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意点了点头。
秦昭眼眸深深,又打趣道:“既是秦昭的灯,那阿姐的愿望中,可与秦昭有关?”
萧辰意其实也不太记得自己方才都胡乱许了些什么愿,但总归不过是求个安宁罢了,她与秦昭的安宁,正待回答时,秦昭却突然反应过来般道:“哦,瞧我,都忘了,愿望透露了可就不灵了,阿姐你不必说了。”
萧辰意一口气差点噎住,她嗔怪了秦昭一眼。
秦昭朝她笑笑,看着她,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但最后,半晌却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那这到底算是阿姐的愿望,还是算秦昭的了……”
萧辰意想,算谁的,其实都一样。
她便随口道:“不都一样。”
秦昭听了这话,垂眸看她,黑瞳中浸透的月光似乎更揉碎了些,晶亮亮的。
他似乎有点开心,低声以仅二人可听的声音唤了她一声,“阿姐……”
萧辰意抬头,“嗯?”
秦昭却没再说什么,而是手垂下,牵住了她的一只手。
萧辰意视线越过秦昭,看向也正瞧着她方向的谢玉京,她有些好奇的道:“秦昭,你怎么会……”
“他怎么会在你马车上的?”
秦昭盯着她,道:“阿姐你,就如此的好奇?”
“不知阿姐你到底是真的好奇,还是其实……是在担心着什么?”秦昭嗓音压低,听不出什么情绪。
萧辰意未发现什么,但却潜意识的呵呵笑道:“阿姐能担心什么,阿姐只是好奇而已啊……”
秦昭没再接这话,很快却看向了她身后。
萧辰意便听他对着她身后的人道:“赵卿,今夜好时辰已所剩无几了,你与沈小姐应该还有其他安排,那便去吧。”
萧辰意也看向了赵侍新的方向,此时月光投射似乎是变换了个方位,赵侍新的脸有点背光,面色瞧起来突然就有些沉了。
赵侍新的视线滑过前方两人交握的手。
还未回话,秦昭又打了个哈欠,接着道:“朕也乏了,准备回宫了。”
这话,似乎不止是说给赵侍新一个人听的。
果然话说完,秦昭再看了萧辰意一眼,突然却松开了牵住她的手,只对她道了句,“阿姐,秦昭先回了,你也早些回宫吧。”就转身走向了马车。
萧辰意见谢玉京还在秦昭车上,她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能在秦昭身后喊了声:“哎,秦昭……!”
但人却没理她,马车轴轮“轱辘”转动,秦昭放下了东侧厢帘,很快只能见俊秀的下巴缓缓消失在萧辰意的眼前,被黑重的车帘完全隔挡。
不知为何……萧辰意总觉着,秦昭方才……好像是……有些生气了?
不过,他这突然又是生的什么气?方才不都还好好的?
被丢下的萧辰意有点莫名其妙,她本以为秦昭这趟好不容易溜了出来,又到了她面前,定是会同她一道回宫的……
结果……
夜风一吹,萧辰意觉得自己被人给无情抛弃了,有点可怜兮兮的。
这孩子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秦昭一离开,现下这地方便就又只剩下赵侍新了,赵侍新方才回了秦昭一句“陛下慢行”,想来定是不会再回她类似一句的,萧辰意便准备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再客套两句,便转身离开时,却见赵侍新突然朝她走近了几步。
萧辰意瞧着人朝她近了前来,许久才对她开口道了句:“萧辰意,你就是这样,希望我今晚能有个好心情的?”
