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有川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来的。
他一进门就看向儿子的病床,紧张的不得了:“什么事?怎么了?”
秦凝说:“不是屹峰哥身体的事,他情况很好,医生说了,明天能回家静养。但是,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是这样的……”
秦凝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她觉得疑惑的事情全部和成有川讲了,包括周永强到病房想拉成屹峰氧气面罩的事实,宋运海对成屹峰是不是推倒他的怀疑,最主要是周永强刚才的愤慨,统统都告诉了成有川。
最后,秦凝说:
“虽然他拉屹峰哥氧气管的事,我离得有点远,看得不真切,但是今天这几句话,我却是在外头听得清楚,再加上宋运海说的事、以及周永强跑到护士站悄悄打探的事,我觉得,屹峰哥受伤,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爸,屹峰哥几时醒,谁也不知道,可是,他心里得多憋屈啊!我们得给他讨公道!我绝不信心,屹峰哥会加害他的同事,但是我也绝不相信,在他病床边说出那么恶毒话语的人,会是他的朋友!”
成有川紧紧锁着眉,说:
“竟然有这种事!你说的对,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绝不是屹峰的朋友!其实,出事以后,我也一直在疑惑,屹峰不是个鲁莽的人,怎么就出事了呢?
但当时他们行动是三个人,两个伤了,也正因为是周永强作证,说是屹峰救了宋运海,所以我们没有一个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现在屹峰伤得重,宋运海也需要休息很长时间,新近确定的矿,已经决定由周永强负责。说到来,整件事故发生后,他是最大的受益者。要是他真的心机不良,也不是不可能的。”
秦凝点头:
“之前我还想不通,要是周永强害的屹峰哥,为什么他还要给屹峰哥作证,是屹峰哥救了宋运海呢?现在我明白了,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这么说了,便很少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而宋运海老婆说,宋运海听见一声‘你干嘛’,觉得屹峰哥口气不对,所以才怀疑屹峰哥故意推的他。我现在却觉得,那句话,应该是屹峰哥和周永强说的,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屹峰哥会和周永强说出那句话呢?这个,应该只有周永强知道。”
成有川十分赞赏的点头:
“屹峰跟我说,你很聪明,也支持他以后去当警察,看来,你的思路是很清晰,很有道理!我这就回去队里,把这个事和谭书记说一下,看队里怎么处理,是不是要找他谈一谈。”
“谈一谈?!难道周永强会自己说出真话来,真是文人心思!”秦凝听成有川这么说,不禁在心里吐槽一句。
这个时候了,她也顾不上和成有川这边当谦恭的小媳妇儿了,她大力摇手:
“不不,爸,这个事,我觉得火候还不够。我让我契爹在背后查了,大部分人都觉得,周永强平时总爱装出遵守纪律的样子,尤其是在领导面前,总是最听话的一个。
但从他站在屹峰哥床前说那些话来看,这个人是心思深沉的,如果我们没有抓住他的把柄,找了领导反映,找他谈话什么的,一时半刻,掏不出他的真话,除非等屹峰哥醒。
但现在还有一个办法。我刚才骗他说,屹峰哥马上能醒了,我们明天就出院了,他虽然努力控制,但他还是慌了。
只要他一慌,他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来。现在,我想我们分头做点事,看能不能刺激他尽快的自己暴露出问题来。爸,您看您那边能不能这样做一下……”
秦凝和成有川商量了很久,直到任阿山来送中午饭,还没有说完。
但两人很是默契的没有敢告诉任阿山、关于周永强的事,只是告诉任阿山,成屹峰病情十分好了。
尤其是秦凝,还对着任阿山和成有川,用空间能力,像向周永强展示的那样,微微摆动了一下成屹峰的手指。
任阿山和成有川自然不会是周永强那样的惊慌,两人都是欣喜如狂,成有川说:“太好了,我去和谭书记说一下,让关心我们屹峰的人也都高兴一下。”
任阿山又是抹泪又是亲儿子的手:“儿子啊,你可总算好了啊,我要回去跟你奶奶也说一声,让她放心。”
等人都走了,秦凝靠近成屹峰床边,帮他轻轻的擦洗着脸:“哥,敢伤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赵进明到晚上近八点才回来病房,他披了件蓝色的中山装,脸在黄黄的电灯光下显得灰灰的,抱怨着说:“哎哟这地方,都七月份了,白天挺热,晚上真凉!”
秦凝赶紧站起来,拿了一条毛巾送过去给他:“契爹,你先在外头抖落抖落灰,屹峰哥现在身子弱些,不要把外头的灰带进来。”
“哎,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在这跟你说话,我不过去了,我说完话我去吃饭。”
“辛苦你了,我给你留着饭,我婆婆送过来的。”
“哎,算你有良心,哎哟累死我了。”
秦凝看他是真累,搬了个凳子给赵进明,赵进明干脆坐在病房门边,小声的和秦凝说今天的事:
“我跟着他一天了,我看见他从医院出来以后,先在门口抽烟,抽好久,不知道想啥,然后又骑出去郊区,骑得很慢,最后到了那个地质队的大院。
我本来想,既然他回家了,那我也回来了,可我看见路边有卖山货的,我就和卖山货的说了好一会儿,又跟着卖山货的去他家收了点山货,呵呵,囡,你知道的,只要能赚钱的,我总是不放过。
等再出来的时候,都下午了嘛,但好巧不巧的,我看见那个周永强又出来了。我就又跟着他。但是这次他骑得很快,我差点追不上,他还总是回头看,鬼鬼祟祟的。
那我骑着你的新自行车,还载着山货呢,我干脆装作卖山货的,我一边骑我还一边吆喝,现学的东北话,呵呵!
