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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他很是气恼自己的美姬破相,受了公子初的委屈,却还是将影卫还了公子初。无论嘴上用那美姬说的如何如何,在他内心深压根不把那种玩物当回事。
  刘勋让人将美姬带走,安置在后院,与别的美姬一起,这才又摆出一脸送客的表情问:“公子初,不知你还有什么事情?”
  “其实初的确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有幸得大公子首肯。”符若初一本正经的提要求,就好像听不懂人家只是一句客套话。
  刘勋没想到公子初的脸皮这么厚,顺杆往上爬,原本是收了美姬消了消气,现在又觉得不能这样放公子初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下逐月国覆灭时间。
  第6章 犬马之力
  “那你说说,我听听。我未必能办成,办不成的,你也求不来。”刘勋从未被人求过什么正经事。南昭谁不知道他只是摄政王可有可无的儿子,无非占了嫡长、空有富贵,不过等将来继承爵位也轮不到他这种不学无术之辈。他有的也只是一些酒肉朋友,吃喝玩乐拼酒赏美人一起消磨时光,正经事肯定不找他的门路,白瞎。
  “初想求大公子府上一个官奴,就是那个孟氏子。”符若初直言不讳。
  刘勋没想到公子初会说这个事。如果只是要用美姬换个普通家奴小厮,刘勋当然能做主,不过那个孟如川关系重大。可是他不会承认自己没权利处置一个官奴,那多没面子,便委婉说道:“这人是我父王名下的奴仆,若你想要,不如去求我父王。”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不过连刘勋自己都觉得心虚。他平时没有重要事情想见着父王都难,将公子初支到父王那里,绝对是敷衍之词。
  没想到符若初竟然接话道:“既然如此,大公子可否代为询问,王爷何时方便能召见初?”
  刘勋看怪物一样盯着这个公子初,质疑道:“你真敢为了要个奴才这种小事情,求见我父王?”
  “初这等身份,还能有什么更正经的事情烦扰到王爷么?本来也是没胆量,才来求大公子啊。美姬您都收了,传个话不是很容易么?”符若初一脸纯真无邪。
  挤兑的刘勋敢说自己连亲爹都见不到么?他扭头吩咐小厮往父王的书房传话。这个时辰就算父王在府里,肯定也是与幕僚们一起商谈国家大事,哪有空见北燕质子。话传到便是,见不到见得到就是运气了。
  小厮谨慎的问道:“大公子,求见王爷的缘故要如实说么?”
  刘勋一瞪眼:“当然啊,原话传到,父王没空或者不在府中,那也怨不得我。”
  符若初故意挑的就是摄政王在府里的日子,目的自然是要见到他。不过经过刘勋这层关系,培养的是两人之间的“情谊”,如果求见不成,给刘勋的心理暗示是对她有所亏欠,如果求见成功,她下次再来登门送礼,与刘勋常相往来,便是个很好的借口。
  摄政王还要在南昭威风七八年呢,与摄政王府的人搞好关系,是她目前要做的第一步。而与人相处的上乘关系不是送礼吃酒巴结来的,而是要有具体的事情求于人,特别是让刘勋能办到的,才会让他感受到信任与成就。
  刘勋不缺金银珠宝,也受够了被人不重视,虽然嘴上仿佛认命认怂,正经事一概不管,实际上嫡长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点头,爵位就轮不到他的弟弟。他若能做成一两件大事让人刮目相看,或许还可以提升他在摄政王心中的地位和价值。就算不争爵位,争一点父爱,也是刘勋的诉求。
  符若初要做的就是这水磨的功夫,从简单的事情开始,以信任他的姿态,助长他的自信。这可比虚情假意的奉承话更让刘勋受用。
  摄政王刘掣真的没有料到北燕质子有这么大胆子,用这等听起来很荒谬的理由求见。可是细想想,这算是无知无畏,还是另辟蹊径根本有备而来呢?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从大公子这边走门路。朝野上下都知道刘勋是他摄政王最不成器的儿子,与其结交的都是酒肉朋友。这北燕质子与刘勋相交,图什么?喝酒玩乐少花钱么?
