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冷宁宁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贺终南虽然之前闻所未闻这雪中仙,如今竟也对它将信将疑起来。
莫非,世间真有这样好东西?
如此说来,难怪这冷宁宁不惜亲自出马,也要获得此物。
贺终南想起林千在浮云教导自己之时,也曾经提过四大派各有所长,这灵虚派尤擅疗伤,不但灵虚梧是天赐的疗伤胜地,门下功法也有快速修复功效。
如此说来,这冷宁宁对雪中仙如此在意,也是合了她家的路子,实属正常。
贺终南在脑海中思量了一圈,决定暂且相信她。
自己一人本就方向感不好,在这密林之中,已经迷了路。
继续一人走下去,说不定过几天还到不了灵渊谷,如今有这么一位向导带路,两人好过一人,说不定刚刚这番困境倒是可以迎刃而解了。
贺终南思量至此,茅塞顿开。
她笑嘻嘻的对冷宁宁说道:
“我对你的雪中仙没有半点兴致,管它是能救活人还是救死人,与我何干?”
冷宁宁奇道:
“天底下居然还有人对此等神物毫不动心,凡人也罢,修仙之人也罢,图的不就是个福寿绵长吗?你居然不在意?”
贺终南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我在意这个做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时候太想活的久,说不定反而死的快呢。这么难的事,就交给老天爷做主吧。顺其自然,活一天算一天呗……”
冷宁宁被她这番感悟说的有些愣了神。
大概是没有想到贺终南是如此豁达之人物,心中倒是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
贺终南大喇喇的继续说道:
“我先说清楚,我愿意跟你一起走,纯粹是为了我师弟。我自灵渊谷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他。现在他人还在谷内,生死未卜。我决计不会放下他的性命不管。倘若进谷之后,发现四大派为难与他,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就算是你们灵虚派的人,也一样……”
冷宁宁听明白了,贺终南这是在和自己先礼后兵。
她话说的清楚,态度也十分明确。
一路同行自是没有问题,可是一旦到了谷内,如若她和四大派起了冲突,冷宁宁最好不要插手争斗,如若她要相帮,贺终南恐是会连她一起打了。
冷宁宁与她击掌道:
“你大可放心。我对什么灵渊谷,什么四大派结盟,一丁点儿兴趣皆无。我此番下山,就是为了雪中仙而来。到了谷内,你找你的小师弟,我去寻我的雪中仙,大家互不干扰。就算是四大派要对付你,我也没兴趣掺和他们的破事儿。”
“只不过——”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有些蹙然。
贺终南眉眼一怔,问道:
“你怕什么?”
“你当真对雪中仙毫无兴致?”
“诶,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说来说去,你就是怕我抢你的雪中仙呗。我刚刚都已经话说的再清楚不过。这玩意儿,对我毫无吸引力。”
“好,痛快。你这个朋友,我冷宁宁交定了。”
两人达成默契,击掌为誓。
贺终南笑盈盈看着冷宁宁,又看了前面未知的路途,觉得自己这笔买卖当真做的划算。
起码,不用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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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一侧,白稷额头的汗珠已经滴滴而落。
他精疲力竭,似乎再也说不出话来。
风狄生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他腿上的伤口刚刚又涌出了不少血来,下半身的白色衣衫几乎染得透尽。
他刚刚言语厉色,心绪激动,比白稷的状况甚之又甚。
二人此刻对峙之间,却都失了力气。
谁也打倒不了谁,谁也动不了谁分毫。
白稷看着风狄生惨白的脸,心里想着如何尽量拖延时间。
毕竟,此处乃是灵渊谷,如今四大派皆在旁侧,谷内尽是他们的人马,倘若能等到一个两个的。
自己就能拿出天姥的名头来,恐是有些生机。
只不过,看着眼前死也不肯放开自己的风狄生。
白稷心中一阵生寒,贺终南要来寻他是迟早的事。
倘若因为今日之事,这位师弟失血过多,失去了性命。
不知道贺终南会不会将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这个小丫头,倒是个不好对付的。
若真结下了这桩梁子,只怕自己今后的日子,怕是要时刻提防她报仇雪恨了。
说不定,她跟这个姓风的一样,也是个脑袋不清醒的。
白稷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还是要保住对方的性命才是,至少留下一口气在啊。
他正想到这儿,却见风狄生眉目一皱,身子一软,径直倒了下去。
白稷心中恐慌,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所幸,风狄生虽然倒了下去,神志却还清醒。
只是手脚皆无一点力气,别说站了,爬都爬不起来。
看他此番惨状,白稷心中也戚戚然。
他小心翼翼问道:
“风公子,你还安好?是否还撑得下去?”
