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成屹峰的眼,这次,秦凝没有第一次那么惊慌了,但心跳依然很快,只是,她愿意让自己努力安静的等着。
蓝盈盈的光线里,成屹峰长睫扑闪,轻轻的伸出手,触上秦凝的脸。
他的手指,轻柔而温暖,顺着秦凝的脸颊,先往上,轻轻的描摹秦凝的眉,一下一下,温柔缱绻,再移下来,一点一点,到唇角。
他的指尖,放在她的唇上不动,眼睛盯着看,那般的眷恋而深情,直至他的眼里涌上一层雾,雾再凝结成泪水。
唇上的触感,那么真实,秦凝的心开始狂跳,简直要跳出胸腔,她试着伸出手,去握他的手指。
可是,她刚握到他的指尖,他那刚才还带着泪的眼,却缓缓闭上了。
秦凝停住,手轻轻抖着等待,开始唤他:“哥,屹峰哥,是我,真的是我,我是小凝,你睁开眼看一看我。”
成屹峰的手指轻轻的在秦凝腮边滑落,他的眼角滑过一颗泪,但是他没有回应。
秦凝心里拥上失望。
又睡过去了吗?
她不禁无奈的闭了闭眼。
可是,当她再睁开时,却不由自主的绽开笑容。
她轻轻的,慢慢的,怕惊醒了别人似的说话:“哥,是我,我们在一起,不是做梦,你别害怕!”
眼前,成屹峰离她那么近,又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他的眼里,是些许迷茫,还有无数的不确定,秦凝真怕自己声音大一点会吓着他。
果然,当听到秦凝的声音,成屹峰的眼里,闪过惊诧,继而,是很大的惊喜。
他和刚才一样,缓缓的向她伸出手。
秦凝让自己努力冷静,也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他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看,是真的,我,是真的。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成屹峰紧紧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吐出极低的几个字:“小凝?真的?”
秦凝大力点头,往他的方向靠近一些:“是我,真的是我,哥,真的真的是我,我在,我一直陪着你,我们结婚了。”
成屹峰嘴唇颤动着,轻轻的闭上眼。
这次,秦凝没有再着急的喊他,她不担心了,不急躁了。
她想,他已经醒了好几回了,他现在一定是继续积聚力量,他一定会再醒来的,从现在开始,她哪儿也不会去,就这么陪着他。
秦凝呼出一口气,闭上眼,靠在成屹峰身边低语:“哥,加油,可以睡,但请不要睡太久,你可知道,我等你醒来,等了很久很久。”
忽然的,她感觉有一只手,紧紧的圈住了她。
她猛然睁眼,对上一双眼,正带着无法言语的欣喜,带着无比深沉的情意,越来越靠近她……
世界如此美好。
喜悦的烟火在秦凝的脑海里不断的绽放,五彩斑斓,绚丽无比。
为了这一刻,什么等待都是值得的。
为了这一刻,世界只剩下他们,也是可以的。
世界,也真的只剩下他们。
他们是相缠的树,是交汇的河,是成就彼此更加热烈的火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
蓝色苍穹下,小小竹屋里,无边的喜悦在蔓延。
花圃里,所有的花树轻轻的抖动起来,夜饭花,栀子花,在枝头竞相绽放,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月亮河水流动得比平时都要欢畅,碧蓝的河水在河道两边漾起波浪,轻轻的拍打着两岸,温柔而有力。
花梨木树林里,躺在吊床上的悟空猛然醒来,晃动一只猴耳朵听了听,咧开猴嘴笑笑,又陷入了沉睡。
秦凝也在精疲力尽里陷入沉睡。
一切那么的美好,从来这么美好过,她要好好的睡一觉。
所以,当空间外的门铃声响起,秦凝都没有听见。
当空间外的门铃声响了又响,秦凝只想当作没有听见。
可是,那门铃声没有停的意思,她不得不慵懒的张开眼睛。
竹屋一如既往的清净,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环绕,身边睡着的人也一如既往的安静,但其实,一切都不一样了。
秦凝看着眼前的人,昨晚的情形一下子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秦凝不禁撸了下脸,把那从未有人见过的羞涩撸掉,嘴角却高高的翘了起来。
谁能想到,她等啊等,等了一天一夜,能等到成屹峰醒来已是惊喜,结果却还有一个巨大彩蛋在等着她。
她向成屹峰那边靠了靠,轻轻的喊他:“哥,你,醒着吗?”
