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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金阶上的皇帝陛下微微的有些沉默了。
  支持夏焱的人越来越多,支持赵侍新的人也在据理力争着。
  陛下依然沉默以对,但朝堂上夏焱一派却步步紧逼,形势如今,便就有些严峻了。
  这夜,天已黑尽。
  此时,在刑部侍郎唐礼的书房内,蒋正正靠坐在一旁的圈椅上,端起仆童沏来的茶,似乎胸中有郁气的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下去,但其中忧闷此时却还是不得纾解。
  蒋正搁下茶杯,见屋中端坐于书案前的人依然如常般镇定,他道:“如今朝中三派分立,夏焱那厮像只咬人的恶狗般紧咬住不放,陛下此时虽还没反应,但这样下去,迟早得坏事,中立派中咱们的人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他们也来出把力?”
  唐礼整理着书卷,他道:“你忘了大人在出事那日派人给我们送来的话了?再等等,等朝中那些隐藏的更深的人走到台面上来了再说。”
  蒋正鼓了鼓腮帮子,“知道嘛,但是……”
  如今这形势,大人又迟迟不归,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安全下来的,他不得担心嘛……
  想到此处,蒋正又担忧的道:“你说,大人何必这样……万一……”
  “是吧,万一……”
  丢了性命了呢。
  唐礼紧了紧眉,面皮抽动几下,他道:“蒋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人自有大人的考量,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待大人平安归来即可。”
  蒋正看了眼墙边燃着的灯烛,他半晌道:“希望大人能早日平安无事的归来吧。”
  “等大人回来后,这事情应该就有得玩了。”瞳中倒映着火焰,隐隐可见期待已久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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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前几日晚,那拨黑衣人被五影解决之后,这几日,两人在林间只再遇见过一次寻上来的杀手,最近两日萧辰意的心下虽没一开始那般恐惧害怕了,却还是安定不下来,只想着赶紧离开这样危险重重的地方才好。
  但不知为何,萧辰意总觉着赵侍新好像是刻意的在此林间耽搁……
  于是她便这样问他,但人却也不搭理她的。
  萧辰意便只能默默的又这么跟着人往前。
  反正赵侍新若是有打算,那他在这林子间死不了,她肯定也就死不了的吧。
  两人这几日虽没再那么急的行路,但有件尴尬的事,萧辰意却忍得很是难受,毕竟这么好几日逃命,两人现下早就不大体面了,不过仔细一看,好像又只有她萧辰意不太体面而已……
  反正赵侍新瞧起来还是人模狗样,光风霁月的。
  萧辰意现下只盼着能早日离开这鬼地方,她已经不着急去那梅林了,她现在只想回到她的公主府中,好好的泡个热水温泉,再山珍海味的大吃一顿,最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抚慰一下她此时已快枯萎的心灵。
  于是,萧辰意别的话不说,只每天问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平安的回去。
  赵侍新连着两日不搭理她,到了第三日晚的某个时候,他终于像是掌握着万千生灵的主神一般开了金口的道他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萧辰意猜想赵侍新的意思应该就是,等某个时机一到,他的大部队护卫到来,两人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安全了,而不必在这林子里一直绕圈子了吧。
  萧辰意便一直期待着赵侍新所说的他的人到来。
  这么期待着,这日晚,月光澄圆,银辉如练,山脚下,一处树木略显稀疏的地方,两人眼前乍然出现了一间没有光亮孤孤单单的低矮石屋,而在石屋北面竟还有个长宽约五六丈的自然温泉水池。
  萧辰意简直是惊喜不已,光是远远见着她就已恨不得扑过去了,但赵侍新却冷静得很,只是在密林中远远的看着不动。
  过了一会儿,等一个暗卫突然出现在赵侍新面前,朝他躬身拱手,尊敬的点了点头,萧辰意才见赵侍新提步往石屋的方向走去,她便也赶紧高兴的跟了上去。
  推门走进石屋,内里看来虽荒废了,但还不至脏乱到让人无处落脚,反而还算得简洁,想来这屋子里的主人离开也不算太久。
  屋中北面有一张铺了草席的木床,其余家具便就只剩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了。
