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量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出了营帐。
也是她命歹,才出营帐就被卫谚堵住了去路,她皱眉道:“世子没有别的事要忙吗?”
卫谚不答,挑了下眉:“去找那位西戎夫人?”
沈迟意踌躇片刻,直言道:“那位王子的姬妾应该是我堂姐,我想去见见她。”
卫谚扫了她一眼:“西戎使节的帐篷在另一侧,就凭你这样,还想过去?”
沈迟意有些焦虑地皱了下眉,卫谚突然丢给她一件衣裳:“明天乔装好,卯时来找我。”他似是看出沈迟意的顾虑,又补了句:“方才宴席结束,父王就发起了高热,现在人已是半昏半醒了,他顾不上你我。”
沈迟意:“…”这话说的,您可真是孝出强大啊。
她心里吐槽了一句,倒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卫谚把衣裳都准备好了,显然是打定主意帮她,她颔首道谢:“多谢世子。”
卫谚讥诮道:“这次和谈事关蜀中未来三年局面,我不过是怕你私底下胡乱行事,打乱我布局罢了。”
沈迟意就想拿针把他的嘴给缝起来!
既然卫谚愿意帮忙,她也不打算再一意孤行,冲卫谚再次颔首,主动返回了营帐。
沈迟意一夜没怎么睡,第二日便起来乔装打扮,等她穿好衣裳才发现——这不是太监装扮吗!
按照律例,郡王府可以使用阉人,不过数量有限制,也难为卫谚给她找出这么一套衣裳!
这衣裳十分肥大,穿上之后基本看不出身形,沈迟意就把胸口松松绑了一圈,她忍着别扭,把水灵灵的小脸涂成黑黄色,让清涧在自己的床帐内躺下,这才悄悄溜去寻卫谚了。
卫谚瞧见她这幅打扮,便笑的前仰后合,颇是愉悦地道:“你这打扮倒比真的公公还像公公。”
沈迟意斜了他一眼:“就是公公还能娶对食呢,独独世子身边连只母蚊子也没有,若说我像公公,世子岂不是比公公还不如?”
这话一下子戳到卫谚痛脚,沈迟意忍笑,忙转了话头:“世子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堂姐?”
卫谚瞪了她一眼,自己走出营帐,翻身上了嘲风,他也命人给沈迟意牵出一匹马来:“等会儿不要多话,跟在我身后。”
沈迟意一一应了,卫谚带着她和一众侍卫纵马去了狩猎的地方,那边西戎使节和一众武将正在候着,沈若渝跟在西戎王子身后,还是那副空洞麻木神色,情绪比昨日好似更低靡了些,瞧的沈迟意一阵心疼。
卫谚扫了她一眼,和那些武将以及西戎使节一并进了林子,众人在林子里分了道,沈若渝骑的是温驯的矮种马,自然而然就被一行人落在了后头,沈迟意蓄意放慢了速度,两人很快落单在一处。
沈迟意趁机凑近她:“阿姐…”
沈若渝如梦方醒一般,猛然抬头看她,许久才认出她一半,眼眶发红:“阿稚…”
沈迟意更是激动,忍不住上前握住她手臂:“堂姐,你的事宁侍卫都跟我说了,我会想法救你走的,你…”
沈若渝被她手指一攥,竟然痛的缩了缩下,往后倒退了几步。
沈迟意眼瞧着不对,一把捋开她袖子,见上面鞭痕掐痕累叠,胳膊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竟不下十处。
她瞧的红了眼眶,倒吸一口气:“阿姐…”
沈若渝再忍不住,脸扭到一边,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一开始…我不从,他们便不给我饭吃,还时常让人用鞭子银针…后来三王子强行把我讨了去,他觉得…汉人女子稀罕,倒是宠了我几日,只是…他那些夫人为此恨上了我,常趁他不在的时候,随便找个错处就开始羞辱责打我…”
她抽噎了下,不远处的西戎使节突然唤了声,她才回过神来,重重推了沈迟意一把,用力把她推搡开:“不要管我,你若有余力,就想法救下大哥他们,若是没有,就先保全自身,我,我…”她哭道:“我被不止一个男人欺负过了,已是辱没了沈家门楣,你只当没有我这个堂姐吧!”
