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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这声音又归于平静。
  那五个戴着鬼面的黑影也四散着鬼魅般消失了,就仿佛方才所见只是萧辰意的错觉。
  萧辰意觉着自己脑子好像有点不太转的过来了,她还保持着矮身的姿势看向前方男人。
  却见赵侍新轻拂了拂衣袖,完全镇定自若的模样。
  萧辰意站起身,走到了赵侍新面前,赵侍新看着她近了前来,似乎知道她现在,立即就有什么话想问。
  “他们……”萧辰意便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赵侍新看一眼林间,轻描淡写的道:“你只需知道,没有他们,你早死了。”
  萧辰意撇了撇嘴,反驳道:“那你不是一样?”
  赵侍新看她一眼,嘴角终于挂上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又往前走去。
  萧辰意见人这笑,她突然有点回味不过来,只因这男人这两天对她都非常的冷漠,虽说他平时除了逼迫她时,会有不一样的情绪以外,都是那副让人瞧着就不太爽的平淡表情,这两日似乎也跟平常相差无几,但萧辰意就是能感觉到还是不一样的,这人待她很冷,比以往还要冷得多。
  他几乎很少主动跟她说话,常常当她不存在一般,但偶尔这男人这两日却又会以某种极为深邃又平静的目光看向她,每每不知为何,都让萧辰意有股毛骨悚然之感。
  就比如现在,两人此时正相对着靠坐在树下休息,中间隔了一方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小空地。
  此时赵侍新便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背靠着树干,月光虽被遮挡住了,萧辰意看不清赵侍新面上具体的神色,但她就是知道,他又那样看她了。
  因为那种眼神,让萧辰意特别的如芒在背,如针刺肤。
  让她竟有些莫名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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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夜色下,林间幽寂,萧辰意顶着对面人此时那样的目光简直如坐针毯,她不知到底是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多想了还是怎样,但为了摆脱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便看着对面一直沉静的人率先的开口道:“方才那五个戴面具的人看来是你一直以来的暗卫了。”
  赵侍新微偏头看向了别处,从胸腔里淡淡“嗯”了一声。
  没了那视线,萧辰意本能的松了口气。
  想到之前跳崖的光景,她又了然的喃喃道:“那看来之前在崖边的时候,也是他们救的了……”
  赵侍新又转眸看她一眼,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对那五人有些好奇,萧辰意便又问道:“他们这么厉害,那有名儿吗?”
  许久,赵侍新启唇道:“影。”
  “影”?想了想这几人出现时雾影飘忽的模样,倒还挺合适的。
  萧辰意突然便想到了一个问题,若这五个如此厉害的暗卫一直都跟随在赵侍新的身边,而身手还卓绝到几乎无人能发现,那……之前在山崖上时,以这五人的身手,她和赵侍新当时应该也可以不用这么悲催跳崖的吧……?
  怪不得她总觉得赵侍新当时好像并不太慌忙的样子,而且……也怪不得,他会突然好意的……让她“别怕”了。
  萧辰意觉着自己像是被人给逗耍了,她知道这人当时会如此行动定是有什么谋划的,但不管他有什么谋划,她却是切切实实的被惊吓到差点原地去世,萧辰意抑制住一些即将发怒的情绪,刻意的道:“……那我们当时本不用跳崖的吧?”
  赵侍新看向她,突然抿唇笑了笑,许久淡淡来一句,“尝试一下一起死的感觉难道不行?”