  房内一侧的墙壁旁整整齐齐的堆了好几捆柴火。
  草草看了眼屋内之后,萧辰意便迫不及待的去到石屋北面的温泉水池旁。
  大略看了眼周遭,萧辰意想此处应该是地壳内岩浆活动而正好形成的一个天然温泉池,池边都是粗粝的大石,边缘只有少许地方还比较平滑,想来也是此屋主人享受该温泉时常常倚靠的地方。
  蹲身下去,手探入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水中,温暖到有些烫人的感觉从手心传递至整个大脑头皮,萧辰意还未下水便已经舒服的想喟叹了,更何况这水在月光下也清澈的可人。
  萧辰意舍不得将手收回,但想到若要真的想好好享受一番,还是得先去找赵侍新确认一件事才行,她便又回到了石屋内,此时赵侍新正站在屋中,见她进屋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转身沉默的看向了她。
  最近几日赵侍新已没再像先前掉下悬崖那两日偶尔会用一种莫名令人毛骨悚人的眼神看她了,他最近好像又恢复了正常,所以萧辰意便越来越有胆子跟赵侍新正常的说话了。
  她便支支吾吾的询问赵侍新她现在能不能在屋后泡个温泉,她知道他们现在依然没有绝对的安全,但这几日两人夜间也还是能睡上几个时辰的,所以,她简短的梳洗一下应该也不碍事吧,而且她还得明确赵侍新的暗卫是不是真那么的规矩听话,同时也顺带警告赵侍新他最好也别乱来。
  赵侍新听了她话,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他视线在她身上上下的看了好几眼,最后道:“你放心,他们对你没那个兴趣。”
  嗓音沉了沉,他又道:“我现在对你——也没那个兴趣。”
  说完便转回了头去。
  萧辰意得了这样也算是承诺的话,她忍不住小小的激动了一把,便赶紧跑到了温泉池边,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才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褪了衣裳,下水靠到池边,无不舒适的长叹着。
  但泡着泡着,一旁却突然听得声音,她偏头看见了同样走到了此处的赵侍新。
  此时他正站在温泉水池旁,看了一会儿那温泉水,突然便抬起一只手开始解袍带。
  萧辰意双目圆睁,她立时矮下身子尽可能的缩到水里,但水光实在是太清澈了,萧辰意总觉着一眼看来还是能看见不少东西,她心里有些慌,面皮涨红的道:“……赵侍新,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下来……!”
  赵侍新按在腰带上的手微顿,无甚情绪的朝萧辰意瞥去一眼,视线在萧辰意肌肤周边清澈的水面上多停留了几秒,又接着解他的腰带。
  很快衣袍散开,内里中衣也被男人优雅的解了开来,萧辰意似乎已能瞧见男人平时一直覆在衣物下的紧实强健的胸肌,萧辰意越来越紧张,不知道赵侍新突然又想跟她玩什么,她便又想开口时,男人终于有些不耐的道:“这池子又不是你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
  眼见着人上面的衣物已经快解开完了,萧辰意不得不转过了脸去,想着自己大人有大量,礼让伤患算了,但她突然脑中又灵光一闪,是啊,赵侍新可是伤患,有只手臂可动不了的,他即使下了水又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萧辰意这下便心宽了,她在水中挪到了一处大石块后面,堪堪能遮住她的身子,便倚着大石也不着急起身了。
  耳边听得下水声,萧辰意知晓赵侍新此时正在另一头泡着,一开始她还能比较自如,但后来想着这人就在不远处,萧辰意还是摸着岸边搁置的衣物,从大石后爬了起来,穿戴好了衣物。
  等她站起身准备往石屋门前走去时,却发现赵侍新竟也上了池边,此时更已穿好了下衣,正在一只手艰难的穿着上衣。
  萧辰意准备默不作声的离开时,走过人面前,没料那人却突然叫住了她,“你过来一下。”
  “……”这意思一听就知道是想叫她过去干什么了。
  萧辰意停住脚步,看向在她面前中衣已套进去了一只手,正沉静盯着她的男人,萧辰意又看他那只艰难抬起再使不上点其他力的另一只手,想了想,还是走到了人面前。
  视线尽量避开男人此时半露着的胸膛,但刚泡了温泉后,男人身体气温升高,身上从肌肤中钻出来的热气似乎一股脑的往萧辰意的面上扑来,依然是这男人身上平日能嗅到的味道,微微好像更淡了些,但无端似乎却有点招人了。
  萧辰意小心帮人穿衣的空隙,又后退一步更远离了些,没想男人却自作主张的朝她靠近了一步。
  萧辰意刚想让人别动时,赵侍新垂首看着因泡泉后面颊还带着浅浅红晕的女人,他突然主动问了句:“你这次又是想去哪?”
  突然的开口差点吓萧辰意一跳,她不知赵侍新前几日都没问她什么,这时候突然这么毫无预警的问她一句是怎么想的。
  脑子里还在思衬着怎么回答时,又听人似乎有些似笑非笑的道:“是又要再等个十年回来吗?”
