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轻,但傅予卿听见了。
这下傅予卿开心了,亲亲林愉的脸颊,然后爬起来翻过林愉,他想下去,但床太高,傅予卿伸了很长的腿都没有够到地,直接一骨碌掉了下去。
“扑通”的一声,好在地上是地毯,傅予卿又是个倔的,没有哭,爬起来往门口走。
他到底是个孩子,到外面天黑,又不认识路,摔倒没哭,但转半天没看见人反倒哇一声哭了,也就是林愉方才走的那面墙,他小小的人站在哪儿…
“哇哇哇——”
没哭两声,忽然有人掐着他抱起,“哭什么?”
傅予卿哭声一顿,愣愣的看着他。
…
林愉睡的昏昏沉沉,朦胧之中看见身边坐着一个人,她觉的她应该睡迷糊了,怎么看见傅承昀了。
边上有人在说话,是卿哥,他还在叫爹爹,奇怪的是她还听见有人应,林愉不确定,很不确定。困倦没能阻止她的回忆,她想起卿哥几次不停叫爹,想起仙云台跳舞的人以及梦里背着她走的人。
最后是今夜,那时断时续的脚步声…
再多的巧合碰到一起都不是巧合,林愉忽然出声,“傅承昀。”
傅予卿一愣,呆呆的看向忽然出声的林愉,歪头看床边坐着的人。
“爹爹叫…”傅予卿小手一指,裹着被褥坐起来。
林愉听了这话,一瞬间脑子清明,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很亮很亮,一下子拽住他,“傅承昀。”
她看见了他,就像印证她的猜想,傅承昀果真瘦了许多,但精神很好,他应该没料到林愉会睁眼,浑身尴尬想要躲避。
林愉没放,她愣愣的看着这个人,“真是你吗?”她之前看见的人真的是他吗?
傅承昀顿了一下,本来慌乱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就是想来看看你…”守着你。
他反问:“不行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愉看到他说这话的紧张,林愉呼吸一窒,说:“没…就是挺意外的。”
这么多天,傅予卿想他,她其实也想,这些心思被她藏着,但也没藏好,就像她看见周随就失神,听见傅予卿叫爹就难受…
傅承昀见她眼红,“别哭呀!”
“真来了…”不是梦。
她就是忽然眼眶有些热,路这么远,他这么忙,就这么丢下一切跑来。
第六十二章 我能等 我梦见…你跳舞(……
“难不成是梦?”
他挪揄的声音带着温柔, 含笑的眉眼在烛光下暖人心脾,林愉只觉耳中酥麻,下意识回道:“我真梦到你了…”
傅承昀目光微凝, 看着她变的有些幽深。
“梦到我什么?”
林愉犹豫了一下, 身子窝在被褥中, 一双眸子直直的探究着他, “跳舞。”
傅承昀微顿——
林愉接着道:“我梦见…你跳舞, 就像当年遇见你那样。”
人如残影, 舞似惊雷, 时隔多年风采依旧, 不一样的唯有这一双眼。
当年他鲜衣怒马,灼目似火燃烧,多年之后沉入潭水, 沉稳中暗藏波涛,林愉知道他成长了。和记忆中傲慢任性不同, 现在的傅承昀只是一个挽留夫人的夫君。
他求,他哭, 他追,他朝着曾经赖以生存的那个舞台奉上一身傲骨, 然后默默转身。
林愉想着那天仙云台的场景, 喉咙酸涩,从头至尾忘记松开抓着他的那只手,她静静的望着他, 问:“那不是梦,对不对?”
傅承昀帮她掖掖被角,忽略里面一直好奇看着他们的傅予卿,“你累了, 睡吧!”
他撇开话题,就像不说就留住了最后的骄傲,林愉看着别扭的他,反而确定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觉的荒唐至极,却忍不住翘了嘴角。
对傅承昀,她努力的那么久,终于在这一刻她感到了满足,因为他在努力。现在想来,她要的从来不是傅承昀追逐多少,而是一个他追过来的态度。
他们之间长达数年的暗恋,林愉朝他追了很久,人总是贪心的,喜欢一个人没有机会靠近另说,靠近了总希望得到更多。
如今,她好像慢慢得到了…
“我都知道,”林愉望着他,“你不说我也知道。”
跳舞是他,背她是他,墙边默默陪她走路的也是他,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他也许做了更多。
傅承昀拂手灭了一盏灯,晃眼的烛光暗了些,衬的她神色疲倦,“你知道什么知道,快睡觉。”
林愉不甘心,“相爷,你是来见我的吗?”
“你觉的呢?”
