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缨眨眨眼,想把快要出眶的眼泪逼回去,她试着起身,踮起了脚尖,更加靠近他。
两条细软胳膊犹如藤曼攀上他宽阔胸膛,并绕到他颈后交缠在一起。
她脑袋贴向他胸口,听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无比眷念道:“殿下说得不对。”
周祐没有动,面沉如水。
“分明是阿稚被殿下迷得神魂颠倒啊!”
就在这么一刹那,浮上周祐脑海里的唯一念头---
不是他弄死她,就是她弄死他。
没有第三种可能。
她的身子极软,声音也是软的,就连没多少肉的脖颈也是软的,周祐从她背后揽上去,手头用点劲,就能弄断。
这么个小东西,麻烦,又脆弱。
姚缨察觉到了男人身上那股愈发浓重的戾气,此刻的她已经没有退路,索性心一横,扬起了脑袋,将自己柔软的双唇送了上去,贴着他微凉的唇,将温热气息也渡给了他。
周祐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倏地一下断了。
两只强健的双臂,扣住她的腰身,轻松将她托举了起来,圈着她削肩瘦背,往自己怀里压,灼热呼吸与她交织,以强悍姿态反客为主,主导着这场突如其来,却又酣畅淋漓的激情。
姚缨到底是小姑娘,没经过事,被高大强劲的男人这样激烈吻着,惊吓不小,体力也跟不上,胸口起伏剧烈,双目迷离,呼吸变得紊乱,快要喘不上气。
“没出息。”
少女的异样,让周祐暂且停住,松了手劲,让她缓一缓。
尽管此时的他只是尝到了一点甜头,并未尽兴。
男女之间体力的悬殊,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直到被周祐抱上了床榻,姚缨仍然还在平复呼吸,脑子昏昏沉沉,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周祐拉了被子盖到姚缨身前,遮住她裙带松散露出来的春光。
而这时候,赵无庸在外头敲门,水备好了,请主子洗浴。
周祐转头,看向面颊依然很红的少女。
姚缨目光迷离,带着一点儿怯,无声与他对视,一副听凭他发落的乖顺之态。
她比她那不知所谓的姐姐,确实强了不止一点。
头一遭有个女人,让他起了认真逗玩的心思。
四目相对,彼此眼里映出对方的影子,姚缨仍是摸不准男人,只能以幼兽般无辜的眼神瞅着他,有气无力道:“殿下,请怜惜阿稚。”
周祐一语未发,目光在女子面上逡巡了一番,便起身,大步出了屋。
此后,再没回来。
姚缨等了又等,直到有宫女进来,说是侍奉她洗浴。
“殿下呢?”姚缨脱口就问。
“殿下到别屋歇下了。”
宫女看姚缨这样子,以为殿下已经收用了这位娇人儿,还把主屋让出来,越发不敢怠慢,见姚缨起身慢,以为她身子不适,就要扶她一把。
姚缨笑着拒绝,说她自己能行。
这招好像有点用,尽管被强悍太子爷占了便宜,可她终于有软绵绵被褥可以睡了。
至于明日的事,明日再烦吧。
今夜,她要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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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半年前服用过量丹药,美人还没宠幸完就晕厥在了床榻上,皇帝身子每况愈下,加上觉得丢人,索性以养病为由闭宫不出,所有朝政都交由太子打点,高太尉从旁辅佐。
谁料太子翅膀硬了,大权在手,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屡次三番顶撞,迫他诛妖道遣散美人。
皇帝哪能不气,指着太子鼻子就要废储,可话一落地,他人也倒了。
到底是伤了根本,受不得气,气大了,脑仁儿疼得厉害,半边身子更是动不了。
“皇上,再喝两口,吃个蜜饯儿,就不苦了。”
皇帝这一病,很少召后妃过来伺候,唯有姚瑾例外,她是正宫娘娘,皇帝不召,她也必须来。
不仅要来,还亲力亲为地给皇帝喂药,擦身,姚瑾做得妥妥贴贴。
皇帝也被伺候得晕晕乎乎,手一挥,就叫来高太尉代拟了圣旨,大肆褒奖了一番,皇后贤德,堪为当朝女子典范。
尽管姚瑾手下握了不少人命,也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把柄被人拿捏,可只要皇帝宠她信任她,她皇后的地位,就无可撼动。
周祐跨过门槛,姚瑾正从内殿出来,两人遇个正着。
姚瑾衣着素雅,发间别了根精致珠钗,不同于平日在人前的华美,此时的她多了一种雅韵风致,望着俊美男人的眼里,更涌动着说不出的情绪。
她从不与他正面交恶,只在他想要对她不利时才会背后使绊子,尽管天下人都知他和她不和,可只要那层堪堪的薄纸没有捅破,她就觉得她和他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遗憾的是,周祐跟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毫无默契,也不想有半点牵扯。
寒凉的目光从姚瑾身上一掠而过,便落回到前头,周祐抬脚,继续往里走。
“我的阿稚妹妹,如今可好?”