成屹峰兀自沉睡。
秦凝再靠近一些,能听到他的心跳平稳又有力。
她伸手摸摸他的眉,笑了笑:“好吧,那就再睡一会儿,睡醒了我们再说话。”
成屹峰没有回答她,空间外的门铃声却更大力的响了起来,一下又一下,顽强的响着,还伴随着成屹萍的喊声:“嫂子,嫂子!”
空间内,是最美的春天,空间外,是白雪皑皑的寒冬。
成屹萍站在院子外头冻得直跺脚,可是,院子里一点声息也没有。
成屹萍趴在院门的缝隙上向里望,院子里静静的,雪积得很厚,没有人清扫,更没有人走过的样子。
成屹萍急了,再次的按门铃,又拍门,对着院子里大喊:“嫂子!嫂子!你还好吗?嫂子,你在吗?嫂子,你还好吗?你出来啊!”
好是很好,好得不能再好,可是,她不想出去啊!
秦凝听着外头的动静,人靠在成屹峰身边一点也不想动。
成屹峰醒了,她每一刻都想和他在一起,要是起来招待成屹萍的话,得把成屹峰也带出去。
可是外头冷得如冰窖似的,她都两天没有出去烧炕了,如果现在出去外面的房间,实在是不合适。
而且,她也不想动,她浑身酸痛,全身乏力,她今天还想好好休息的呢!
然而,外头的拍门声间隔在门铃声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因为成屹萍真是要吓死了。
北方冬天这么冷,家家户户都要关门闭户,也都要烧炕,偶有听说因为屋子太过密闭,有人昏死在里头的事,现在冰天雪地的,家里有哥哥那个昏睡的病人在,嫂子不可能出门许久不回来,可是院子里的雪地上,脚印都没有一个,这这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成屹萍喊得都要哭了:“嫂子!嫂子,你应我一声,你再不应我,我要撞门了!”
而此时,空间里,秦凝也开始急。
前一刻她还在犹豫,要不然她还是出去吧,找个借口把成屹萍哄走就完了,但此时,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因为,成屹峰又醒了。
秦凝十分高兴,看着他说:“哥,早啊!你听,屹萍在外头,要不然我出去跟她说,你醒了,让她赶紧把爸妈叫来?”
成屹峰没应,定定的看着她,一如昨日,深情而眷恋。
秦凝心里甜甜的,对着他微笑:“哥,你还好吗?昨晚我们都没顾上说话,你知道你在哪儿吗?”
成屹峰也对她笑起来,说:“小凝!我,爱你。”
他的眉眼如画,笑容灿烂,还在这花香浓郁的空间里说着这么真挚的话,秦凝愈发高兴了,说:“我也爱你。不过,现在屹萍在外面呢,我先去看屹萍,好不好?”
“外面……谁是屹萍?”成屹峰笑容没有了,眉头皱起来。
秦凝笑容还在脸上呢,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妹妹,屹萍啊,你不记得她吗?”
成屹峰侧着的脸毫无动静,像没听见似的,手伸过来描画秦凝的眉:“小凝,你在,真好。”
秦凝嘴张了张,心大跳起来,拉住他的手说:“哥,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吗?”
然而成屹峰没回应他,只是深情的说话:“小凝,我很想你,可是我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啊!”
秦凝看着他,嘴张着,想问的话问不出来了,心里一阵一阵的惊诧。
她似乎到这会儿才发现一个问题,昨晚上,成屹峰也是只会低低的说:“小凝,我爱你,我很想你,你真的在这儿吗?”周而复始,翻来覆去,只是这些。
可当时,她真的太高兴了,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问题。
甚至,他的每一句“我爱你”,都催生出她更多的激动和爱,最终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忘乎所以了!
