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中千墨夜站着看完了这曲舞,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看着面前的女子,千墨夜摆摆手,“起来吧,坐。”
说完,千墨夜便坐在了旁边的圆桌上,看到桌上放着的茶水,也没有迟疑,顺手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放在了旁边。
婉竹本想与千墨夜对立而座,但看到了那杯茶摆在了千墨夜的旁边,只好向千墨夜旁边的位置走去。千墨夜虽在喝茶,但余光一直在观察,只见女子步履之间带着娇柔媚态,却丝毫没有一丝风尘轻浮之感,像一只高贵而又慵懒的狐狸一般,活脱脱的一个妖精。
等婉竹坐好之后,两人开始默默的品茶,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沉默良久之后,婉竹先开口打破沉默,“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和千将军见面了。”婉竹手中把玩着茶杯,看着正在喝茶的千墨夜,莞尔一笑。
“听说你是西凉人?”没想到千墨夜却并没有接话,反而是牛头不接马尾一般的反问了这样一句话,说完之后,便一直盯着婉竹看,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而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婉竹有那么一丝惊讶,惊讶过后,没有躲避千墨夜的眼神,而是直接对望过去,笑着说,“没错,我确实是西凉人。”
婉竹直勾勾的看着千墨夜,千墨夜一眼便深陷在她眼眸之中,不是黑眸,而是很好看的琥珀色,清澈透亮不带一点私欲,自千墨夜懂事以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好看的眼睛,忍不住就有一种让人想亲近的感觉。
“那为何会在这里?”千墨夜一如既往的少言少语,没有多说几句话,换做旁人或许都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是为何沦落为青楼女子,还是为何来到了北霜国?
“将军可听说过西凉木家?”婉竹同样没有接话反问千墨夜,千墨夜倒也不着急,似乎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答案。
“西凉神医世家,有医死人药白骨之名,虽说木家一药难求,但木家人一向宅心仁厚,对待穷者从来都是分文不收。”千墨夜对于他国之事,其实也不甚了解,仅仅是一些比较特殊的事情,才会有探子送情报回来。
而西凉木家,救治病人从不在意国度,只在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有着悬壶济世的美名,可以说天下的大夫一半都承蒙西凉木家的教诲,这样说来天下人几乎都被木家直接或间接所救治过。
可是,这样一个医药世家,三年前,因为涉嫌给西凉君主下毒,被株连九族,当时可以说是轰动天下了,四国之内几乎所有有名的医者出动去西凉求情,但谋害一国之主的罪名,又岂是轻易可以饶恕的,木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无一生还。
其中也有五年前医治好千墨夜的神医,当时千墨夜赶去西凉想将其带走,但奈何木家人一身傲骨,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最后也被牵连而死。
难道,面前的女子是西凉木家的后人?那她又是怎么逃脱的呢?
“不错,世人皆以为西凉木家已无后了,可是没有人知道,木家有一大小姐从小在外寄养,游历天下,救人无数,却在木家出事之事未能及时赶回,虽逃过一劫,却也没能见到家族亲人最后一面。”婉竹说这话时,带着无尽的苍凉悲痛。
“所以,你是那位木家小姐?”千墨夜又问,好似只是在确认。
“我原名为木婉竹。”
“以你的本事,又何至于来到这里做一个舞女呢?”千墨夜还是不信她是西凉木家之人。
“自我知道木家人全部斩首示众之时,我已然丧失了医病救人的能力。一位关系亲近的世伯说,这是心病,我内心不愿再救人了。”说着木婉竹看向了自己的双手,无奈的摇摇头。
“再后来,我整日消沉,天地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偶然路过北霜国,被烟雨楼的花妈妈看中,她问我可愿来这烟雨楼做舞女。自小,我被寄养在一贵族大家,除了医术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就答应了花妈妈,来到这里坐舞女。”木婉竹仿佛在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娓娓道来。
“竟是如此。”千墨夜本就心疼眼前的女子,听完她的经历之后,却也不知该怎么说。
“花妈妈也待我很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不然怎么会有北霜森林的竹楼呢。”木婉竹说完,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看着烟雨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谁不是在为了活着而奔波幸苦呢?
“于我而言,能像如今这般活着,已经很知足了,不必像这天下普通人一般辛劳忙碌,更何况,我很喜欢跳舞。”
天色已晚,烟雨楼下好不热闹,摊贩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千墨夜没有再接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时间到了。”不知何时,木婉竹关窗走了回来,对坐着的千墨夜这样说。
转而,千墨夜听刹如风说过竹姑娘的规矩,从不留夜。于是起身,向门外走去,木婉竹微微附身行礼,“将军慢走。”
出了烟雨楼后,千墨夜还在想刚刚木婉竹说的那些,逻辑上来讲,是合理的。一颦一笑之间不像青楼女子,反而像个大家闺秀;内力深厚,武功应该也不低,却甘愿在一青楼中做舞女,若是说对这世间再无兴趣,也说得通的;而且,在他记忆里确实听说过,西凉木家有一大小姐,只是世人从未见过。
可是,千墨夜总是觉得哪里都对才是不对的,或者说与他想象中差之甚远。而且,他注意到,她只是说了她叫木婉竹,从头到尾没有承认过一句,她就是木家大小姐。
“墨一,交待墨五去西凉查查西凉木家的木婉竹。”千墨夜对身边的墨一交代。
“是,主上。”
另一边的烟雨楼中,千墨夜走后,风度翩翩的梓冉从木婉竹的床后面的暗门,很随意的坐在了刚刚千墨夜坐的地方,梓冉听别人说千墨夜来了,心中隐隐担心,便从阁楼的暗道之中走到了这里。
“你说,他会信吗?”梓冉随手倒了一杯茶,问道。
“世上的男子大多不会对女子设防,为了以防万一,让西凉那边的人做好准备,不要露出破绽。”此时的木婉竹又恢复了清冷之态,丝毫没有刚刚楚楚可怜的模样了,简直判若两人。
“还有,以后不要轻易启用密道,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梓冉喝茶的手微微一顿,转而继续喝完,“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