这思想让沈迟意又怒又悲,她正要开口,沈若渝已经一把推开她,脸上挂着媚而无神的笑容,纵马向着西戎使节去了。
沈迟意极想跟上,但这事一个闹不好就是外交纠纷,还会让沈若渝的处境更加恶化。
她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愤懑哀戚,纵马奔向卫谚一行。
卫谚竟还在原地等她,挑眉道:“说完了?”
沈迟意极想请他出面,要回沈若渝,但一来卫谚对沈家有极深的敌意,八成不会帮她,二来瞧西戎使节那德行,就算卫谚出面讨人,他八成也不会给,只怕转头就会回去继续虐待沈若渝,甚至可能利用这点在和谈上狮子大开口,这是卫谚绝不会容忍的。
她张了张嘴,低叹了声。
一行人慢慢往密林深处走去,卫谚颇为甚少见她难过,此时见她眼眶泛红的样子,他心里也被什么堵着似的。
他张口要问,结果周钊这个不开眼的上来道:“世子,咱们今儿打的猎可不能比西戎少,要不要命人提前准备准备?”
卫谚不耐道:“不用。”
周钊这个没眼力劲的,劝道:“还是提前备下些猎物吧,咱们都知道您神勇,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咱们若是猎的比西戎人少,那也忒丢人了些。”
卫谚冷冷撂下一句:“你看着办。”
他每次刚要开口的时候,总有人上前屡屡打岔,烦的他直接把护卫打发开了,这才看向沈迟意:“怎么了?”
他忍住想伸手碰她眼皮的冲动,蹙眉道:“有什么难题,可以告诉我。”
要是别人说这话,自然是没什么分量的,不过卫谚这样的身份,这话一旦出口,便是千金之诺。
沈迟意心头一动,艰难地思量半晌。
就在此时,地上突然传来的轰隆隆的雷声,地面隐约开始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只庞大无比的巨兽正在翻身。
很快,地面就震颤起来,马儿根本站不动,凄厉地嘶鸣起来。
很快有人高喊:“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了!”
川蜀这里,地震是常有的,但这般大的地震实在罕见,卫谚带来的护卫离的稍远,本来想冲过来救护,这时地面都裂开了深浅不一的缝隙,大树倾塌,阻挡了他们的来路。
卫谚当机立断地喝道:“散开!”
这时候骑马逃离自然是不可能的,就连他的嘲风都感受到了威胁,不安地蹬着蹄子,卫谚伸臂揽住沈迟意,带着她从马上一跃而下,他略辨了一下方向,带着沈迟意向一处空旷地飞掠而去。
卫谚带着她一路躲避乱石和飞树,不知纵身飞跃了多久,直到了林中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地动终于小了一些,卫谚才停了下来,带着她到空旷地坐下,一只手仍揽着她的腰,好处是两人暂时避开了地龙翻身之险,坏处是现在东西不辨,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林中的哪个位置。
沈迟意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见他额上细汗密布,有些紧张地问:“世子没事吧?”
卫谚方才只顾着救她,倒还没觉着什么,这时她香软丰盈的身子整个贴着自己,尤其是两处软绵绵的地方紧紧挨着他的胸口,他终于难受起来。
他很想回一句,你离哥哥远些,哥哥就没事了。
但这话只能想想,他抿了下唇,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乱看,淡声道:“没事。”
这时余震犹存,两人都不敢乱动,这回宛如上回在禅房之中的场景再现,尤其是两人这回还是正面相对,卫谚能清晰地意识到沈迟意是个女子,还是个身量娇媚婀娜的女子,简直比上回还要苦不堪言。
为什么女人要长胸口呢?就不能和男人一样吗?
