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意不由得思衬,她难道这是今日被一连这么两次惊吓,连幻感都出来了……?
便赶紧又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凉的手臂。
只见远处男人终于转回了身,扶着身旁女人上了马车,动作看起来也是轻柔的。
萧辰意看着前方这又重新站到了一处的两个身影,她突然就有点搞不明白赵侍新这人那日在她耳边所说的……要逼她萧辰意做他玩物的话……
萧辰意想,赵侍新既都与他当年被拆散的青梅时隔八年还能再这么走到一起,那他此番还逼她做玩物……
虽只是为了折磨她,但……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萧辰意便只觉自己似乎是越想越清楚,越想越肯定了。
赵侍新此番要她做玩物,绝不会只是当年她对他的那般程度,肯定会比她当年所做要狠上个好几倍才对了……
除了像她当年那般威逼利诱,他可能还会的便是站在高处俯视着她被旁人给玩弄了……?
凉风袭来,手臂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萧辰意只咬紧牙根,微打了个冷战。
看着远处两人在夕阳下这十分般配的身影,十年前某些记忆的闸门不自主的便又打开了,萧辰意突然便想起,当年她为了完成任务,在强取豪夺的初期下狠手棒打鸳鸯时,好像还真的是……挺恶毒女配的了。
对萧辰意来说,“五年前”在这个国都内发生的所有事,在她的脑海里几乎都形成了深刻的印象,因为毕竟人生能得几次这样异界异邦的旅程……
所以哪怕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萧辰意只觉自己好像也都没怎么遗忘。
彼时,在汾阳公主府的后花园内,石榴花开正盛,娇花映红,衬得那榴花树下,石桌旁那两个亲密依偎的身影似乎……也愈加的情丝缱绻而旖旎。
但实际光景……却是一个几乎浑身僵硬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光天化日之下,不知廉耻到硬就要这么坐在男人腿上的女人。
女人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里衣,外头便只罩了件薄纱,窈窕的身段在男人怀里似乎也是尽显无疑,曲线几乎完全的贴合在了男人身上。
半晌才见女人抬起了头来,远离了一些身前男人,然后涂着丹蔻的手指便从桌面的果盘内摘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然后竟就这么的将葡萄给轻含在了嘴里,便眉眼带笑的缓慢凑近了男人——
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见女人突然的动作,本就僵硬的身体一瞬似乎是更僵硬了,眉间紧皱,寒意深凝。
女人半含着葡萄的唇渐渐凑近了男人,眼瞧着那葡萄便就要沾上男人的薄唇,没想男人在最后几公分的距离之际,却终是似乎忍不了了一般冷冷的偏过了头去。
女人扑了个空,柳眉立时竖起,本是挂在男人脖子上的一侧手,缓慢便从后抚上了男人的脸,将男人又给转了回来。
柔若无骨的手,但男人却知这手可以做下多少残忍凶恶的事,便只能顺从女人的力道僵硬的还是将脸给转了回来。
这之后,一秒,两秒,三秒……
男人便只能冷冷的目视着女人逐渐靠近,手在一侧逐渐握紧了拳。
终于,女人将那颗葡萄沾上了男人的唇,两人的唇齿之间,便就这么危险的隔着这么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紫色葡萄。
这般隔得极近,两人几乎鼻息相闻,目中似乎,被迫着也只能看见对方。
男人想到女人待会可能会变本加厉的举动,咬紧了牙根,目色愈加冰冷。
没料女人半含着葡萄却迟迟没进一步动作,半晌才终于是目光狡黠的微弯了唇——
接着这方小院里似乎离两人不大远的一处地方,便响起了一个令男人十分熟悉的女声,以及伴随着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侍新哥哥——”
男人想动作,女人却一只手滑下一把按住了男人胸膛,然后竟惩罚般的将那颗葡萄又给独自咬进了自己口中,才面带笑容的转头看向了突然来到她身后将近十米处地方,正一脸不可置信,神情微痛的看着两人方向的柔美女人,面带风情的笑了笑,道:“沈小姐,你对赵二公子还真是好呢,我就这么随便的知会一声你的侍新哥哥身体不适,你就这么赶早的来了啊。”
女人似乎这才注意到了地上已散落的食盒,微讶异道:“呀,原来沈小姐还给侍新带了这么多喜欢的吃食呢。”
说完,女人又微有些遗憾的道:“……不过还真是可惜了。”
站在院中的温婉女人,似乎是在极力的隐忍,才没立时便掩面的奔出这地方。
只还是看着被女人亲昵压住的男人,眼眶微红的又喊了一声:“侍新哥哥……”
男人的胸膛似是微微起伏,坐在男人腿上的女人只更用了点力,头转向男人,手指在他胸前转圈的道:“怎么,赵公子这是心疼了?”
