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终南对着天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拧了拧自己的鼻子,默默念道: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背地里骂老子?!
刚说完这句话,冷不丁的又打了个大喷嚏:
——啊——欠——
旁边天姥派的小郎君一脸呆呆的看着她,嘴里嘟囔着说道:
“原来这么灵验啊!我刚刚不过在心里骂了你几句罢了。”
贺终南没想到这个如花似玉的小郎君竟然也只是个样子货,外表娇滴滴的,没想到也是这么蠢傻呆萌的一只。
她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吐槽道:
“你真当是你的缘故?”
“难道不是?”
贺终南用包裹点了点他的额头,在地上抹干净一块地方,就势坐了下去。
她拍了拍手,落了落灰。
“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咱们权且得相处一阵子呢,总不能一直这么没名没姓的叫你吧?”
天姥派的小公子瞬时将头昂的高高的,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贺终南看的好笑,心想这等做派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姑且逗他一逗。
她故意轻轻说道: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直接给你上花名了,嗯——你既然姓厉,看起来又这么的不厉害,要不然我就叫你——厉不厉吧?如何?”
那小郎君果然上了她的当,当下气得火气直冒,双手叉腰对她吼道:
“你胡说!我才不叫厉不厉呢,我叫厉奉离!”
厉凤梨?贺终南在心里荡漾了一下,这是什么鬼名字?
搞不懂,天姥不愧是高门大派,连掌门的心头好都取得这么古怪的名字。
贺终南本以为自己师父取名字已经够敷衍了。
比如当初自己曾经问过林千,为何自己会叫贺终南,本以为能听到一个略微仙风道骨一般的答案。
不料林千面有难色,用手在把自己的胡须都快要捋断了的情况,这才艰难作答道:
“其实啊……呵呵,这个名字是为师一时兴致取出来的。当时正好去终南山给一位故人贺寿,下山的时候就捡到你了,正不知道叫什么好,心想就叫贺终南吧,也是个纪念……”
纪念你个鬼,贺终南气得一整天没吃下去饭。
本以为自己的来历会有些特殊,没想到竟是个纪念品。
一想到这儿,她如今虽然这把年纪了,可是依然愤懑不已。
没有想到如今有了个名字取得比自己还敷衍的厉凤梨,她觉得心情大好,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有了这般对比,贺终南觉得心下痛快至极。
看着对方忽而仰天大笑,忽而掩嘴偷笑的这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厉奉离心中也犯了嘀咕。
自己刚刚与她交手的时候,只觉得她指力强劲,为人凶悍,冒着一股杀气。
可不知怎的,此刻这般朝夕相处之下,竟又觉得对方亲善可亲,不是恶人。
这名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奇葩?
眼见自己意志松懈,厉奉离忙在内心深处给自己加油鼓气道:
爹爹平日总教导我,出门在外,不可掉以轻心。我刚刚明明见到她出手狠辣,几乎要了灵虚派田师哥的性命,他尚且危在旦夕,我竟然在这里被这等妖女迷惑,实在是罪无可赦。
他想到咬牙切齿,脸上露出怒色来,复又恢复了之前模样,恶狠狠的盯着她。
贺终南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心想这小郎君也是个脾气变化多端的,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片刻不见,又蹬鼻子上脸了。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和他多说道理无用,只会费上我诸般口舌。
还不如直接了结来的快。
贺终南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用力发功,她来势汹汹,厉奉离没有防备,心下暗暗叫苦:
糟了,莫非今日我竟然殒命于此妖女之手?