萧辰意不自主后退了半步,嗫嚅道:“都是……失误……失误。”
赵侍新看眼前方热闹的长街,缓缓将视线又落回了萧辰意的身上。
细月如钩,倒映在水中,轻轻晃荡。
桥上人来人往,灯火依旧通明辉煌。
但萧辰意此时,渐渐,却再注意不到周边的人息与景致,因为她现下全身心都在打起精神抗住面前男人突如其来的注视。
萧辰意不知赵侍新为何会突然这样的看她,分明好像是平常的眼神,却无端的让她头皮发紧,脊骨发麻的……想逃。
但她怎么可能这么落荒而逃,萧辰意便回视向赵侍新,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看向对方。
赵侍新的眼深沉如海,却又平静无波。
两人的发丝在身前拂动,晃动。
却没人注意到它。
在桥头边,赵侍新的身后,沈瞿晚看着前方男人在女人面前的样子,不知为何,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她似乎也能感觉到一种专注,一种令她心窒的专注。
沈瞿晚想,这应该是她的错觉。
但她握着莲花灯细杆的手却差点将细细的木杆折断。
赵侍新终于收回了视线,未发一语,直接转身,便走向了在他身后等着他的女人。
在赵侍新向沈瞿晚走来的时候,沈瞿晚将手里提着的花灯背手拿到了身后,不知为何,那灯似乎有些不稳,颤巍巍的掉进了河里。
沈瞿晚心口有些疼,不过却只是一瞬而过,她便向来人展露了笑颜。
赵侍新看着她道:“走吧。”
提步的方向似乎是想接着方才准备去的地方,放河灯的地方。
沈瞿晚将手垂在身侧,有些遗憾又难过的道:“侍新,灯……掉河里了。”
似乎是为了自我宽慰,沈瞿晚又故作轻松的笑道:“都怪我,方才没拿稳……”
赵侍新看着沈瞿晚,他许久才道:“好,那就回去吧。”
沈瞿晚低低应了声,“嗯。”
看了身前男人一眼,沈瞿晚便上前挽住了赵侍新的胳膊,赵侍新脚步微顿,任人挽着的一同融入了人群。
萧辰意看着前方二人的背影,她多看了两眼,便也转身招呼人离开。
快至子时,赵侍新与沈瞿晚的车架停在了赵府的大门前。
在准备下马车时,赵侍新在车内看向沈瞿晚,开口,似乎是想说什么,“瞿晚……”
沈瞿晚却很快抬手捂住了赵侍新的唇,打断了他,柔柔笑道:“侍新,你什么都别说了……”
眉睫动了动,沈瞿晚又道:“我当初开玩笑呢,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这便是对几个月前在书房那晚,她让赵侍新在今夜给她个答案约定的交代,今晚本是最后的期限……
但沈瞿晚突然……就不想听答案了。
赵侍新拿下了她的手,道:“嗯。”
两人下了马车,正准备进府门时,从二人身后,却转出来了个人影。
人影开口,嗓音沉沉的喊了声,“小晚。”
沈瞿晚身子微僵,她与赵侍新一同转过了身,看向来人。
沈瞿晚立时就皱了眉,“孙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孙承似乎是喝了点酒,脸有些红,但他却没醉,神志清晰,口齿清楚的道:“小晚,我想再同你说几句话。”
沈瞿晚却没那个心情,她道:“很晚了,你回去吧,我现在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落下,沈瞿晚就想转身离开。
孙承却道:“小晚,我的话,你不想听,那老师的话你也不想听吗?”
这句似乎,是意有所指。
赵侍新看向了孙承。
沈瞿晚听了这句,她瞳孔微缩,似乎有点紧张,但面上却不显。
“我爹……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奇的话,你亲耳听一听不就好了,赵大人,你说我这话说的对吗?”孙承突然将话头引向了赵侍新。
沈瞿晚手心里出了点汗,还没拿定主意,赵侍新看她犹豫的模样,突然对她道:“小晚,如果有兴趣,便谈谈吧。”
说完,赵侍新便缓步走向了府门,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沈瞿晚收回看向府门的视线,终于妥协,与孙承走向了前方适宜一处说话的地方,看着笔直伫立在府门前的侍卫,终于对上孙承俊朗的脸,冷道:“孙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孙承看着她,缓慢道:“小晚,你同他……今晚一起放了你期待已久的河灯了吗?”
似乎是触到了沈瞿晚的痛处,她话音陡然高了几度,“你知道来干什么呢。”
孙承却似乎有些心疼她的道:“小晚,别守着他了,他不值得……”
喃喃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孙承的情绪又变得有些激烈起来,“赵侍新他……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全心全意的对他……!”
沈瞿晚看向孙承,目光依然冷淡,“他不值得,那谁又值得呢,你吗?”
“孙大哥,他可是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侍新哥哥啊,我不喜欢他,又能喜欢谁呢……”
沈瞿晚近乎呢喃自语。
“所以我会和他在一起的,这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
孙承见她那个样子,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双手捏住了沈瞿晚的肩头,“小晚,你还没看明白吗……?!”
“那男人,那男人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分明……”
想到当年无意间瞧见的某个画面,以及自己最近的所见所闻,他闭了闭眼,又咬牙狠道:“小晚,他不爱你,他恐怕早……也就不是你的侍新哥哥了!”
沈瞿晚似乎也为他的情绪所染,但却依然固执,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不,侍新是喜欢我的,我们曾有过婚约,他曾经明明就是要娶我的……”
孙承突然放开手,瞧着前方墙角的夜灯,他犹豫了许久,狠狠捏紧手心,才能问出接下来的这一句,出口好像也用劲了他所有的力气,“小晚,赵侍新他这两年……碰过你吗?”
沈瞿晚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听明白孙承方才问的是什么,亦或是她不敢相信他竟会这样问出口,她惊道:“你说什么?”
孙承又缓声,肯定而不容人退避的道:“他碰过你吗?”
沈瞿晚身子一僵,脸上血色极速褪去,唇上也是惨白一片,但很快,面上渐渐又似感到了侮辱般充了血一样的青红,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道:“你……孙大哥!”
孙承却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心疼,但心中却又隐隐升腾起欢喜,他就知道的……赵侍新骨子里那样矜傲的一个人……
孙承便步步紧逼的道:“没有对吗,小晚,你看,你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