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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舒妤嘴角带笑,想起今日他做的事,问道:“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只是浪费了岳母的庄子。”
  许舒妤摇头,“相公何出此言,娘总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温续文目光温和,点头道:“对,我们是一家人。”
  “当初......相公醉酒,便是因为知道了身世?”
  温续文没想到许舒妤提起很久之前的事,怔了下,才说道:“嗯,其实说实话,因为幼时的经历,我心里是有怨的,明明我更优秀些,为什么爹娘心里还是只有温续武,难道长子天生就应该受到忽视吗?”
  许舒妤突然握住他的手,帮他平复情绪。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突然感觉很迷茫,我和温家没有血缘关系,其实他们没必要养我,甚至把我养大已经仁至义尽,便是刻薄些又如何,可是我这么多年的怨,又该如何,是我怨错了吗?”
  “想不出答案,便想一醉方休,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许舒妤看他,柔声道:“相公现在可有答案?”
  “有啊,”温续文笑道:“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十八年虽长,可比起我的一生便显得微不足道,他们养我十八年,我负责他们的下半辈子,很公平,今后我不会再见他们,他们也不要奢望从我身上再得到什么。”
  “至于以后,我就是我——完全属于自己的温续文。”
  许舒妤听言笑了,眼底满是灿烂的光芒,亮得耀眼,“相公说得对,今后还很长,何必为不相干的人浪费心力,不值得的。”
  她温柔知礼,不会骂人,把温家人定位为不相干的人,便是她能说得最恨的话。
  温续文点头,那些不相干的人,忘了他们吧。
  ......
  时间过得很快,处理完温家的事,很快就到了初六,温续文和李司祈要启程去盛京。
  他们要在盛京住许久,要带的东西不少,装了五六辆马车,李家还派出一队护院保护。
  兴元府城门口,许士政一家和李家人皆在此为温续文二人送行。
  李成业看着温续文道:“续文,你表哥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多多看着他点。”
  李司祈虽有些尴尬,却是有自知之明,没有出言反驳,温续文确实要比他更擅长人际交往。
  温续文颔首,“舅舅放心,我会的。”
  许士政道:“续文,关于国子监的情况,你了解得不多,在路上让司祁给你好好说说,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李司祈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连忙点头,“姑丈放心,我定会把知道的都告诉续文。”
  随后,周氏和李氏上前嘱咐一遍,无非是让他们照顾好自己,莫要总是熬夜。
  其实,该说的,之前已经说得差不多,怕耽误他们启程的时间,众人只是说了寥寥几句,没有再多说。
  温续文和几位长辈告完别,走到许舒妤面前,没有顾忌长辈的在场,弯腰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两年很快的,娘子要乖乖等我哦。”
  或许是要离开了,温续文才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洒脱,他还是很舍不得的。
  “嗯,”许舒妤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上下点了点。
  温续文放开许舒妤,看向她身边的许舒静,道:“小妹,记得拉娘子多出去转转,别让她总闷在府里。”
  许舒静年纪小,受不了离情别绪,眼眶已经红了,听言,哽咽道:“我会的,姐夫你要照顾好自己。”
  虽然许舒静总是和温续文互怼,可她心里明白,温续文对她很好,一年了,他们早就是一家人,温续文要离开这么长时间,之前还没什么感觉,真到了今天,最先控制不住情绪的反而是她。
  温续文心中一暖,他自觉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收获便是有了几个真心相待的家人。
  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温续文勾唇,“哭什么,别以为你哭,该给我娘子的分成就可以少给。”
  听言,许舒静的伤感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瞪大眼睛,不满道:“姐夫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希望你说到做到。”
  “肯定的。”
  许舒静握紧拳头,身体前倾,大声道。
  温续文笑了笑,看了许舒妤一眼,然后和李司祈上了马车。
  马夫早就坐在马车前面,等他们都上了马车,马夫一拍马屁股,马车开始前进。
  许舒妤静静地看着马车离开,嘴角还挂着笑意。
  不会是两年的!
  “哇~呜呜,姐姐,姐夫真的走了。”
  刚才还和温续文大声争论的许舒静,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扑到许舒妤怀里哭了起来。
  许舒妤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很快会再见的。”
  这话是说给许舒静听,也是给她自己听。
  马车上,温续文注意到李司祈看向车窗外的视线,叹口气,想着两人还要一同去国子监进学,便开口劝道:“表哥,感情一事,素来强求不得。”
  李司祈收回视线,平静道:“我没想过强求。”
  温续文闻言呲牙,听这意思,是要默默等待?
  这世上还真有如此深情的男人啊!
