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灯光通明,李文疏有些颓然地坐在床畔,程雨从浴室里给他找了一条大毛巾,递给他,然后转身去帮他找换洗的衣服,全然不顾自己也是一身湿漉漉。
程雨知道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但他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否则恐怕他的妈妈也不会开心的吧。
“先进去把衣服换了再找。”
李文疏丢了一件黑色t恤过来,程雨知道这是李文疏的衣服,那种质感,是他经常买的牌子。他的西装都是高定,他的休闲服都是固定品牌,他的衣服大多是黑色和灰色……她不知道李文疏哪里找来的这件衣服,但她却还能感受到上面独属于他的气息,淡淡的烟草味。
“不用了,我等会回房间换。”
她已经把外套脱下来,室内温度也让衣服微微干了些,何况她相信很快就能帮李文疏收拾好回自己的房间。
“进去换。”
李文疏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是不容拒绝。
程雨闷闷地钻进洗手间换衣服。
李文疏松了口气。开玩笑,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薄衬衣,雨一淋湿,那又薄又透的衬衣下面,白皙的肩膀和某个地方若隐若现。他李文疏很清楚,程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想起那天晚上抱起她所感受到的幽香气息,只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没想到她会来找他,没想到她能找到他。只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是被关怀被注视的那一个,至少还有人肯为他风里来雨里去。
即便他不知道她是出于怎样的情感来到这里,但他看到了她眼里的专注,那是独属于他的。那双明亮眼睛里,倒影出的不再是这个大千世界,而是他李文疏。
于是那个时候他好像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他变得心疼这个女孩子,感激这个女孩子,在他想到更好的表达方式之前,他拥抱了她。
在她的眼睛里,他看到那里面的溪流就要奔腾入海,可她极力克制着,维持一如既往地平静。他想打破这种平静,让她为自己汹涌澎湃,永不止息。
第二天程雨开始发烧,整整三天,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昏昏沉沉。醒来的那一天,张妈抹着眼泪说,孩子,先生不是你想得起的人。
程雨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清醒,却又无比迷茫。
她很清醒知道自己走进了一个再也无法回头的深渊里,她宁愿站在最黑暗的地方,抬头仰望那一片闪烁的星河,也不愿远离这一片深渊,前往没有星河的白昼。但她也很迷茫,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该走向何方。
程雨发烧的几天里,李文疏过得相当煎熬,他想进去看看她,陪陪她,但张妈一直在那里照顾程雨,于是他只能在深夜时分进去看一眼,看她睡不安稳的模样,看她发红的小脸,然后更加煎熬地度过漫漫长夜。
程雨醒来的那天早上,他正在对着穿衣镜整理领带,准备上班,门半开着,晃过一个身影。
“程雨!”
他几乎是激动得吼出来的,结果程雨听到了,还以为他很不高兴,因为自己竟然睡了三天,三天没给他做早餐!
于是耷拉着脑袋走进去,用那双使劲憋出无辜之情的眼睛,笑嘻嘻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