现在回想起来,后来,他更加的不说话了,只有深情一双眼,沉默,热烈,执着……然后,再次陷入沉睡。
这……
这可怎么好?
秦凝脑子里快速的回想着,可成屹峰的热情,却如昨晚般重来,他看着她,眼睛里含着泪,迷离又炽热的只是看着她,低低的呢喃着“小凝,小凝,你在就好,你别走”。
秦凝心口发紧,不知道自己该推开他,还是该安慰他,此时再看他的样子,她开始意识到,他似乎并没有完全的清醒,他的泪眼,他热烈的爱,他低低的呢喃,应该是一种本能,或者是潜意识,或者,他不过是在梦游?!
这可真让人遗憾。
等待了那么久的、真正的婚礼啊!
本来,倒是因为突然而至的欣喜淡化了初次的尴尬和青涩,也因为深埋心间的爱意而释放着本能,让她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可现在,心头却是淡淡的遗憾。
秦凝闭上眼,心口一阵说不出来的疼。
外头的拍门声和门铃声,一阵紧过一阵,成屹萍的那句“再不开我撞门了”提醒着秦凝,要是成屹萍叫了人闯进来,结果发现家里没人,只怕事情要闹大。
此时也顾不上遗憾了,秦凝轻轻的拍了拍成屹峰,说:“哥,你,等一等,我出去和屹萍说句话。”
可似乎没有什么用,成屹峰依然故我,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秦凝,他只看着她,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说:“你在就好,你别走。“
秦凝心里不忍就这么离开,又说一声:“哥,我出去和屹萍说句话就来陪你,我不走。”
可是,成屹峰干脆紧紧拉住她,回她一句:“小凝,我一直找你。”
秦凝挣了挣,让自己再耐心一些:“我知道,我不走,可是,你的妹妹,成屹萍在外头,你知道吗?她一直担心你啊!”
“妹妹?”成屹峰停了,迷茫的眼看着秦凝,念叨起来:“妹妹?谁?谁是妹妹?“
秦凝有些呆:”你……你是成屹峰,你知道吗?“
成屹峰更呆:“成屹峰?我?”
秦凝心底大痛,怔怔的看着他,脑子里一阵眩晕,昨日的欢喜在刹那间完全的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
成屹峰,忘了自己,却没有忘了她!
她,该怎么办?
秦凝第一次不知所措,她看着成屹峰那迷茫的样子,听着门外的拍门声,深深的吸气,再吸气。
她努力冷静,绝不让自己表现出大的情绪波动,并向成屹峰微笑:“对,你。你是成屹峰。你是我的爱人,成屹峰。”
成屹峰的眼里,更加的迷茫了,眸底涌起来的惊慌,让秦凝心口绞了绞。
可此时,秦凝反而坚定起来,她看着成屹峰的眼睛说:
“哥,看着我,你是成屹峰,我是秦凝,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如果你不记得,我会一点一点的告诉你,你别害怕。现在,屹萍,你的妹妹在外面,我需要去告诉她,你很好。你放开我一下,我保证马上回来。”
说完,秦凝也不管了,推开成屹峰。
外头冷,她裹了一条厚被子,意念一动,人便出了空间,立刻向屋外喊:
“屹萍,别喊了,我好着呢!我今天不太舒服,睡过头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外头的拍门声停了一下,继而,却拍得更大声了,还夹着成屹萍生气的声音: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太过分了!我今天是趁着单位办事才出来的,我明天怎么来,我不用上班吗?你给我开门!”
秦凝刚喊完,却怔住了,成屹峰不知几时,紧紧揪住厚被子的一角,也跟着她出来了。
一定是她刚推开他,他就揪住被子了,这才能跟着出来,唉!
空间外,是寒冬,零下二三十度。
骤然的温度变异,使成屹峰的脸色还像在空间那么红润,但他抬了抬手,手却很无力的垂了下去,他似乎想张嘴说什么,却只剩下动动唇。
秦凝赶紧把厚被子移过去裹住他,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