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卿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只想尽快结束,索性破罐子破摔,配合地张大了嘴。
感觉到牙刷在后槽牙处小幅的颤动,然后再刷过牙面,和她之前简单的上下刷牙在细节处完全不同。
细微的震颤,沿着齿间,一路蔓延至内里,酥痒麻麻。
随着陆淮予的动作,他一边认真地解释,“刷牙的时候,刷毛要和牙面呈45度角,先小幅度水平颤动,然后转动刷头,让刷毛拂过侧牙面——”
声线低低沉沉很有磁性,一并震颤着她的耳膜。
她的牙齿像教具一样,被他拿来做演示。
从左上的后牙外侧,再到内侧,然后是后牙的咬合面。
再到前牙,右上。
然后右下,前牙。
最后绕了一圈,回到左下。
陆淮予很有耐心,依照顺序,掐着表似的,每一颗牙都刷了三十秒,一分不少。
“上牙要往下刷,下牙要往上刷,这样才可以有效地把牙龈沟里的脏东西刷出来,像你刚才那样来回横锯地刷,很容易损伤牙釉质。”
男人的嗓音不疾不徐,低沉缓缓。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
“看明白了吗?”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视线投射到镜子上,看着镜子里的简卿问。
简卿的脸被他抬起,指腹抵着她的下巴,微凉,有薄茧。
用一种半搂着的姿势,以便她能在镜子里看的更清楚。
空气中散发的薄荷香比刚才更加明晰,味道清冽好闻。
简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看明白,只知道愣愣地点头。
所幸在她点头以后,陆淮予很快松开了手,将牙刷从她嘴里撤出,淡淡道:“漱口吧。”
听到这句话,简卿如释重负,埋头在洗漱台前,大口地往嘴里灌水,冰凉的水盈满口腔,冲散刚才被洗刷留下的痕迹。
耳根处红得滴血,一直蔓延到脸颊,又热又烫。
从来不知道,口腔医生原来是这么磨人的存在。
陆淮予等她用完洗漱台后,也洗了个手,洗掉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她嘴里的泡沫。
“......”
有点尴尬。
但简卿选择默默地无视,看医生嘛,就是要没皮没脸。
口腔里弥漫着薄荷味牙膏的味道,清凉舒爽。
简卿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光滑干净,和她第一次自己刷完之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好像一个是用洗衣机粗糙洗过衣服,污渍只是变浅变淡,但依然存在。
而另一个是用手认认真真地反复搓洗,污渍消失的无影无踪。
简卿宛如开辟了新世界,“这样刷好像真的更干净了呢。”
陆淮予用置物架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顶灯映着肤色白到几乎透明。
两颊泛着浅浅的红,一双眼眸明亮懵懂,带着惊奇,唇瓣粉粉嫩嫩,还沾着润泽的水渍,像是诱人的樱桃。
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他淡淡‘嗯’了一声,垂下眼皮,抬腕看了眼时间,似漫不经心地说:“不早了,客房里秦阿姨换过干净的床单被套,你以后就睡那吧。”
说完,他转身就回了走廊尽头的主卧,轻轻阖上了门。
简卿眨了眨眸子,望着男人清冷疏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空气中还残留着浅浅淡淡的薄荷香。
好像他这一晚上,就是为了教她刷牙的。
口腔医生服务中和服务后的态度,怎么判若两人呢?