  萧辰意已帮赵侍新穿好了中衣,手中此时捧着他的外袍,她还没想出到底要怎么回应她此番出京时,赵侍新却已突然又道:“算了,你不必说了。”
  声音似乎比方才凉了几度,也不知是此时正好有冷风吹来的缘故还是怎的。
  但萧辰意却乐的他又不想知道了。
  等穿好了外袍,萧辰意刚说了句“行了”,赵侍新却就一言不发的提步沿着池边往屋内的方向走去。
  萧辰意看着人影,又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赵侍新这人的难伺候以及,阴晴不定。
  等萧辰意回到屋中时,赵侍新已坐在了屋内一根可供人暂坐的圆木桩上,在他面前是一堆没了火焰,却依然贴近便能炙升人体温的炭火。
  看赵侍新一眼,萧辰意却见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又是寒风般的冷漠模样。
  萧辰意也走到了炭火旁的一侧墙角边靠着坐下,正巧在赵侍新对面,手拢在炭火旁,萧辰意知晓这应该也是那几个暗影做的,这几日两人的吃食、水都是那几人负责全权解决的,还真的是又当保镖又当保姆的,实在是精英般的超强人物啊。
  感叹着,萧辰意的脑袋渐渐越来越沉,在睡着之前她再一次期盼着明日一早醒来若是就能离开了那该有多好啊。
  萧辰意的脑袋在墙边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很有些难受,在她对面的男人听见人逐渐沉沉的呼吸声,他终于抬眼看向了对面女人。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侧窗投泄进来的银白月光斜斜的覆在女人面上,那双眼此时紧紧闭着,是安静怡美的模样,只是很快女人的头不时又轻点着,还偏了好几次脑袋,似乎这种姿势实在是难以让她睡得舒适。
  男人看着看着终于站起了身,在女人的头终于要再次偏向一旁甚至于无知无觉的在墙上滑落下去时,一个宽阔的肩头承接住了女人的脑袋。
  女人觉着舒适了,她的头循着本能完全的靠在了男人肩头,还轻轻的蹭了蹭。
  而男人此时则曲着一条腿,一只手搭在膝头,月光投射的方向很是刁钻,男人竟只腿上斜斜的照了些光亮,而整个上半身和面部都隐没在了黑暗中。
  男人的瞳孔中微有光亮,他似乎正安静的注视着前方,渐渐那点光亮好像越来越暗了下去。
  清晨,微蒙的光晃出来一点,还不足以耀亮整个大地,远山与半空中还蒙着一层灰青色时,萧辰意在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外间的什么声音。
  像是门外有人说话。
  一个音色,低沉的,话不多,但很熟悉。
  还有一个声音,也有点熟悉。
  赵侍新此时已换了一件淡青色的外袍,看着面前恭敬的围在石屋外,个个都是一身暗色劲衣方才才被长业带来的人手,他看了一圈,听了长业对最近朝堂中所发生之事的简要陈述,赵侍新对长业道一句:“辛苦了。”
  长业隐下心头再见到大人平安无虞的激动,他虽知有五影在,大人多半是无事的,但没见着人之前,心里头总是不安,如今见到了,这压在心上的石头才总算是完全落地了。
  “大人折煞属下了。”长业只能尽力平静的回应一句。
  想到最近朝堂上的暗潮涌动,长业疑问道:“那大人……?”
  他想问他们是不是立即就可以动身了。
  但长业想到什么突然又觉着……恐怕还得再等等。
  果然,他见大人微抬下颐,看着远处朦胧的青山,突然低沉的对他缓缓吩咐道:“带人退后三十丈。”
  长业不自主看眼紧闭的石屋门,他心下惊跳,似乎突然便明白过来了什么,垂手应道:“是。”
  话音落下,长业望一眼身后,周遭身影立时便朝赵侍新齐齐抱拳,然后瞬间的后撤散开,不见了丝毫踪迹。
  萧辰意听外间声音似乎是有人来了,她揉揉眼,见赵侍新并不在屋内,更加确认此时他人应该就是在屋外了,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竟盖了张锦毯,萧辰意有些狐疑,这是哪里突然来的锦毯?
  想到外间方才传来的声音,萧辰意心下立时一喜,莫不是赵侍新的人早就来了?!
  她便起了身,此时见赵侍新正从外间推门走进,然后又背过身去,双手扶着门栓缓缓的又将门给关上了。
  屋外的光亮被封在门外,随着门缝逐渐完全的阖上,萧辰意看着赵侍新的背影,她心头突然莫名觉得那背影似乎变得特别高大,有股逼人之势,几乎让她一瞬有些喘不过气来,萧辰意甩甩头,觉着自己怕是还没睡醒,才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见人转过身来,萧辰意面上便忍不住微带笑意的赶紧迎上前去。
  越近前,方才那股压迫的威逼感却似乎更甚,萧辰意见赵侍新缓缓抬起了他那条之前受伤了的手臂,撩开衣袖,开始慢斯条理的拆解起缠在手上的布条。
  赵侍新一边解布条,一边也朝萧辰意的方向缓步走来。
  布条快解完时,他终于抬眼看向了对面正面带笑意朝自己走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