我可不记得有你这样一位故人。”
那个少年说:“我并非有意说谎,只是实在想见您一面。”
沈映雪问:“见我做什么?”
“我叫诸成玉,父亲是青羽宫的长老诸天泽。青羽宫宫主杀死我父亲,霸占了我的母亲,还想欺辱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幸好有阿武带我逃了出来。这一路上,我听好多人说起过您的名声,想求您帮我复仇,我只有这一个心愿,若是心愿能了,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想让我杀死青羽宫宫主?”沈映雪低低笑了一声,“我凭什么帮你?”
“这个东西,行不行?阿武,把东西拿出来。”诸成玉对旁边的汉子说。
沈映雪这才留意到,这个少年的眼睛好像是瞎的,他讲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视线接触。
美少年真可怜。
很快沈映雪就转移了注意力,那个叫阿武的人,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他想上前交给沈映雪,被兰锦拦住了。兰锦拿在手里检查了一下才双手递到沈映雪面前,“主人请过目。”
是游戏机!
他老婆花鹿鹿!
沈映雪拿起游戏机,拆下手柄又安装上,接着按下开机键,听到了熟悉的音乐,内心都在嚎叫。
[系统!你看到了吗!!老婆!回来了!!!]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看到了,现在可以解除马赛克,要解除吗?]
[不了吧,我觉得就算带着马赛克,也能伪装的滴水不漏。]沈映雪确实好奇白发美少年的真实样貌,但是那哪里有老婆重要?
好不容易拿到游戏机,他心里只剩下游戏,根本容不下其他。去掉马赛克,他的游戏机就不见了。
沈映雪高兴地摆弄了好一会儿令牌,看得兰锦心惊胆战。
教主太在意魔教了,魔教的令牌,对其他人来说,代表着权力,对教主而言,却有更深刻的意义。
那两个人如果知道教主的身份,直接杀了就好,兰锦主要是怕刺激地沈映雪犯病。
沈映雪拿着令牌,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上面摩挲,就算斗笠遮住他的视线,也能从动作中感受到珍视和怀念。
沈映雪沉默了大概有半刻钟,情绪平静下来,把令牌放到一边,对白发少年说:“你从哪里得来的?”
诸成玉目光涣散,对着沈映雪的方向道:“宫主让我去他的寝殿,我,我害怕极了,躲在了一个柜子里,从里面偷来的。”
沈映雪用轻柔低沉的声音问:“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东西能让我甘心替你复仇呢?”
诸成玉说:“因为宫主后来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倒是说得过去。”沈映雪对弱势群体总是会温柔些,他提醒道:“不过你还是太单纯了,你难道没有想过,我直接把你杀了,这东西照样归我所有,还不必惹上麻烦。”
诸成玉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您、您不能这样……”
沈映雪坚定地给单纯的少年做人生导师:“我可以。”
那孩子被他吓得不行,全靠阿武扶着才能站稳。
沈映雪看到差不多了,拿起令牌,对他说:“我答应了。”
诸成玉没想到事情突然反转,呆了一会儿,脸上渐渐绽放出惊喜的光芒:“您真的答应了?”
“我向来说到做到。”沈映雪指着兰锦,“不信你问他,上次有许多人来挑衅我,我说过会放他们走,立即就让他们离开了。”
兰锦用温柔细腻的声音回道:“主人说的是。”
少年似乎有些畏惧兰锦,打了个哆嗦,没敢说话。
诸成玉在心里暗恨:你确实把人放走了,可是把人毒成那副模样,那不是在打几个门派的脸?我青羽宫岂是这么好欺负的?
沈映雪说:“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诸成玉绞着手指,畏畏缩缩:“我可不可以不走?”
他停顿一会儿,发现沈映雪没有说话,旁边那个恐怖的男人也没有说话,低着头,可怜巴巴道:“我爹娘都死了,青羽宫丢了东西,宫主在到处找我。我听说簪花巷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能不能让我留下?”
沈映雪问他:“你会做什么呢?”
兰锦也跟着说:“簪花巷从不收留无用之人。”
诸成玉一时想不起来该如何回答,没有说话。
“好了,不逗你了。”沈映雪拿起游戏机,点开一款游戏,点击登录,“看你这么可怜,就留下来吧。不过簪花巷有簪花巷的规矩,你若是敢触犯,我可不会留情。”
“多谢您。”诸成玉感激道。
兰锦见沈映雪抚摸着令牌,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不会再理会白发少年了,便对他道:“跟我来,那边正好有一间空屋。”
阿武扶着诸成玉,跟在兰锦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