第15章 耽误我了。
简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太足的缘故,总觉得又热又闷。
口腔里清凉的薄荷味还没散去,像极了陆淮予身上的味道。
即使漱了很久的口,他拿着牙刷,教她一颗一颗刷牙留下的痕迹还是格外明晰。
简卿抿了抿唇,把脸埋进被子里,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叹。
-
风华录游戏原画设计大赛前一天,赛事举办方才发来比赛地点、时间、注意事项的短信。
林亿和周珊珊也凑热闹报了名。
简卿收到短信以后,在她们寝室的微信群里问了一句。
虽然她们三个人此时此刻都围着断臂维纳斯在静物写生,但是静物课的老师就在身后慢悠悠地晃荡。
总共十几个学生,做什么事都一览无余,没人敢交头接耳。
简卿:【你们收到风华录发的比赛通知了吗?】
简卿:【这通知发的也是够晚的。】
林亿:【没啊,这还不是一批发的?】
周珊珊:【我也没。】
直到过了一会,林亿发来一张短信截图。
简卿点开图片,短信内容措辞官方——
“感谢您报名参加《风华录》游戏原画设计大赛,在此很遗憾地通知您未获得比赛资格,期待您下次的参与!”
林亿:【???】
林亿:【这种现场比赛为什么还会刷人啊?】
林亿:【早知道我报名的时候,往期作品就不上传周珊珊的身份证照片了。】
周珊珊:【mmp?】
周珊珊:【你就算上传最牛逼的作品,说不定也照样被刷。】
周珊珊:【我就是#微笑】
她往群里分享了一条微博链接。
简卿瞄一眼老师,点开了微博。
是一个微博上颇有名气的画师发的。
@haru春:#风华录游戏原画设计大赛#你们被刷了吗??
短短几分钟,底下已经有了几百条的评论。
@haru酱甜甜的:太太都被刷了?这筛选是多严格?
无数的人在附议。
@梦回大明开青楼:我就想问有人没被刷吗?
简卿沉默地扫完评论,回到微信。
简卿:【没想到我这么牛逼啊。】
林亿:【您终于意识到了。】
周珊珊:【请闭麦#翻白眼】
不过比赛通知的短信倒是提醒了简卿,要和陆淮予请个假。
下午她照例去家教,本来想当面和他请假,五点多的时候就收到了他的微信。
陆淮予:【今晚不回,不用留饭,记得锁门。】
等简卿再发消息告诉他自己明天家教来不了的时候,对面像是彻底的消失,再也没回复,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秦阿姨倒是习以为常,摆摆手笑道:“正常正常,陆先生一场手术经常是十几二十小时,等他看到消息,啥事儿也没了。”
“啊?牙科医生也要上手术台的吗?”简卿靠在流理台边,帮秦阿姨一起料理晚饭。
她有些吃惊,没想到陆淮予一台手术能做那么久。
对于口腔医生的概念,她还停留在洗牙,补牙,还有昨天陆医生手把手教她的刷牙...
秦阿姨低头剥蒜,“像是正畸,修复这些会比较轻松,朝九晚五,但是口腔外科就和其他外科医生没两样了,累得很。”
“而且啊,协和医院的口腔科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一般收治的都是得了大病的患者,陆先生是颌外科的主任医师,做的都是其他医生做不了的大手术。”秦阿姨剥完最后一颗蒜,起锅热油,蒜入锅,呛出香味。
水池里的水流成细细一股,简卿仔细地冲洗着菜叶里的泥土。
她低着头,别在耳后的碎发轻轻垂落,露出雪白的天鹅颈。
想起陆淮予给她检查牙齿,教她刷牙,再对比他动辄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突然显得格外微不足道,大材小用。
秦阿姨的话茬子被打开,有些收不住,和简卿絮絮叨叨地闲聊起她的雇主来。
她压低声音,“你看得出来眠眠有兔唇吗?”
简卿一愣,摇摇头,完全看不出来。
“眠眠小时候唇腭裂可严重了,12个月大的时候,就是陆先生给她做的手术,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说话也很正常。”
她把盆里的青菜倒进锅里,菜叶上沾着水,遇上热油,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隔壁邻居家的孩子也是兔唇,她做完手术以后,嘴巴那里还是看得出来有些奇怪,听她妈说唇腭裂都只能恢复成近乎正常人,我看啊,这还是得看医生技术。”
“后来我邻居还想让我拜托陆先生再给他们孩子做一次手术,不过因为孩子岁数大了,已经错过最佳的修复时间,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