沈迟意不大放心,还要再问几句,忽然觉着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擦过自己脚踝,她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脚。
卫谚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别动。”一手按上了腰间短刃。
沈迟意当即止住了动作,回首往脚踝处瞧了几眼,就见几只五彩斑斓的毒蛇盘踞在自己脚踝处,其中一只还立起了身子,嘶嘶吐出毒信,摆出进攻姿态。
本来春天就是蛇虫鼠蚁出动的季节,再加上这场地动,这些毒物也纷纷出了洞穴。
沈迟意暗叫一声命苦,怎么倒霉事全被她遇上了。
卫谚低头用眼神安抚她,沈迟意在他沉凝的神色里,莫名镇定下来,身子也摆正了不动。
卫谚动作极轻,几乎不发出一点声响地抽出了腰间的短刃。
几条毒蛇似乎觉察到了危险,昂首冲沈迟意咬了过来。
卫谚刃风划过,前头的三四只毒蛇就被划成了两半,他手腕一抖,手里短刃激射而出,直接把最后一条也死死钉在了地上。
沈迟意刚松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最前面那只已经被砍成两半的毒蛇忽然张开了嘴,半个身子一拧,便死死地咬住了卫谚的手腕。
沈迟意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把那半条蛇身甩到一边,又把几条蛇尸重重踢开,有些惶然地唤道:“世子…咬到了吗?”
卫谚神色倒还镇定,手腕一翻让她瞧着,只见上面两个细小的血洞,旁边的皮肉泛着乌青。
她脸色一白,很快想到什么,当即扯着他的衣襟道:“青玉丹!世子快吃下一枚青玉丹!”
卫谚默了片刻,瞧她一眼,还是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调子:“我不想吃。”
沈迟意不知道他这时候犯什么轴,气的暗骂了一声,也懒得和他废话,一把扯开他的衣裳就要找药。
卫谚:“…”
他伸手按住她在自己胸口乱摸的手:“别找了。”
他斜了她一眼:“别白费力气了,我给你的那枚就是最后一枚,现在已经进了祁阳王的肚子,你就是把我全脱光了也找不着。”
沈迟意动作一下顿住,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有些错愕和懊恼。
卫谚对她把青玉丹给陆枕溪的事儿颇为郁郁,本来有心怄一怄她,见她这样的神色,仿佛真的被吓住了似的,心里又莫名泛起几分疼惜。
他顿了下,又不想让她瞧见自己眼底的怜惜,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放心,我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卫谚的直男发言:“为什么女人要长胸呢!都像我一样什么都不长该有多好!”
安利基友的文,少有的武侠题材:《饮入喉》by鳗鱼别跑美少女殷梳千里迢迢赶到武林盟,
她对除魔卫道充满热情!
但魔教妖人屡屡溜走,是不是我们的队伍建设出了亿点问题?
内鬼到底在哪里!
?
保卫武林,人人有责。
秉持此言的须纵酒是武林正道少年楷模。
新加入除魔队伍的少女满脑子坏主意还爱演戏,
她十分可疑!
但她人长得美丽心地也正义,
他还偷偷蹲在窗台底下听到她剖白说喜欢自己!
她这么可爱,魔教的阴谋一定和她没有关系!
?
【真相版文案】谎言破裂后
须纵酒低下头看着贯胸而过的长剑,
他眼神依旧温柔,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殷梳握着鲜血淋漓的剑柄,脑海中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如同一道诅咒:“此生注定,你再难回正道。”
她站立不稳就要跌落在尸山血海里。
须纵酒伸手扶住了她,他胸口还挂着她的剑,气息虚弱强撑着安慰:“小梳,别怕。”
?
“小梳,人生百痛,刀剑磋磨,正邪对错,不囿于一念之间。你要坦然面对所有过去,才能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