  上一世符若初明白了一件事,哪怕子女再不成器,父母对他们始终都有维护之意,这是人之常情。摄政王也不能免俗。
  好奇心,和对儿子那么一星半点的关心,都会让摄政王有一定概率接见一下她这个北燕质子。只有见了面,她才能与摄政王谈接下来的交易。用自己争取来的机会,而不是别人闲来无聊的施舍。这一点点区别,能略微提升一点她在对方心中的份量。
  摄政王书房之内,刘掣正好是结束了一天的公务,正打算叫儿子们来考校功课。不过抽空见一下北燕质子也无妨。
  “公子初,你可知孟如川是什么人?”
  摄政王端坐高位,并不兜圈子也不讲场面上那些客气话。完全居高临下对子侄辈那种气势,第一句话就是直奔主题。
  符若初已经料到此问,不卑不亢的答道:“据说孟如川是孟澄海与外室婉婷所生。初还知道,他关系一个秘密,这才是您将他一直留在府中的原因。”
  刘掣的目光一凛,不用多说,挥手就把不相干的下人们都遣退。
  符若初带来的侍从也随着人流退到了屋外。
  符若初一个人依旧泰然自若坐在宾客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喝着茶,耐心等着下人都走光,等着书房之内只剩下摄政王与她两个人。
  “说吧,你知道什么?”
  摄政王的威压绝对不是没有,符若初若不是上辈子经历过更紧张的场面,她怕是此时已经慌乱到无法正常言语。
  她重活一世,就算内心万分紧张,面上强做镇定的功夫还是有的,将摄政王当作上辈子的婆婆对待,把她接下来的应对想象成内宅琐事俗务,心态也逐渐稳定下来。
  她回话道:“孟澄海当年就算站在了益亲王那一边,也不至于被诛灭九族。他做错的是到死都不肯说出山海图的下落。您留下孟氏子,应该是追查山海图。”
  刘掣从主位上霍然站起,快走两步,逼视那瘦弱年少的北燕质子,沉声喝问:“你从何处知晓这些内情,你就不怕今日再也走不出我的王府?”
  “小儿无知随便猜猜而已。”符若初露出了一个纯良无知的笑容。
  看着这种表情,听着这种瞎话,刘掣终于冷静下来,回到主位,质疑道:“那你要孟如川又有何用?”
  “他至今还活着,定然是没有说出让您满意的答案。一种情况是他根本不知道您要的东西在哪里,另一种情况他是害怕说了就是死,才这样硬抗。”符若初顿了一下,“而我一个北燕质子,在南昭肯定要仰仗您的佛照才能活得滋润。能有机会为王爷效犬马之力,便上赶着来表现一番了。”
  “若你得了山海图,不是惹祸上身么?”刘掣露出鄙夷之色。
  “王爷说的对。传说那山海图如何如何,初却觉得以王爷之能根本不需山海图,就平定了内乱,对外威慑诸国。您问山海图的下落,无非是不想那件宝物被野心勃勃之辈利用,徒增战乱,让百姓受苦。我父皇懦弱胆小,从未有南下之意,他只要活着,北燕就是南昭附庸。而我的愿望无非是父皇死后,我能顺利回到北燕继承皇位,继续维系兄弟之盟。”
  刘掣冷笑道:“听起来你脑子不错,知道的也多,本王为何信你?”
  符若初笑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谎言手段都没用。哪怕别人将山海图献给我,我也不敢私藏,定然是转手给您,换我一条生路。聪明人都怕死。”
  “如果孟如川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今天却已经对本王说了这么多。你不觉得亏么?”
  符若初一听就知道摄政王的心态已经松动了,她收了笑容,正色道:“也不算是全然无用。孟如川的生母婉婷如果还活着,我就能通过这关系找到。我缺一把好剑,杀个想杀的人。再退一步,那婉婷已经死了,我至少还得了个孟氏子为奴仆,俊秀少年服侍身侧,养眼也行。”
  刘掣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种肃杀,而是逐渐放松下来,真就像与子侄辈聊天谈心一样,仿佛还语重心长的提点道:“孟如川在本王府上三年,吃了不少苦头,也没见婉婷的影踪。他若被你要走,难道你就能问出秘密,或者引出婉婷为你所用么?”