然后我就看见他,进了一户人家,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青年招呼着进去的,就没有再出来了,反倒是那个五大三粗的男青年,快天黑的时候,拎了一个包出来了。
我又在那儿守了一会儿,看着天都黑透了,那我也不知道周永强啥时候出来,我就回来了,囡,你看,现在我还要怎么样?”
秦凝看着赵进明满脸疲惫的样子,把饭盒塞给他:“你赶紧吃,吃了先回去歇着吧,现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等明天再说吧。”
赵进明是真累了,三口两口就把任阿山送来的饭菜吃了,一抹嘴巴,回新买的院子去休息了。
秦凝等着,等护士最后一次来病房查看过了,便把病房门锁了,把病房上的窗口用纸糊好,她便把成屹峰瞬移进了空间。
但今天,她自己没进去空间,而是理了理成屹峰的床铺,自己躺在上面,关灯,等。
医院在十点以后,开始安静下来,偶尔会有一两声哭泣或者喊叫远远的传过来,但总体上算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尤其到了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四周基本就没有什么声音了。
可秦凝听见,病房外的走廊上,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停在了她的病房门外。
病房门轻轻的动了动,没有开。
秦凝睁着眼看着,能看见病房门下面,那本来透着一点走廊光的地方,似乎有一小片被挡掉了。
门锁轻微的晃动了一下,然后,病房门下面那一点光,忽然不见了。
秦凝一直动用着全身的力量戒备着,她那极其灵敏的耳力,听见不知道是哪间病房,有人说了一声:“怎么停电了?”
也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有一个黑影一闪就进了病房,直奔病床。
黑影疾步向秦凝的床这边扑来,几乎是瞬间,就有一双大手箍向秦凝的颈部。
秦凝虽然用意念摔过好几次人,但危险离自己这么近这么直接,她倒也是第一次,她也有些心急,意念狠狠一动,这扑过来的人忽然的成了一团黑影飞到房顶上,发出很大的“嘭”一声;
继而,就是一个男人的惊呼声“啊”,但惊呼极短暂,因为这人从房顶极速的掉下了地,摔在了两张病床的中间水泥地上,“噗嘭”的皮肉声响之后,安静了。
秦凝暗自呲了呲牙:呀!用力了一点!
病房外有人急喊起来。
“快快快,人进去了,快啊!”
“秦凝!秦凝你没事吧!”
“灯!混蛋!拉了电闸,谁去看一下电闸!”
“那边,还有一个,快,抓住那个人!”
“看不清,手电呢!”
病房门被大力推开,好些人影在病房里里外外晃动,秦凝迅速的跳下床,趁着短暂的黑暗,把成屹峰瞬移出来,才敢回应一声:“我没事,爸,我没事,放心!”
人影憧憧的,满耳朵说话声,又等了一小会儿,病房里和走廊上才有灯光恢复,一片光明里,人们惊诧的看着病房里的情景。
秦凝站在靠里边的病床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成屹峰安然的躺在病床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两张床的中间,水泥地上,俯卧着一个黑衣服男人,血,正汩汩的从他的脸下方流出来。
成有川从人群里走出来,喘着气问:
“秦凝,你没事吧?他们合伙的,动作真快,一个人开了锁就走,一个还拉电闸,一个一下子就进来了,我们追进来都来不及!”
秦凝也是有点后怕,主要是对自己竟然一时没掌握好力度有点怕,特么那家伙要是飞起来以后却砸在她身上可怎么好?看来以后有事没事还得再练练。
秦凝拍着心口说:“还好还好,我一直戒备着,看见他向病床扑过去,我就在门口狠狠踹了他一脚,他就……那样了,现在怎么办?”
秦凝指指地下的人。
病房里的人除了成有川,都是青壮年,此时看看地下的人,再看看秦凝,都不可思议的张着嘴。
成有川招呼其中一个男青年:“付队长,这是我儿媳妇,就是她下午和我说,有可疑的人要害屹峰,我才跟你们民兵队说的,那,现在这个人,怎么办?”
叫付队长的男青年对秦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
“女同志你力气真大!这个,怎么也是正当防卫,啊,正当防卫,来来,先来看看认不认识。”
几个人把地上的男人翻上来看,男人鼻子都歪了,嘴巴处已经肿胀起来,头上一个极大的口子,地上一大滩血,惨不忍睹。
成有川过去辨认,说:“这人是谁?倒是不认识。”
付队长说:“混蛋的!管他是谁,三更半夜的到人家病房,先送警察局再说。”
几人议论着说:“一动不动,不会死了吧?”
“要不拉出去,让护士看看。”
“嘿哟!这人怎么那么没用啊!刚我见他往病房进去我还紧张得不得了呢,却原来是个怂货!”
“呵呵,成工家儿媳妇真厉害!”
“就是说啊!艾玛,真行!”
几个青壮年又惊讶又好笑的、把倒地不知生死的人给抬起上半身,拖着走。
病房外头有人喊:“付队长,追住一个,还逃了一个。”
付队长招呼成有川说:“成工你去看看,是不是认识的。”
秦凝看病房里的人都走了,也出去外头走廊看。
走廊里还有个颇高大的男人被几个人押着,但不断的挣扎着:“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在走廊走还不行吗,你们什么人?你们干什么呢你们!”
成有川和秦凝相互看看,成有川说:“都不是周永强,难道被他逃了?这下倒打草惊蛇,不好找了。”
秦凝想了想,说:“爸,我守着屹峰哥,您马上去我们新买的房子里找我契爹,今天下午他跟了周永强一下午,他看见周永强进了一户人家,说不定他知道周永强在哪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