“是。”
傅承昀笑道:“是卿哥拽着我来的,我一来就听见某人在叫,叫的是什么来着?”
傅承昀靠在床头,眼神示意傅予卿躺下,傅予卿就安安静静的躺下,钻到林愉怀里,“娘亲抱抱。”
林愉就翻身,侧躺着背对着傅承昀,揽着孩子反问,“叫什么了?”
傅承昀压着被角,冷风一丝一毫无法进入,母子两个相互玩弄着,林愉的余光一直闪烁。
他眨了眨眼,“叫我了呀!”
林愉一顿,整个人静止了。
“你不信吗?”
林愉摇头,“我信。”
这话让傅承昀有些意外,林愉听不见他的声音,反而轻松了一些,说:“现在的你,若我不叫你不会留的。”
他待她小心翼翼,就好都悄无声息,林愉想着把手枕在头下,笑着闭上了眼睛。傅予卿见她睡,看了看坐着的傅承昀,得到父亲的肯定紧跟着也睡了。
怀里有娘亲,床头有父亲,恹恹多日的孩子终于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傅承昀看着墨发下粉嫩的指尖,犹豫着伸手触了触,林愉一缩,傅承昀不动了。
“阿愉!”
傅承昀俯身,见林愉依旧闭着眼,只是听见阿愉颤了一下,“我能不…走吗?”
空气停止流动,屋子里面只有烛花跳动的声音,林愉没有回答。
傅承昀等了一会儿,等的眸光寸寸暗淡,他苦笑着站起来,看了她两眼准备转身离去。
他知道不可能,就是忍不住想试试…
林愉不应,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傅承昀削瘦的身姿挡住光亮,随着他的离开找到林愉眼上,她说:“你不是相爷吗?就这么热衷在我脚边打地铺。”
傅承昀闻言转身,有些意外。
“我觉得很好,看着你…起码安心。”
林愉依旧闭着眼,枕着的手指动了动,声音很轻,“你何必如此,我又不跑。”
傅承昀想说她跑了,先是从傅家出去,然后一步步远离,要不是他一直追着也许他们早就陌路,但这话显然破坏气氛,傅承昀没说。
林愉叹息一声,侧着的身影看着那样温柔,“夜里寒气重,你身子不好,回去吧!”
…他瘦了很多,人怎么会一瞬间瘦这么多,林愉觉的是他身子熬坏了,他一贯不爱惜自己。
以前有她看着,她一走怕是没人劝。
“好,你好好睡。”
林愉以为他走了,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关门声,扭头就见他还在,“你站着做什么?”
“这次卿哥跑是看见我,不怪你,你别想太多,”他望着她,笑道:“我等你睡着就走。”
他怕没他镇着,她又要做梦。
虽然他没明说,林愉却知道,她也确实做梦了,“我睡的慢…”
“没关系,”傅承昀温声打断她,“我能等。”
林愉抿唇,“…随你吧!”
她不再赶他,傅承昀就兀自搬了个凳子坐着。
也许是身边多了一个人,林愉这次心特别安定,被他的目光包围着,呼吸很快平稳了。傅承昀见她没了意识,这才拂袖又灭了一盏灯。
屋子里面只有唯一一盏灯,基本陷入了黑暗,傅承昀安安静静的看着,几乎看不到他的模样,见林愉枕着的手臂一直不动,他还是过去小心的抱着她,把那手臂拿出来放平。
许是枕的太久,手都依旧凉了,傅承昀就此坐在地上,把她的手揉捏着。
林愉很快睡的安稳,傅承昀等她手暖了,小心给放到被褥里,听话的走了。
烛光残影照着,他一个人默默的离开…
如来时一样。
…
周随赎身之后开了个私塾,开学后邀请林愉去观摩,林愉同意了。私塾靠山靠水,环境清幽,一来二去的林愉就和那些孩子混熟了,有时候也带着傅予卿去。
傅承昀主动过来的机会不多,偶尔见到了也都说路过,慢慢的他发现林愉笑的越来越多。
比如一贯不下厨的林愉下了厨,做出的东西吃完打包,带着傅予卿一出去就是一天,回来也有说不完的话。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林愉似乎认识了什么人,他们关系很好,傅予卿也很喜欢那个人。
有一天下了雨,林愉没有回来,他坐不住,撑了在她门口晃,装成外头刚刚回来的样子。他等了很久,看见林愉从街上跑回来,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男子的长衫,撞见他很意外。
“回来了?”
他看着那件长衫,忍不住嘲讽出声,可林愉好像没意识到,照常跟他招呼,“你又是路过吗?”
傅承昀一反常态,笑道:“不是。”
“恩?”
“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