女人说完只对上男人冷凉的眼,双臂又揽住男人脖颈的凑近男人耳边,呵气道:“赵侍新,本公主告诉你,我不准——”
“不准你心疼这个女人,因为你现下可是本公主一个人的。”
“我给你个机会,但是如果待会你表现的不好,惹本公主生气了,那可能不止你们赵家……”
女人说着,依然轻柔的嗓音,但这话语里的意思却只令人遍体生寒,“还有沈家,你信不信,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男人搭在两侧的手,拳紧握的似乎青筋蹦起,胸膛也起伏的更加厉害,萧辰意只觉男人那时,怕是想不顾一切的杀了她才是,所以便就只这么搂着人,不再与男人对视。
没想男人很快呼吸却竟就平稳了下来,萧辰意那会儿才又开始作妖的装模作样道,“再没表示,那看来还是得由本公主出手了……”
萧辰意说着就松开了搂住男人的手,便准备起身,似是想亲自到女人面前指点一番。
没想刚起身还没跨出一步,她的一侧手腕便突的就被一只带着热度的手给扯住了。
然后一个旋身,萧辰意微惊呼一声,便就重重的撞上了身下男人坚实的胸膛,然后一只手便紧箍在了她腰间,萧辰意便只听男人对院中站着的女人道:“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没我这个人,我也再,不是你的侍新哥哥了。”
女人这才似乎是快哭了,只又抖着唇道:“侍新哥哥,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你别这样……”
男人却很快打断了女人,似乎是冷漠到了极致:“够了,你可以走了。”
女人倒是顽强,咬着唇怎么也不肯就这么离去,萧辰意那时面上好整以暇似乎看好戏一般的瞧着,这心下却只反差的一个劲的叹气,不断说着罪过罪过……
这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一桩婚呐,她还真是造孽啊。
不过这孽既然已经造了,那就彻底一点吧。
萧辰意便故意有些无趣到似乎是想亲自去指教一番的样子,不料她刚有了点行动,便只觉箍自己腰间的手似乎更加用力了一点。
萧辰意不得不又软绵绵的趴到了男人胸前,然后才听男人对一直不肯离开的女人终是缓慢道了一个极为伤人的字眼……
“滚。”
萧辰意遥想当年,再看现下两人背影,再想这段时间这男人跟她毫不费劲演戏的样子,她只觉,这男人原来当年就这么惯会演戏了……
第25章 年轻君主
她还记得当时在沈瞿晚终于掩面哭泣着奔出了花园之后,这男人一瞬便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然后就这么没大没小的掌着她双肩让她直起了身子,便在她耳边几乎是极冷的道:“公主这下可满意了?”
萧辰意那时双肩被男人给捏疼了,她只微懵的看着男人,轻呼痛了一声。
男人这才似乎是平静了下来,松开了捏住她的手,然后才又仿佛突然惊醒过来自己现下正处于何种境况般顺从的毫无感情道:“抱歉,还请公主息怒,不要跟在下计较方才的无礼之处。”
萧辰意那时本想再假意惩罚一下,但想想这也是人之常情,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便也就宽宏大量,罢了罢了的没跟他计较。
但没想这男人后来就以她将沈瞿晚诓骗来公主府的说辞——身体不适为由,将她一个人给晾在了花园里。
马车行在街道上,宽敞的车厢内,瞿晚坐在侧方,看了身旁的男人好几眼,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
男人很快也注意到了,只缓声问道:“怎么了?”
瞿晚犹豫了这许久,但一时又想到之前那晚既已都把话说开了,便也不再犹豫了的轻声道:“侍新,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站在陵淄候身旁侧后方的那个侍女似乎有些眼熟……”
赵侍新眉睫微凛,半晌才无甚情绪的道:“是挺眼熟的。”
瞿晚便只又想了想的道:“……十年前那个女人突然暴毙……”
“侍新,我想这应该便是上天开眼,降下了惩戒才对吧……”
“惩戒?”