  萧辰意:“……”
  赵侍新这一句话,便将萧辰意接下来想问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有那五个影的护卫,两人在此处稍事安心的休息了几个时辰,才又开始往影卫所引导的方向前进。
  两人起身往前后,负责断后的一个影卫取出了从方才处理了的尸首身上得来的,应该是那群杀手独有的某种用来做记号的东西,影卫在一颗树下模仿那群杀手的记号样式补上了方才被解决了的几人还来不及做上的暗号,只是背道而驰的调整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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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湮京城内,好不容易平静了几日的朝堂之上,昨日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给轰然的炸开了锅。
  宫中所派随行护卫当朝那位赵大人去往建洲的一个侍卫竟拼着一口气的回到宫中,通知消息道,他们竟……竟在路途中遭遇了乔装打扮的一群海盗的堵截,海盗人多势众,随行的人只能护送赵大人往密林中奔逃,但那群杀手后来也追上去了,现在那位赵大人估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通知完这个消息,那个侍卫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来得及再道一个“长”字,就这么断了气。
  京兆府尹赶紧将消息呈报到了宫中,只是那侍卫最后说的那个字,府尹却不知到底是何意思,便未提及。
  得知消息后,圣上震怒,群臣哗然。
  皇帝陛下立即着人前往夙阳大道的事发地调查清楚具体情况,并且派人在周遭的林间寻找赵大人的消息。
  一天后,据调查结果,现场虽已被那群海盗给清理打扫干净了,但还是能找到属于其的些许蛛丝马迹。
  看来那侍卫所言非虚,赵大人一行果然是在途中遭遇了海盗刺杀。
  而海盗此次刺杀之举自然与九琅岛上此时正准备归顺朝廷的乱民有关了。
  他们看来是想将这群乱民收归己有,好壮大己之声势。
  如今无论如何,不管生死,找到这位赵大人是要事,但安抚乱民却更是一件急事,朝堂上便商议着由谁再顶上去到建洲处理好乱民之事。
  只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祸事再加上安抚乱民还是得需达到一定程度的官位,所以这两天这么一来二去的争论着,却也没得出个合适的人选。
  没料这么僵持了几天,却突然从建洲传来了个令众人大大松了口气的好消息,可能是因那群乱民也担忧再与朝廷那般僵持下去,虎视眈眈的海盗定会忍不住开始夺人的行动,所以这群乱民扛不住压力等不及京城的大员来到,便先被建洲的巡抚给招降了,据说那群乱民现已下了九琅山,不安定的危险因素可说是就这么解决了。
  乱民之事舒缓口气之余,却有另一件事开始沉沉的坠在某些人的心头。
  朝堂上,这位一人之下,权柄滔天的赵大人如今仍然远离京城生死未卜,宫城中一直以来游走于暗处的涌潮终于开始准备露出其本质,亮出狰狞的獠牙了。
  扑杀若是一开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尤其是在冰冷的利益权势之中。
  这夜,离宫城不远处一条僻静的深巷中,黑漆的大门,兽纹样衔着门环的铺首,是简单而不起眼的门扉,而此时在这门扉之内的一间屋子中,夏焱是第二次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季晗被他留在了巷外。
  现在在这间屋子里,他的前方,有一面虽轻薄但大略也可掩人耳目的深红纻纱,纻纱内隐隐绰绰的坐了个人影,在一张案几前。
  人影的声音似蒙了一层纸,不太听得真切,却也足够夏焱听清那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这是第二次告诉他,让他……去弹劾那位赵大人——赵侍新了。
  他告诉他,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铲除掉此人,在他现下生死未卜的时候。
  若是赵侍新福大未死得已回朝,那么等他归来之后估计就再也没机会了,而且还会很快的反扑,将朝中与之敌对的人尽皆铲除。
  那人问他已做了第一次,还要不要再做第二次。
  是了,在此之前,昌平与保定两处的巡抚被押解进京之后,他虽一早就有打算借此题发挥针对那位赵大人,但给了他帮助,让他能更有把握去做这件事的人却是这人,这个突然找上他,而且还神神秘秘的年轻男人,但……
  夏焱看着隔帘内那人的身影,他心头突然生了点想法,需要确认一下。
  夏焱便道:“夏某看这位公子好像对朝堂上的一应事务都挺了解,那公子应该也知道,当今那位赵大人颇得圣上的信赖,所以上次圣上不就维护了他,派他出京去安抚乱民去了,只是突然遭遇了此事而已,公子让夏某此次在这节骨眼上再次上疏弹劾,那两个巡抚并未招认赵大人的名字……有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且先不论,光是圣上对那位大人的信任,想扳倒他恐怕就很不容易了。”
  隔帘在侧窗溜进来的风下轻轻晃荡,内里人轻声的笑了笑,他道:“夏大人,你以为此次的所有事情果真只是碰巧而已吗?”