姚瑾自背后唤住周祐,不管说什么,只要能让他匆忙的脚步稍稍停留那么一会,多看看她,她就满足了。
然而,皇后的期盼注定只能是奢望,周祐没有转身,寥寥几个字,却在她心口上狠插了一刀。
“她很好,孤很满意。”
姚瑾第一次听到周祐说满意,满意她为他找的女人,她那个上不了台面,她一手就能捏死的庶出妹妹。
可不可笑。
姚瑾觉得更可笑的是自己,这才几日的工夫,她的妹妹可真是好本事。
好得她都要嫉妒了。
进了内殿,周祐还未走近龙床就听到一阵剧烈呛咳声。
李随苦口婆心劝:“皇上,这枇杷膏是皇后从民间寻来的,对止咳有奇效,您好歹试一试,奴才问了下,没怪味的!”
皇帝毛病多,又是头晕,又是咳嗽,半边身子还动不了,也就皇后在时能哄哄,皇后一走,皇帝这咳嗽劲儿上来,少不了又是一通脾气。
“休要啰嗦,朕如今连你这老奴的主都做不了了,要你在这多嘴,再啰嗦,就自己滚出去吃棍子!”
周祐慢慢走着,却是有意加重了脚步,皇帝扭头,看到了已经立在床尾的太子。
他垂垂老矣地躺在龙床上,而年富力强的太子,巍巍山峦那般高壮。
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长成了参天大树,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了,而他日薄西山,纵使坐拥万里山河,也逃不开生老病死的宿命。
皇帝此时心情之复杂,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周祐并不指望这位越老越糊涂的父皇能够彻底消气,他手一伸,接过李随递来的汤碗,舀了一勺红得发黑的枇杷膏送到皇帝嘴边。
“父皇不为天下苍生,只为自己,也该保重身体,不说药到病除,但起码能让自己舒服点。”
皇帝没有要喝的意思,瞧着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冷笑:“你倒是比朕舒服,朕骂了几句,就受不住了,万事不管,跑到犄角旮旯里躲清闲。”
若不是培养一个太子要花费的心力太多,他如今也没那样的心力再去培养第二个,皇帝都想骂一句白眼狼了。
“父皇养病期间,儿子也没闲着,日夜求神拜佛,为父皇祈求平安。”
周祐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让人信服,不知不觉就被他带着走。
皇帝听罢也只是笑得更冷,张嘴喝下了那勺药膏,口腔里带着苦涩的微甜,让皇帝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随及时递上蜜饯,皇帝含在嘴里压一压那股涩味儿。
周祐再想喂第二勺,皇帝不乐意了,拿眼瞪他。
周祐搁了碗,李随赶紧接过,而他起身欲走:“儿子要回去给父皇抄经祈福了,改日再来探望。”
皇帝挥了挥还能抬起的左手,走走走,看着就烦。
再不走,他立马拟旨废了这顽劣不逊的臭小子。
周祐出了太极殿,就有几名候在殿外的大臣迎了上来。
数月未见英明神武的太子爷,个个都是感慨万千,眼瞅着眼睛要红。
“别哭,丑。”
太子淡淡几个字,几人硬生生憋了回去,你看我,我看你,领头的吏部尚书正欲开口,又被周祐两三句堵了回去。
“你们想要两全,可这世上最难的就是两全,尤其朝堂之上,要么办,要么不办,容不得拖延妥协。”
几人目送太子远去的背影,如那悬崖峭壁之上最挺拔坚毅的青松,再狂烈的风都无法撼动,这回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一边是太子,一边是太尉,还有个态度不明,三心二意的皇后夹在中间,他们也着实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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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宫里,姚瑾当即叫来郑媪,面色沉冷:“你们怎么办差的?那丫头进了咸安宫就没了联系,背着本宫做了什么,一概不知,安插进去的人也没有消息透出来,如此玩忽职守,要你们何用?”
郑媪伏低了身子,忙不迭道:“娘娘莫恼,不是奴才们不尽心,实在是太子行事乖张,那里头的宫人嘴巴又严,若是套话不成,自己反倒漏了馅,再想送人进去,就更难了。”
姚瑾目光越发晦涩,不过一瞬,又笑出了声:“不能暗着来,那就明着去,本宫疼自己最年幼的妹妹,难道还需要理由?”
如今的姚瑾,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些身外之物。
赵无庸才将她在流云阁的妆囡箱子都搬了过来,皇后的赏赐也随之而来。
郑媪把一箱子的衣物首饰送到,先是跟一同进来的容慧客套了几句,就以同小主子叙旧,说说体贴话为由,婉转地把人请了出去。
容慧明白人,也不杵在屋里碍眼,不过该说的也得说清楚。
“这里毕竟是太子的住处,嬷嬷若是无事了,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这我自然晓得,就一会儿,不耽搁的。”
容慧一走,郑媪便火速关上了门,又把姚缨拉到离门最远的角落里,压着声道:“你和太子处得如何了?太子可有点你侍寝?你守住了没?”
说着,不等姚缨回应,她就撸起姚缨袖子,检查她的守宫砂,一看还在,松了一口大气。
“不是娘娘为难于你,这太子脾气古怪,喜怒不定,莫说皇上对他不满,朝中诸多大臣对他意见也不少,你若守住身子,皇后仁义,往后还能给你找个好亲事,你若是破了身,即便国色天香,那也只能给人做小,跟你娘一样,到死都是当妾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