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分析:“那个八成是窒息体验玩脱了……”
这一个一个案子就犹如谜题一般,等着他们找出其中隐藏的真相。
时间一到,陆俊迟带着苏回进入会议室,他们两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夏明晰整理出来的表格,表格上打了星号的都是有疑问,需要重点核查的。
组内的分别由几位警员分别介绍了那些案件之中的疑点。
有的是分局刑警办事不利,有的是死者家属有重大嫌疑,有问题的案件将会打回分局从查。
大家挨个讨论下来,几十个案子简单过了一遍。
除了几个待定看不出疑点的案子,其他的多多少少发现了一些问题。
陆俊迟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发现案件之中的一些重要疑点,或者是串联性还有共通性?”
苏回听到这里也放下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来。
工作虽然有些进展,但是只是这样的零散案件显然是出乎他们的预期了。
乔泽道:“我这里有一个发现,并不是在死者家属的遗物上的发现,而是在死者的一位关联人身上的发现。在最初分局警方也曾经怀疑这个案件是他杀,所以查找了一下嫌疑人的上网记录。那位嫌疑人,曾经浏览过一个叫做沉睡者的网站。可是事后,他们没有查出这位嫌疑人和案件的切实证据,就没有再查下去。”
“沉睡者……”曲明重复了一下这个网站的名字,然后他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份档案,“我这里也有一起案件,当时警方怀疑的嫌疑人,也有浏览过这个网址。可是这位嫌疑人有着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陆俊迟接过他们打印的表格,然后登陆了一下那个网站道:“这个网站看起来像是一个心理疾病症患者的自救网站。”
他敏感的觉得这条线索不一般,“你们找网警查下这个网站的服务器,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
乔泽说:“我进行核查过,服务器搭建在国外,这个网站只是一个单向网站,上面只有一份问答题,如果你怀疑自己有心理疾病,需要帮助,上传回答以后会有人来联系你。网站还需要填写自己的个人资料,还要留下微博地址,注册流程挺麻烦的。”
陆俊迟问:“那之前的那两位嫌疑人,都是怎么说的。”
乔泽:“他们说,自己只是抑郁,想要求助,就浏览了一下这个网站,并没有什么后续的操作。”
陆俊迟:“查了对方的通话记录了吗?”如果他们是在说谎,那很可能当时有登记电话号码,是有后续电话联络的。
乔泽摊手:“我没有分辨出来,很可能对方用了号码保护。”
陆俊迟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他们尚不能明确,在那些构成的意外案件之中,沉睡者这个网站有没有起到作用。
那两起案件的尸体早就已经火化,现场也早就已经清理过,无法确定是否有其他人在场。
苏回也一直翻看着那些打印出来的问题,关注着对方的筛选条件。
陆俊迟考虑了一下开口道:“出现两个相关案件应该不是偶然,我觉得沉睡者这个网站有些问题,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个网址背后掩藏有什么。”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尝试着钓个鱼,按照他们要求的上传答卷和资料,看看他们会不会联系过来。”
苏回听了这个建议表示赞同,主动抬起头看向他。
陆俊迟躲了他的目光:“这个还是老曲负责吧,记得一定要伪装得像一些。”
苏回的眼神之中有些不解,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工作的方向一时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们也只能先顺着这些线索准备起来。
开完会以后,陆俊迟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以后就看到苏回在水池边洗着手,看到陆俊迟出来,苏回抬起眼眸看向他:“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深入这个案子啊?”
陆俊迟笑了道:“我是觉得,目前只是排查疑点,还不到你出马的时候。“
两个人一起从洗手间出来,苏回直接指出:“你是担心会影响到我?我觉得你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我并不是抑郁症。而且我对心理学也有一些研究,我觉得我会比他们更多了解到那些人,了解那些状态。”
陆俊迟想了想邀请苏回:“那我们下楼走走。”
苏回嗯了一声,跟着他走出办公楼。
总局占地面积很大,前面一栋办公主楼,后面就有多栋建筑,禁毒,扫黄,物鉴,这些部门都有专门的楼宇。
重案组是和悬案组在同一个楼内,也就是所谓的八号楼,重案在三楼,悬案在二楼,失踪者档案室是在一层。
比起悬案组,重案这边的人就多要多了,权限也大了很多。
到了楼下无人处,陆俊迟回头问苏回:“你觉得那个网站有问题吗?”