  本打算问他国子监的事,温续文想想,还是等几天再问,让他好好调整自己的情绪。
  离开兴元府后,温续文的生活及其规律,每晚都会赶到一处县城,找家客栈用膳休息,中午的话,会在外面度过,他们带了全套的厨具和厨子,不怕没饭吃。
  其余时间便是看书,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大量的阅读可以帮他提高文章的写作水平,对于写文章来说,内容重要,辞藻也不能忽视。
  如此过了几日,李司祈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要和温续文介绍国子监的事。
  “国子监自前朝便存在,我朝立国后,重新制订了国子监的规矩,现如今国子监的监生一共有四种。”
  “像我们这样,来自府学和县学,得举荐进入国子监的,属于贡监。”
  “除了贡监外,国子监还有举监,荫监和附监。”
  “举荐是会试落榜的举人,如果能被翰林院选中,也可以去国子监读书。”
  “荫监,顾名思义,这些人是朝中大臣的子弟,不过并非所有官宦子弟都可以进国子监,一般来说,能有这资格的,其父辈必定是四品以上高官。”
  “最后是附监,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学问不如贡监,家世比不过荫监,唯一的优势就是家财万贯,他们能入国子监,是因为家中长辈给朝廷捐了银子,不过这类监生在国子监并不多,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
  温续文越听越觉得,这国子监和前世的学校没什么区别,贡监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举监是复读生,附监是付费生,荫监的话,没有具体的对应,毕竟前世官员的子女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有特权。
  李司祈的话还在继续,“因为监生有四种,所以监生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太融洽,续文要小心谨慎一些。”
  温续文颔首,“多谢表哥提醒,我会记住的。”
  关系当然不会融洽,在前世,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打心眼里看不起付费生,认为他们是学校的蛀虫。
  而付费生也不屑和好学生为伍,他们家里有钱,超八成的都要出国留学镀金,回来就会接管家里的公司,没准这些好学生还要给他们打工呢。
  温续文猜测,国子监内矛盾最大的应该就是贡监和荫监,因为这个世界,有权的人权利更大。
  至于举监和附监,各自依附于贡监和荫监,毕竟他们的人数最少,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矛盾,也就只是矛盾而已,估计就是两者互不往来,根本不可能撕破脸皮,毕竟他们待在国子监的时间不长,入仕以后还要在那些荫监的长辈手底下讨生活。
  心里再不屑,也不可能表现在表面上。
  第40章
  丰朝立国以来, 科举并非唯一进入仕途的途径,这国子监便是另一条途径。
  国子监的监生在毕业后,可以通过考核或者举荐进入朝堂, 只是担任的官职不高,而且也没有科举入仕的官员根正苗红, 升官前途不大。
  但是对于那些有父辈荫护, 就想混吃等死的人来说, 国子监正适合他们,在里面读两到三年书, 出来混个闲职, 不影响他们吃喝玩乐,还可以领着朝廷俸禄,何乐而不为。
  这也是贡监瞧不上荫监的原因, 他们的志向不同, 有如此好的家庭背景,却不知努力,怎能不让人唾弃。
  国子监对于温续文,目前来说有两个好处。
  第一,县学和府学的先生学识有限, 国子监的各位博士皆是博学多才之人, 对他帮助更大。
  第二,便是监生可以直接参加乡试, 不需考核。
  朝廷有规定,县学和府学的生员若想参加乡试,必须参加在乡试前一年举办的科试, 科试成绩同样分为六等, 只有考中头等和二等的生员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但国子监的监生不一样, 他们不需要考核,直接就可以参加乡试。
  而且不仅是贡监,那些没有功名在身的附监和荫监也可以参加,这便是国子监监生的特权。
  只是他们很少有人会真的利用这个特权,毕竟科举考试可没人给他们开后门,都知道考不中谁愿意去尝试。
  第二个好处对温续文作用不大,他要是连科试考核都过不了,乡试肯定也中不了,他看中的是国子监的博士,那些可都是名师。
  ......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温续文在路上,偶尔和李司祈聊天,大多数时候都在读书,倒是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待他看到盛京绵延千里,高大厚实的城墙,才恍然: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盛京。
  马车刚到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原因是后面那几辆装货物的马车需要检查。
  进城是有城门税的,但这只是针对商人,普通百姓并不需要交。
  温续文和李司祈把朝廷给他们发的国子监录取通知书给城门的守卫一看,马上就被放行了。
  顺利进入盛京,温续文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暗叹原来这就是国都,果真不凡,不论是繁华程度还是建筑规格都不是兴元府可以比的。
  温续文和李司祈都没来过盛京,等刚才的兴奋劲儿一过去,两人就迷茫了,看着热热闹闹的街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不是说有人会接他们吗,人呢?
  下一刻,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走上前来,小心询问道:“请问两位公子可是李公子和温公子?”
  温续文一听就知道,这应该就是李成业说得会接应他们的人。
  “正是,敢问阁下便是舅舅派来接我们的?”
  中年男人见没认错人,连忙恭敬道:“表姑爷折煞小的,叫小的老吴就成,小的得老爷信任,在这里帮老爷看院子......两位少爷舟车劳顿,定然劳累,还请随小的移步去住处歇息。”
  温续文点头,“尽管头前带路。”
  李家的宅子离城门口不近,马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确实是个小宅子,只有两进,听说是两年前才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