  男子又接着道:“还有啊,当今陛下资历虽属实尚轻……但大人真以为如今陛下亲政这么几年了,还能这么甘愿的受制于人?”
  “掣肘皇权的势力,迟早有一天定会被倾覆的。”
  夏焱听这人说话的语气以及他说的这话,他眼微眯,看来果然有些事是有人暗中安排的了。
  而且看样子很可能就是此人,那这人……
  他便又道:“公子好像对陛下还挺了解的?”
  男子道:“应该只是比夏大人要更了解那么一点而已。”
  “大人方才所说更近一步的证据,自是不必担心,明日那供词就不一样了,如此,夏大人可还有疑虑?”
  夏焱沉默,缓缓才道:“自古以来合作讲究双方的信任,夏某对公子姓甚名谁,是何种身份都不知,这恐怕不太利于相互间的合作吧。”
  男人似乎又笑了笑,但却突然声音微沉的道:“夏大人只需知道我是站在大人这边的就行了,明白了吗。”
  夏焱心下突然一动,此人方才那句话自有一股常年上位者自然而然的威严,他收回直直看向对面人影的视线,终于道:“夏某明白了。”
  此次谈话已说完,夏焱独自走出了黑漆的大门,出了巷道,季晗见人终于从巷口出现,他慢步上前,两人站在街边的马车前,夏焱将那人此次让他做的事告诉了季晗。
  季晗听完绵长的道:““大人就如此的相信此人?”
  夏焱视线望向前方,他低下声音近乎喃喃道:“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像……”
  季晗眼睫轻动,他道:“像谁?”
  夏焱收回视线,渐渐却摇了摇头,“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回吧。”
  季晗也没再问什么,只是目光深远的看了看巷口,才随同夏焱上了身旁那辆简朴的马车。
  夏焱走出黑漆门之后不久,方才他离去的屋内不知从何处突然便闪现出了一个人影。
  人影黑布蒙脸,身材魁梧,嗓音如刀滚在粗粝的石面,他微躬身,朝隔帘内的人略施简礼,虽知晓帘内端坐的人大概率是个京中极有权势的贵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江湖人,而且与这位年轻公子也只是简单的主雇关系而已。
  年轻公子也不在意他未全的礼仪,看着眼前脊背挺直的身影道:“怎么样?人找着了吗,是死还是活?”
  魁梧的黑衣人道:“正在搜寻中,现在还未得到明确的消息,不过从那样的悬崖上摔下去,生还的几率对于普通人来说……”
  自然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的。
  话未说尽,年轻公子却也知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却还是道:“不可大意,我要的结果是看见那人的尸首。”
  黑衣人应诺一声,却一时没像以往那样突然离开。
  年轻公子挑唇问道:“还有话说?”
  男子想着前两日汇报消息时他手下的人应该忽略了的一件事,毕竟他们此次的目标只是那位赵大人而已,便又简短的道:“对了,此次同那位赵大人一起跳下悬崖的还有个女人。”
  “我们并不知道那女人的身份。”
  说完没再给人回应的时间,男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内。
  年轻男子身边似乎有人对那男子的举止十分不满,在男子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
  年轻公子却喃喃念道:“女子?莫不成是那位沈小姐……?”
  他立时便吩咐道:“派人下去查查,那位沈小姐此时可在赵府中。”
  有人在他身边轻声应了声是。
  第二日,朝会刚开始没多久,夏焱便跪伏在圣上的金阶前,细数当朝次辅那位赵大人的七大罪状,除了专权乱政,结党营私,箝制言官,恣行俞剩之外,更以此次昌平保定两城民乱为重点,劾其蔽塞圣冲,罔顾人命,以权谋私。
  群臣又是哗然。
  圣上见夏焱又咬住人不放,本是大怒,没想夏焱此次却呈上了一份直指赵侍新的证词,大理寺说是在牢中的两人想明白了重新供出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