苏回道:“我认为那两个人的确是两起意外死亡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被警方怀疑是有原因的,他们登陆过这个网址不是巧合,他们很可能联系过网站背后的人。”
表面上看,那个网站和他们目前核查的案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他们都是优秀的警探,深知很多线索就是掩藏在这些看似微小的不合理之中。
苏回又说:“不过,我认为你钓鱼的方法有问题,对方很可能不会上钩。”
陆俊迟眉头微皱:“为什么?”
苏回解释道:“不是抑郁者的人,是无法进入那个世界的。你们回答的问题,发在网络上的无病呻吟,就像是低廉水军的灌水,那些真正的抑郁者,或者是熟悉那些患者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陆俊迟双手抱臂:“那你的意见是?”
苏回说:“我可以试一下。”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会在你的监督下进行。”
陆俊迟沉默了,他知道苏回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陆俊迟看向苏回,他的眉目精致到了极点,可是整个人却是冷的。
苏回的身上有一种疏离感,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冰河之下,可是说到案子时,他的双眸之中有光,像是余烬之中残存的火焰,那些与世间邪恶争斗的欲念,随着他的灵魂不散不灭,升腾而起。
他觉得,苏回身上的苍白,虚弱似乎只是假象,他是无惧的,无畏的,骨子里比谁都固执。他想要把苏回好好的掩护在身后,可是他总是想要站到他身边来,站到危险之处去,似乎那些危险是证明他活着的必备品。
他拦不住他,也没有办法完全把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陆俊迟叹了口气,开始回忆他和苏回之前交流的那些过程,交往之中的细节。苏回虽然有些消极,对很多事情完全不在意,但是他的确没有过任何的抑郁的表象。
他沉默了一会儿,足足好几秒,然后开口道:“那曲明和你这里分别进行吧,我们看看谁先钓到那条鱼。”
第58章
一周后, 下午三点的雨晴心理诊所内,放着一首舒缓的曲子。
方佳悦躺在病床上,她刚刚结束了第二次的治疗。
这一次她平静多了, 也熟悉多了, 没有那么紧张。
安郁辞在一旁做着诊疗记录, 笔尖和纸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十分悦耳。
方佳悦睁着双眼,听着音乐,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懵懂的小鹿,又像是一个刚刚懂事的小孩子, 所有的烦心事都逐渐离她远去了。
自从上次和安医生诊疗完以后, 她开始服用药物,内心平静了很多,她也开始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情。
在这一间小小的诊疗室里, 她可以不去想那些让她心烦意乱又厌倦的事,就像是一只蜗牛躲入自己的壳里。
她可以放心大胆倾诉,说出自己心中的郁闷。
她已经逐渐爱上诊疗的感觉了。
方佳悦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片星系,每一个圆点就是一枚星星,那些星星散落在宇宙之中, 根本无法数清究竟有多少。她找不出其中的哪一个小点是地球, 连人类所在的星球都那么渺小,那么每个人呢?是不是更是微小到像是尘埃?
安郁辞记录好了,又问她:“那些药物你吃起来习惯吗?”
他现在给方佳悦开了两种药,一种西药马来酸伏明沙,主治抑郁,一种甜梦口服液, 有助于睡眠。
方佳悦小声道:“嗯,睡得好一些了。还有,吃了药会让我产生一种快乐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开心,很幸福的感觉……”
就像是回到了童年,爸爸妈妈都在她的身边,那些烦恼全部都不在。
方佳悦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个能够控制开心的开关,每次吃下去药,就会觉得开心一些,一旦不吃药,那种开心就失去了。
她奇怪,为什么会有药物起到这种作用。
“这些药物会刺激脑中的神经,有控制性作用,不能随便停药,如果停药会造成病情反复。”安郁辞又问,“那关于上次我那个让你去寄宿学校上学的建议,你和你妈妈商量得如何了?”