  符若初终于等到了这个问题,这问题的答案正是她今日谈判的核心凭依。
  她站起身,凝声说道:“世人都晓得王爷厉害,婉婷便是武功高绝,也不敢硬闯王府,她害怕落在您手里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赔了她自己的性命。而我,一个小小北燕质子,区区二百的护卫五十侍从,肯定好欺负啊。孟如川若是到了我手上,魑魅魍魉估计都会冒出来了。王爷只用暗中看着鹬蚌相争,取您需要的便是。”
  “你这是图什么?”刘掣的眼角已经有了几分笑意。
  “初才十四岁,最起码也要再活十年。由您撑腰,才能少受点委屈。在南昭不托庇于您,难道去求日理万机的圣上护佑么?为您做事没有功劳好歹混个苦劳。没有付出,怎能受您的关照?您舍不得亲子以身犯险,不知初可否有这个机会,为王爷分忧?”
  刘掣点点头,唤了屋外的管事,吩咐道:“将孟如川的身契和他的人都送到大公子院子里。”
  等那管事离去,刘掣才又说道:“公子初,你要的孟氏子本王已经给了勋儿。你自己凭本事带走吧。”
  符若初轻嘘一口气,毕恭毕敬告辞离去。
  刘掣站在书房窗边,看着符若初单薄纤瘦的背影,叫出了心腹护卫头目刘酒:“几天前,公子初登门要回影卫,在地牢内与孟如川是否有过交谈?”
  刘酒答道:“没有,公子初似乎并不认识孟如川,还问刘管家打听其身份。刘管家便趁机依您的吩咐回答的。”
  刘掣眉头微蹙:“刘酒,这个公子初年纪轻轻却见识不凡,眼下虽然还有点用处,暂时不能让他死。不过等一切筹备妥当,将来挥师北上之时,绝对不能让公子初有机会活着回到北燕。”
  第7章 同病相怜
  刘勋在花厅里无所事事坐着等,没过多久,就见府里的下人将昏迷的孟如川以及他的身契送了过来。
  那管事解释道:“王爷说这人以后归大公子随意安排。”
  紧接着公子初就回到了他这里。
  符若初一脸期盼的望着刘勋,说道:“大公子,没想到打着你的名号如此好用,王爷也相当和蔼大度。说是人给到你名下,全凭你做主即可。”
  刘勋有点发懵,不过更多的是喜悦。
  他当然知道孟如川是父王审了三年没问出秘密的人,如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给到他名下,看他的心思喜好决定是去是留,这说明父王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看重的?转念又一想,当然也可能是这孟如川没什么用处了,才会交给他送个人情?
  不过这北燕质子有什么人情好卖?
  “上次你得罪我的事情,以为我真的忘了吗?”刘勋摆出了一幅要讲价钱的嘴脸。
  符若初一愣,仿佛宁神思索究竟哪里得罪了,脸上的笑容持续着刚才那个热度,小心翼翼道:“莫非是大公子嫌弃初的琴艺,又或者看不上那美姬?”
  刘勋张嘴就要叱责公子初指使下属挠他脚心那事,但左右一看才意识到这里是花厅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能自己提那种丢脸的事么?话到嘴边生生又吞回去,咬牙切齿道:“总之,这孟如川现在归入我的名下,我不高兴你就别想带人走。”
  “这是自然,一切听凭大公子吩咐。”符若初以退为进。这会儿若是急着要人,与刘勋杠上肯定达不成目的。
  “送客!”刘勋不给公子初再说话的机会,怕公子初巧舌如簧忽悠他再上当。
  符若初也不多言,告辞离去。将孟如川弄出摄政王府,已经当面得了摄政王首肯,后续无非是早晚或什么形式的问题。刘勋能拦得住几日,就让他开心几日,早晚孟如川会到自己手里。
  刘勋没想到公子初走的那么干脆利索,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孟如川这三个字,他倒是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公子初送的美姬他也收了,何必难为人?
