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 里她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转念一想又罢了,继母难当,大姑娘遇了这种事儿,第一个怀疑到自己身上也正常。只她确实与此事无关,倒是不怕被查出什么,所以道:“还是弄清楚这坛金子是何人给的,再打杀了不迟。”
柳明月点了点头,仿佛在深思什么,忽然又转向二房,却不是问二太太。
“二叔您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
柳明月忽然发问,二老爷有些意外,他蓦地抬头,顿了一下,这才皱着眉道:“这是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情,问你二婶娘吧。”
柳明月勾了勾唇,不再问二太太,也没有继续追问三太太,而是伸手招呼柳管家过来,低语了几句。
“大姑娘,这样于你名声不大好吧?”柳管家听到大姑娘的计划,面色古怪。他还以为大姑娘要将乳母严刑拷打一番,却没想到是从白露下手。
柳明月却不以为然:“当然不好,所以才要柳叔你开口啊。”
……行吧。
被付以重任的柳管家推开大门,冲着外面守着的家丁扬了扬下巴:“来两个人,把白露抬出去,找个牙婆子领走,现在就卖到勾栏里去。”
乳母脸色都白了,“不……你不能卖了白露!她是在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不能卖她到那种地方去!”
按照计划,就算事发之后白露被迁怒,她也可以拿钱把女儿给赎买回来。
可她现在自身难保,又怎么去救女儿。
而柳管家接下来的话,更加是一记重磅砸在乳母头上。他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乳母身上,冷冷道:“怎么不能卖?你不是缺金子缺到连大姑娘都出卖了吗?今日我便做个好事,替你把女儿卖了,等她在那勾栏里赚够一坛子金子,再替你赎她回来。”
“不——!”
乳母尖叫道,想要扑上前去阻止,可她手脚俱被捆着,整个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
“呜呜——”
白露也听到了柳管家的话,顿时吓得眼泪横流,她想要喊娘,想喊大姑娘救命,可她嘴被堵着,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我说!我说!”
乳母眼瞧着白露被两个家丁从地上毫不怜惜地拖走,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她回头望了一眼几位太太的方向,刚准备开口,却对上一道阴沉的目光,蓦地一哆嗦。
她咬了咬牙,柳管家的手段她还是知道的,如果再不说,白露就真的没人可救了。
可如果说了……
乳母狠下心,终于开口:“是三太太指示我干的!”
“三太太说,只要让大姑娘被人给掳走,那大姑娘的名声就毁了,就无法与荣亲王殿下定亲了,那这婚事便能轮到三姑娘头上了!”
第7章 攀咬 她无力地跌坐回去,明白自己眼下……
三太太被乳母的话给惊着了:“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怎么可能害大姑娘!”
她从知道柳明月失踪起就在担心,毕竟她膝下三个都是女儿,若是柳明月出了什么事 儿,整个柳家的姑娘都要跟着遭殃。
首当其冲的就是即将议亲的三丫头。
“婆母,您是知道的,我巴不得大姑娘与荣亲王的亲事能成。”三太太知道柳明月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等大姑娘成了荣亲王妃,我那三个丫头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还怕说不上好的亲事?”
何至于去抢柳明月的?
她又不傻,这婚事是宫里贵妃娘娘牵的头,她膝下的几个姑娘虽然身份上与柳明月差不了多少,却少了那份养在老夫人跟前的情分,自是轮不上的。
再说,要是三丫头真的抢了她大姐姐的婚事,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五丫头六丫头以后难道不要议亲了吗?她可不是那般目光短浅之人。
老夫人沉着脸不说话。
三太太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这十几年来一直与大房交好,自己也知道她的品性,更何况就像她自己所说的,没理由去做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便是乳母为了救下白露,不得不开口认罪,可又不敢说出真正的幕后之人,这才胡乱攀咬。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老夫人盯着地上的乳母,一字一句地道,“你胆敢再说一句假话,我便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乳母打了个寒颤,她到承德侯府也有十几年了,早些年是见识过老夫人的手段的。
可是她真的不能说,说了白露才是真的完了。
她咬咬牙,反正自己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豁出去换白露活着。既然已经将脏水泼给了三太太,那就咬死了不改口,拧着头道:“老夫人,这事儿就是三太太让我干的,您自己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心一横,一头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老夫人面色剧变,厉声道:“快拦住她!”若是真叫她撞死了,三房岂不是就背上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好在先前柳明月吩咐过柳管家,对于乳母想要自尽之事有所防备,眼疾手快地将她拽了回来,丢在柳明月脚下。
顺便还卸了她的下巴,以防她想咬舌自尽。
“看来乳母是宁死不说了。”柳明月看着因为被卸了下巴,痛到面色扭曲的乳母,并不觉得意外。
要是她真有这么容易松口,前世在严刑拷打之下就该说了,而不是到最后吞金而亡。
只是……
柳明月俯身向前,伸手抬起乳母的下巴,微微眯眼:“你是觉得,只要不说出来,那个人便会替你救回白露,对吗?”