方佳悦说:“我妈妈说我现在刚上初三,初中还没毕业,如果转学的话需要花很多钱,她说努力明年让我上寄宿的高中。”
安郁辞记录的手一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方佳悦马上初三,这个时候转学的确不易。关于生活里面的事,这种继父女关系,似乎是暂时无解的。
方佳悦眨了眨眼睛:“安医生,我最近放暑假了,每天都在家里,我妈妈是在外面一家小旅馆做打扫帮工的,她经常不在,我很害怕和张富民独处……”
她是真的很怕,怕到声音发抖。
方佳悦现在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越是明理,越是知道一些事情就越是害怕,她时刻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面对像是一座山一样的张富民,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
她好像站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前,感觉随时会有危险。
她只要想到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想到他伸向他的手,就犯恶心。
“那你有没有兴趣,把你母亲一起叫来,做一次亲情辅导?”安郁辞建议道,他觉得如果和女孩的母亲聊一下可能会有所帮助,也能够采取更多的措施。
方佳悦摇了摇头:“算了,我妈妈那个人……没读过几年书,沟通起来,估计会有点困难。”
安郁辞建议道:“你在你的继父前多穿一些衣服,不要和他顶嘴,避免和他的直接接触,也尽量避免和他的独处。”说到了这里,他道,“我给你留个手机号吧,如果你遇到难题,可以联系我。”
方佳悦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安郁辞就给她报了个号码。女孩输入进去道:“谢谢安医生。”
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上一次的那个警察给了她一张名片,方佳悦就存在了手机里,现在她又把安医生的电话存上了,感觉自己安全了很多。
安郁辞又叮嘱她:“我们的规定是非工作时间不能私联病人的,所以你要保密。”
心理咨询师很难把控和病人之间的距离,很多病人在对咨询师产生依赖心理以后,会把其中的感情误读为爱情,或者是其他的感情,产生不必要的纠缠。
而且,那些心理不正常的人之中,很多人是隐形的疯子,他们随时会做出惊世骇俗,不合常理的事情来,甚至威胁到那些咨询师的生命,所以很多心理咨询师都会选择和病人的私生活拉开距离。
但是安郁辞认为,那些病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的,只在诊疗室的治疗,不对病人深入了解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他会尽他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那些人。
方佳悦嗯了一声,把号码写了标注是安,这个名字一下子在她的手机通讯录里排了第一个。
“上一周,我捡到了一只撞在了玻璃上的小鸟。”安郁辞忽然开口对女孩道,“当时,所有的人都觉得它可能没救了,可是我把它带回了家,给它喝水,还喂了一点点鸟食,它开始的时候,是基本没有什么意识的,两天以后,开始有了反应,会眨眼,会低声叫。现在,一周过去了,虽然还不能飞起来,但是它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安郁辞愉悦地给她分享着经历。
方佳悦听得全神贯注,目光向往:“真好……”
“所以,你也会好起来的。”安医生微笑着和她说,“今天的治疗结束了。”
方佳悦从座椅上爬了起来,还有些恋恋不舍。她握紧了手机,走出了诊室。
等诊室的门关上,安郁辞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顺手打开了看着上传的资料。
他浏览着,忽然有一份答卷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发到了群里:“联系一下这个人。”
群里马上有人回了个“好”。
随后安郁辞放下了手机,他不经意间看向桌面,上面多了两个黑色的小东西,安郁辞起身追了出来:“方佳悦,你的发绳忘记了。”
方佳悦刚和母亲拿完了这一周的药,她这才想起,最近头发有点长了,她就一边梳了个小辫子,刚才因为躺在诊疗椅上,头发有些碍事,就把发绳取了下来。
她回头,从安医生的手上把发绳接了过来,他的手是温热的。
然后安郁辞冲着她笑着摆了一下手:“下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