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歆发话,自然迅速收拾起来,片刻功夫后便已收拾妥当,孟玉歆上了马车,李嬷嬷紧随其后,快要上马车时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向浓黑的夜色。
孟玉歆皱眉,“嬷嬷,怎么了?”
李嬷嬷苍老眸里闪过一丝情绪,随即掩下,回头笑道,“奴才听岔了,没什么事的。”
“那就走罢,这地界,我可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是。”
夜色沉沉,孟家马车飞快驶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却不知道,距离马车原本驻留的地方不远处,一个人影悄悄闪出,定定看了眼马车的方向,随即掠向相反的方向。
须臾功夫,他便已经到了容珩身边,低声将听到的内容说了一遍,容珩眸光微敛,“去查查清楚,孟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
宁缺望着那暗卫消失的方向,奇怪的道,“看孟靖也算是个人物,教导子女上倒是一般。”顿了顿,他想起某人来,立刻更正,“不对,是好的太好,差的太差,简直不像是同一个爹生的。”
“孟靖为人方正,内堂之事鲜少在意,两个儿子管的都少,更别说几个女儿了,倒是他那夫人,襄阳侯的独生女儿,又与后宫有着不小的牵连。”容珩眸里隐约一丝嘲讽,“孟夫人只有孟玉歆这么一个女儿,又是长女,自然是视若珍宝,既然珍视非常,教导上便松了许多。派人护送孟玉歆,确保她一路安全,平安到府。”
“啊,为什么?”宁缺莫名其妙,“那两位关系算不得多好吧?”而且以暗卫转诉的内容来看,非但算不上友好,简直称的上交恶。
“定远侯府的老爷子昨日上了请安折子,请求陛下为新世子赐婚。”容珩脸上露出几分微妙与懊恼。
“新世子?”宁缺楞了楞,随即恍然大悟,拳击掌心,“是了,是裴云台!裴云台心心念念的就是孟初一,一直都不肯娶妻,为了毁了与孟府的婚事,还借口要替兄长守孝三年,老侯爷急的着急上火,偏偏拿这个小儿子没办法,怪不得老侯爷想借着陛下的力量来压他。”
瞟一眼容珩,宁缺瞬间又悟了,“你是担心,陛下会重提侯府与孟府的婚事?有了孟玉歆这个正主儿,孟初一这个当初的陪嫁女儿,自然是可有可无了!”一想明白,赶紧挥手,大声道,“快快快,还不快盯着去!可不能出事了!万一被侯府截了胡,咱家主子说不定就得打光棍了!”
“……”容珩森森扫一眼过去,眼神阴测测的。
宁缺淡定转头,装自己是空气,眼珠子灵活乱转。
孟初一失踪这段时间,主子虽然没什么反应,但谁看不出他心情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找着了人,虽然还没有见着活人,好歹有了下落,心里多少松泛些。宁缺自认自己是个尽忠职守的好侍卫,在这个时候,给主子适当的添些堵,让他更松泛些,也是应该的!
容珩微微磨牙,开始考虑着要不要将宁缺派去洗茅坑,身后隐约轻响,他随即回头,定定看向身后暗卫,“查的怎么样?”
暗卫惭愧低头,“傅元帅没有回平谷关,而是直接从外围绕过直上京都,他此次进京,随行车马颇多,我们也不敢太过靠近,至于车马里有没有孟姑娘,暂时也没打听出来。”想了想,随即补充,“车队里本就有大夫还有药材,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我们已经派人专门盯着药渣之类的了。”
宁缺皱眉,中肯道,“血烈军向来行事严谨,傅元帅更是细心谨慎之人,如果他存心想掩了痕迹,咱们的人又没办法太靠近,就凭药渣饮食之类的来判断,也过于草率了。”
暗卫脸色微苦,抬眼看向容珩,希冀道,“主子,您看这次能不能破例……”
雍王府的暗卫,都是容珩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绝非寻常王府府卫可比,如果不是容珩明令暗卫不得与军队牵扯过深,否则以暗卫的本事,就算血烈军行事再周密,也不可能一点线索也查不出来。
“不能。”容珩神色平静。
暗卫顿时泄气。
宁缺忍不住道,“您看这次,要不要就……只此一例,下次不这么干了不就是了。”
“天下万事,一旦开头,便无止歇。”容珩冷静的道,“既然我已经答应过今生绝不再牵扯军队事务,我便不会碰。”
天边渐渐露出青白的颜色,容珩隐在半明半暗间,黑发随着劲风微微一动,清冷却内敛,仿佛藏在盒子的利剑,分明锋锐无比,却不得不掩了锐色。
宁缺望着他,没来由的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纵横捭阖,英锐无比,堪称天纵英才,举世无双!
如今世人皆道献王擅战,谁又知道,如果不是某些缘故,眼前这位,才是天生名将,不世风华!
想起这些转变中的迫不得已,宁缺忍不住动了气,没好气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容珩瞟一眼宁缺,“牢骚这么多,你现在,倒是与老爷子有几分相像了。”
宁缺登时气结,哼一声,“随便你!我不管了!我去护送那位孟二小姐,免得她被狼给吞了!”
他说走就走,转瞬间已经奔出十来丈远,消失在黑暗之中。
容珩望着宁缺的背影,淡淡一笑。
他如何不知道宁缺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当年放弃,纯是迫不得已,他也承认当初有些不平愤懑,毕竟他自小便被送入军营之中,在沙场上打磨挣扎,年少时所有精力热血都耗费在那个地方,一夜之间让他放弃,着实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愤懑之下,也曾做过不少事,但直到今日,却不得不承认,有失必有得,若当初他坚持继续,未必有今日的他。
他又笑了笑,抬眼看向旁边尚在等待的暗卫,“收回傅钧身边的暗卫,不用盯了。”
“啊?那……”
“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