爹娘,孩儿不孝,只有来世再报答你二人的养育之恩了。
他顺势闭上眼睛,只觉得脑后挨了一掌,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倒了下去。
贺终南瞅了一眼他倒下去的模样,一脸放松的靠着树也躺了起来。
她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擦了擦,吹起了小调。
累死我了,暂且歇上一歇。多费唇舌不易,快刀斩乱麻,一掌劈晕了最实际。
贺终南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调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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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山上,林千焦急的候着消息。
近几日的情况一日恶劣如一日,他掐指一算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如今二人都没有确切的消息返回来,他只能通过其他的渠道,旁敲侧击的打听着。
这一日,门下的弟子终于前来报信,只不过所说之言让他如遇五雷轰顶。
“师父,外面都在说,大师姐打伤了灵虚派田掌门的独生子田止息,如今他元神溃散,难以归位,状如废人。灵虚梧全派严阵以待,所有长老倾巢而出,合力在为他疗伤,希望能捡回这条性命……”
林千闭上了眼,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捻了捻胡须,心乱如麻。
灵虚派以灵虚梧为居所,此派极擅疗伤,先天功法自带起生回生之功效,是四大派里有名的血阵,当家的掌门一脉相称,最为拿手的“绵绵不绝”,是极为出名的修养调息的仙法。况且灵虚梧自带养伤仙障,一般的小伤三日即可痊愈,就算是大病大灾,也绝无性命之忧。
可是,贺终南竟然能将灵虚派的掌门独生子打到这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困顿局面。
林千心下一沉,这孩子,莫非是被逼到孤注一掷了?方才失了分寸,风雷诀用脱了力?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弟子再报道:
“师父,还有一事,他们说,大师姐不光打伤了灵虚派的田止息,还掳走了天姥派的厉奉离。这位厉奉离乃是天姥派厉天涯厉掌门最心爱的小儿子,闻听此事,天姥派上下满门震怒,所有弟子都已经出发前去找他们了,他们还说……”
林千急急问道:
“说什么?你倒是一次说完啊,为师一把年纪了,禁不起这样反复惊吓!”
“他们说,一旦找到大师姐和厉小公子的下落,一定要把师姐碎尸万段。”
弟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碎尸万段”四个字几乎都快听不见了。
林千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他敢?我看谁有这个胆子。”
“师父,为今之计,我们也快些派人出去寻找大师姐还有二师兄的下落吧,如今白焰教的地盘上只有他们二人在,连个照应都没有。天姥和灵虚两派都紧邻白焰教,恐怕找到师姐他们是迟早的事,我们如若赶去,也是个帮衬……”
林千突然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问道:
“为何刚刚所说都是终南的下落,半点没有提到狄生?”
“禀师父,依我们打探的情况,大师姐打伤人且掳走人的时候,只有她一人在,并没有人提到过见到二师兄。我们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二师兄跟大师姐一向都是形影不离的,不知道此番为何会如此……”
林千沉吟片刻,笃定主意,他缓缓说道:
“你速速带着几个人,不要多,就是咱们门下排名前十的弟子吧,火速赶往白焰教。一路注意隐蔽,万万不要被四大派的人发现是我们浮云的人,免得横生枝节。去了之后,不要管别的,谨记一点,务必将他二人带回来。我们浮云有自己的独门暗记,你们在集市之类的地方多留些记号,他二人如若看见,自己会来寻你们。”
这名唤做盈睿的弟子忙点头称是,同时问道:
“那师父,您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林千顿了顿神,轻轻说道:
“我要亲自前去天姥和灵虚,去向四大派谢罪。此番纠葛,若是能解决,还有浮云一条生路,若是拆解的不好,只怕我满派上下,鸡犬不留。”
他复又想起来什么,挥了挥绔袖:
“传令下去,除了跟你前去的精锐弟子,其他人等,这段时间,就暂且下山等消息吧。反正都是附近的村民,回家种种地或者找个营生也行。就不要留在山上了。”
盈睿这才反应过来师父这竟然是要遣散众人,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师父,不用做到如此地步吧?”
林千叹了一口气。
门下之人,哪知此番凶险。
在贺终南和风狄生下山之初,他心中就已经有了隐隐的担心。
这事情从起始之初,就透着古怪。
四大派一向视白焰教为眼中钉肉中刺,互相缠斗已有一二十年的光景,从未来借过浮云之力。
为何此番竟然同时有两大掌门同时前来,以半盏残卷为要挟,逼着他不得不卷入。
为何贺终南和风狄生刚刚混入白焰教,教内就生了变,不但白焰教母下落不明,连甘黛黛和方洪这样的精锐人马也不知所踪。
更为离奇的是,四大派竟然像是提前预知好了这一切,居然提前集结好了人马,不偏不倚的就攻入了白焰教的地盘。
此番种种,也太过顺畅,半点波折不费。
林千心中暗暗叫苦:
——如此心思缜密,暌违不见,只怕我们早已入了某人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