白稷望了望四周,心想灵渊谷植被富足,常有些草药零星分布,此刻若能捡到一点半点,给风狄生疗伤也好。
风狄生面白如纸,以为白稷是在试探自己状况,咬牙切齿说道:
“你倘若想跑,我定有法子令你双脚难立,你但凡试试。”
“呀,公子误会了,我非是这般意思,只不过,眼下你我状况都堪忧,我是恐你真的死了,这锁心咒未除,我莫不是要跟着你一起死?”
风狄生冷冷言道:
“知道就好,若想活命,小心坐好,切勿轻举妄动。”
白稷畏畏缩缩的小心应对,内心的愁苦却更深了。
就在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自竹林处传来。
“哎呀呀,我道你还是个有本事的,谁成想,倒连自己也折进去了,这番景象,我要是不来亲眼看一看,只怕是这辈子也难见啊……”
白稷闻听此声,喜不胜收。
他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风狄生努力的想从地上挣扎而起,可是徒劳无功,手脚皆是一点力气都无。
如同废人。
他眼神朦胧,见得一位窈窕佳人自竹林里侧腰而出。
定睛一看,乃是一位老熟人——
萧景虹,萧姑姑。
萧景虹此刻一反常态,早就没有之前的半点家奴模样。
她眉目灵动,梨涡浅笑,看起来愈发高兴的模样,竟又跟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萧景虹走进二人面前,看了看白稷的伤势,打趣他道:
“白郎,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打鹰之人最怕被鹰啄了眼,如今看来,你这火候,还是不到家啊……”
白稷看见她款款而至,这才将刚刚的提心吊胆全盘遣散。
他急忙说道:
“行了,我知此事是我大意了,我怎知这位风公子乃是个硬手,竟能做出这等自残相逼之事。如今你来了甚好,快快将我扶起治伤,再这么下去,他不死,我只怕都死了。”
萧景虹用手指在他的额头轻轻戳了一戳:
“就数你有面子,怎的,我听你刚刚的话语,心有怨意,莫非是嫌我来晚了,让你白白多疼了这么几下?”
她不知是何用意,竟然不顾白稷伤势严重,用手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拧了好几下。
白稷疼的嗷嗷直叫。
“行——行行好,姑奶奶,是我错了。”
“哼,这态度还差不多。”
看着白稷老实下来,毕恭毕敬的模样,萧景虹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了拧他的手。
她侧身转向,看了看双手用力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风狄生,发出啧啧感慨之声: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俏公子啊,可惜,真是可惜。这般姣好的容貌,竟落得这么田地,真叫人心疼……”
萧景虹俯身下去,摸了摸风狄生的脸蛋。
风狄生对她厌恶至极,用尽全力将脸移开,看都不看她一眼。
萧景虹扑哧一笑,脸上的笑意似乎快要荡漾而出。
她一边摸了摸自己的纤纤玉指,一边口中轻轻言道:
“唉,难怪老人都说,这好看的猫儿啊,最不好带了——”
“因为啊,半点规矩都不懂。”
她话音未落,右脚已经狠狠的踩上了风狄生的左手,还不慌不忙的转上了好几圈。
风狄生面容生变,可是口中却咬牙忍着,未发出一声来。
他额头的汗珠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看的出来,痛苦非常。
萧景虹故作惊讶:
“看不出来啊,这位小郎君居然还是个硬骨头啊。我道天下的小白脸都是些面子不如里子的怂货,想不到,竟还有这样一位真君子。”
风狄生这边忍着没出声,白稷那边已经疼的连声叫唤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左手,在地上疼的翻来覆去。
一边叫,一边对着萧景虹招手:
“萧姐姐,你停手吧,你现在打在他身,我也跟着受连累,熬不住了,熬不住了……”
言毕,又咿咿呀呀的大叫了起来。
萧景虹这才将脚松开,她挪步而行,看了一眼白稷的伤势,鼻中重重哼出一声:
“叫什么叫,你这伤,还不如他呢。人家都能忍得住,你倒是丢我的脸。”
萧景虹呵斥完又转过身去,满脸春风拂面,
她用手轻轻托起风狄生的下巴,柔情无限的注视他道:
“风公子,如今你已然是个残废了,要不要我做个好心人,一刀下去,替你了结个痛快啊……”
白稷正要惊呼不要,声还未出。
就只见萧景虹不知何时已将一把玄铁匕首拔出,凌空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