  可惜公子初走的太快,没给他后悔的机会。
  “把孟如川弄醒,我问他话。”刘勋吩咐了一句。
  孟如川被水泼醒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从地牢里出来了。趁着头脸上的水渍未干,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刘勋,并不说话。
  刘勋显摆道:“父王已经将你的身契给了我,从今以后,你的死活全看我的心情。”
  孟如川微微一笑:“大公子好手段,如今想让在下如何服侍?”
  “别来那套,谁不知你油盐不进。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是否知道我父亲要问的秘密,还是假装知道,为了多苟活几日?”刘勋难得今天脑子比较清醒,问的话也上了几分心思。
  孟如川刑伤太重,失血过多,眩晕的厉害,听刘勋问的这样直白,他也就不再费力气装什么毕恭毕敬的样子,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能节省几分体力就节省几分。也不知那个公子初有没有胆子和脑子,哪天才能把他从摄政王府里弄出去呢?
  在感觉刘勋的耐心几乎耗光的时候,孟如川才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在下自然是知道一些线索的。可惜光有这些线索,也找不到王爷要的东西。王爷大约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怪不得,公子初向父王要你,父王转手就将你丢给了我。”刘勋喃喃道。
  孟如川的心猛然一紧,什么?公子初已经来过了,还去见了摄政王,直言要走他?看情况,摄政王是被公子初说服了?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妙棋。
  别人都以为公子初这种自身难保的质子,铁定没胆子和资本与摄政王做什么交易。可恰恰是因为公子初看起来实力十分弱小,需要被庇护,才有可能入了摄政王的法眼。
  “那大公子是不想将在下轻易交给公子初了?”孟如川仿佛是随口问了一句。
  刘勋亲自拎了一桶水,泼在了孟如川的头上。望着对方凌乱的长发被水浸透伤痕累累的狼狈模样,他以为自己会如以往那样开心。
  孟如川却笑了:“大公子是不是觉得折磨在下没意思了?用一些身份低微远不如你的人撒气,并不能让你高兴了,对不对?”
  刘勋丢开水桶,颓然的坐在边上。他没有回答孟如川的话,内心却被触动了不少。
  上一次他发脾气,也是因为孟如川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想要的不是金山银海,也不是那些酒肉朋友的奉承话。他要的只是要被父王认认真真当回事,看上一眼。
  他以为自己不学无术结交狐朋狗友,沉迷酒色整日里小错事不断,父王会管教他,就像管教他的几个庶出兄弟一样。结果没有,父王对他从来不约束。他要多少银子,父王就给他多少。他后院里养了一堆美姬,与外面一些不正经的女人也有往来,但他娶了父王给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女人为妻,哪怕夫妻相敬若冰一直没有子嗣,父王也都由着他,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正是因为父王从来不觉得他能成大器当大任,对他过于失望,才会这般放任自流。
  可这不是他的错。当年父王将刚出生的他留在杭城,家中全是女眷,他又是嫡长子,身份尊贵,谁敢管束?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每三年父王上京述职一次,是他最期盼的日子。他思慕着父王,渴望着父爱。他多么想,父王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更多一点耐心,督促他成长。
  刘勋自怨自艾了一阵,又想起了公子初。这人是北燕的嫡皇子,没有得到储位却被送来南昭为质,看起来与自己倒是同病相怜呢。怪不得,公子初会对他有那么一点真诚亲近之意?
  都是一样不被父亲看好的嫡子,才能彼此多些谈资。他何必为难公子初呢?虽然挠脚心很不爽,可公子初的琴艺真的不错。当今圣上没听到的,他都享受了一把,他有什么不知足?
  “来人,给公子初送去名贴,明日我去质子府拜访,会带上他要的人。”刘勋吩咐完下人,又看了一眼席地而坐比此间主人还悠哉的孟如川,奚落道,“你也别得意,公子初将你要走肯定还是帮着我的父王追查那个秘密。你是在册官奴,以为到了质子府还能比这里好过?”
  “在下见那公子初颇为年少,一脸和善,会否更好相处?”孟如川随口猜测。
  刘勋嗤笑一声,差点忍不住将公子初的狠辣之处明说。不过到底是没讲,存了看好戏的心思,等孟如川到了公子初手上,让其慢慢体会那种痛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