乳母身子一僵,柳明月低声一笑,知道自己说对了真相。
“那如果……”柳明月又往前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乳母的耳朵轻声道,“白露活不到那时候呢?”
她的声音轻柔,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乳母胆寒无比。
不——!
乳母拼命摇头,柳明月却不再看她,只坐回去一边拿着帕子擦手,一边冷漠地吩咐柳管家:“本来我是想放白露一条生路的,可她亲娘不愿意她 活,柳叔,那就别发卖了,让人拉回来直接打死吧。”
“是。”
柳管家应声出去,乳母心慌极了,可是她下巴被卸了,手脚又被捆着,只能匍匐着朝着门外爬去,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
可还没等她爬到门槛处,外面就响起了板子重重落下的声音。
白露平日里在柳明月身边伺候,哪里挨过这么重的板子,此刻一板子下去顿时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打板子的人似乎嫌她吵,又把原本塞在她嘴里的东西塞了回去,于是厅里的人只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没过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停了,拿着板子的家丁进来,问柳明月,“人已经晕过去了,还要继续打吗?”
“听不懂话吗?打死为止。”柳明月冷冷道。
乳母只觉眼前一黑,她终于知道,大姑娘这回是真的想要了白露的命。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乳母顾不上更多,扭过身疯狂地往朝着柳明月的方向磕头,直磕得咚咚作响,鲜血横流。
这一幕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看得胆战心惊,而柳明月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漫不经心地喝完手里的茶,这才吩咐柳叔去外面叫停了板子,然后给乳母解开绳子。
而乳母一被松开手脚,立刻伸手指向二房的方向,含糊不清地道:“是二……”
众人齐齐看向二房,二老爷忽然起身,一巴掌甩在了二太太脸上,唾骂道:“好你个毒妇!竟使这种下作手段想要毁了大丫头!”
清脆的一声响,二太太整个人都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但是她再愚钝,也知道这种事是不能认的,尖利地喊道:“我没有!”
二老爷怒意冲冲,重重地拍在桌上:“还在狡辩,这事儿不是大房干的,也不是三房干的,除了我们二房还能有谁。”
老夫人听了这话不太舒坦,皱了皱眉,“老二,你这是在说我们故意把罪名往你们二房身上推?”
“母亲,儿子不敢。”二老爷听到此话有些惶恐,连忙解释:“只是想起前些时候听这毒妇抱怨过几句,说大丫头命好,有这般好的婚事,日后定能提携珏哥儿,可惜了琰哥儿没有这样一个好姐姐,没想到她竟然……”
二老爷痛心疾首,二太太听着心里却咯噔一声。她是说过这话没错,可谁平日在自己屋子里不抱怨几句。
“婆母……”
二太太想要解释,可话茬却被二老爷打断。
“说起来都怪儿子管妻不严,前几日明明发现账上少了一大笔银子,我还以为她又跟以前一样拿去补贴娘家了,没想到竟然是用来收买大丫头身边的乳母!”
二太太脸色微变,她前些时候确实偷偷挪用了账上的一大笔银子,为了贴补她那好赌的弟弟。
此事从前不是没有干过,而且还被老夫人给发现了。老夫人曾经明令禁止过,说她那娘家就是个无底洞,如果她再这般,就要将她休回娘家去。
她 以为没人发现,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
二老爷这是在拿此事威胁她!
到底是谁收买了大丫头身边的乳母,二太太心里忽然就有了答案,可这答案却让她整个人遍体生寒。
她无力地跌坐回去,明白自己眼下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认下此事,要么打死不认,但等来的会是丈夫的厌弃,与老夫人的不满,甚至是承德侯府的休书一份。
“是我……”二太太艰难启齿,“我被猪油蒙了心,以为这样婚事就能落到二丫头身上。”
乳母泼给三太太的脏水,最终被她给捡了回去。
“混账!”
老夫人气得捂住胸口,“就算你们二房是庶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懂?这么多年白活了吗!”
二太太知道老太太是真的动怒了,也不知她到底骂的是自己,还是在骂整个二房。她只知道此刻让老夫人息怒要紧,咚地一声跪在地上,脸面也顾不得了。
“婆母,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若是老夫人不肯息怒,她那好丈夫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受伤的是大丫头,险些毁了名声的也是大丫头,你跟我认什么错!”老夫人知道二太太已经舍下脸了,但却气得慌,不想卖她这个面子。
那可是她的心肝肉啊!
崇安寺有多高,从那后山上滚下来要有多痛?
要是没有逃回来,真被贼人掳了去,她岂不是要在家里哭断肠!
二太太听明白老夫人这是要自己给柳明月亲自认错,脸色不禁变了几分。她给老夫人下跪还有的一说,毕竟跪的是婆母,可如果去跪一个小辈……
“二太太还是起来吧,您敢跪,我也不敢受啊。”柳明月仿佛看出来二太太所想,轻嗤一声。
可她这么一发话,二太太起也不是,跪着也不是。
继续跪着是折寿了柳明月,可若是就这么起了,又好像自己毫无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