赵侍新想到此番重新又再出现在了他面前的人,只似是有些嘲讽的微勾了唇角:“瞿晚,上天从来都不会偏帮任何一人,从来……想得到、拥有或是惩戒报复什么,那都只能靠自己的双手——”
“去夺得或做到。”
瞿晚看着男人神色,似乎还想再谈论些当年的事亦或是当年的人:“可是,侍新……”
但她话还未说完,便就听男人微皱眉的截了话头去道:“好了,那人不值得你我费心,不必再多言了,你这番回府后,只少些思虑,好好将养,别再让九泉下的沈叔担心了。”
瞿晚缓缓只低应了一声,眸光微动,便没再说话了。
回到赵府后,用过晚膳,赵侍新便将长业叫进了书房。
听了长业对今日在南稽山山腰处那青梅林间查探结果的汇报,他只微眯了眼道:“既然在祭祀这天,还真发生了这种诡异的杀人之事……而且除了应该是碰巧被杀害的两个采药人之外,据你所说,这番激烈的打斗现场,竟便再没其他的尸首了……”
赵侍新沉吟一番又道,“想必应该是被麻利的处理了……”
说到这里,赵侍新又话锋一转的问道:“长业,你可能肯定,林间留下的痕迹便出自于那北方窦灵国的杀手?”
长业只抱了拳道:“回大人,属下一开始只是推测,后来便又赶紧让刚从窦灵国赶回的傅疾去现场查探了一番,看打斗的痕迹以及杀人的手法,他确定应该是窦灵国内有名的弯刀月组织……”
“该组织非重金不能请动,而且……此番来的,傅疾还推测应该是组织中最高的那一级杀手。”
赵侍新微微沉思,手指敲了敲桌面,才道:“竟然能让这样的杀手组织远到大陈国来执行追杀任务,想必这其间各方的势力应该都不容小觑……”
赵侍新又沉吟了一番,“窦灵国……”
“听说窦灵国近日国中不大太平,老国主缠绵病榻,却迟迟未立新主,这国中的夺嫡之争多半是越演越烈了……此番正巧便有如此高强的窦灵国杀手来我们大陈国行这干戈追杀之事……”
男人沉吟的声音渐止,只考虑清楚的吩咐道:“长业,你安排下去,最近让人好好盯着窦灵国来的那些比较可疑的外邦人。”
长业应了声:“是。”
赵侍新吩咐完这句,便起身缓步走到了南窗边案几上放着的那盆建兰前,躬身亲自打理着兰叶。
长业站在一旁,想了想,还是出声道:“大人,此番祭祀,这位肖姑娘也被带了出来,这陵淄候似乎是第二次向大人您示好了……”
“那大人,您说他之前将肖姑娘从您身边带走,这之后却又这般两次三番的示意,想向大人透露的,属下猜测恐怕是表明他陵淄候府既可与大人您为敌,但……也可与大人您交好,而现下,这位侯爷似乎……还是更倾向于同大人您交好吧……不知属下这番理解可对……”
躬身在建兰前的人,似乎只思考了几秒,便缓缓勾唇的笑了笑道:“前面几句说对了,不过这最后一句……这位陵淄候的示好,我想还是不能太过当真才是。”
长业略略思索,也有些明白了大人意思,也是,指不定是那陵淄候在似是而非的迷惑他们家大人也说不定呢。
一时无话,长风此时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外说是有消息要禀。
赵侍新微点头,长风便进了屋,走到长业身旁站定,拱手恭敬的对站在两人面前的男人道:“大人,赵二爷让人捎来了消息,想请大人您明日一早得空去他那里一趟。”
赵侍新直起身,脑中晃过今日撞见的女人以及在凉亭中他最后对女人说的话,他只微抿唇道:“好,派人回禀叔父一声,就说我明日一早便去拜访他。”
屋内几案上的香炉内蒸腾起了细细的烟丝,烟丝在半空中缓缓逸开,赵侍新又走回了桌案边。
但刚坐下,他却突然眉头紧蹙,长业一瞧,便知大人这是头疾又发作了,便只有些担心的上前道:“大人,您怎么样?!”
“我去叫晚夫人……”说着长业便想奔出书房去南院。
赵侍新只抬手阻了他道:“无事,不必惊扰她,最近服了林老大夫的药,我的症状已减轻许多了。”
男人说着,眉间深凝,但想到什么,眼眸渐渐又寒了下来,他只道:“之前准备的事,你也该安排下去动手了,过几日……”
男人说着,似乎有些期待,“便将厚礼给那位萧姑娘送去吧。”
长业只眉尖一跳,道:“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