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敛下眸子,淡淡地说:“那我去客厅等,你有需要喊我。”
简卿收回目光,不再看他,继续用力地揉面,发泄一般。
很快客厅传来电视的声音,频道不断地在换,最后在少儿频道停下,再也没换。
少儿频道依然是红果果绿泡泡熟悉的开场白。
陆淮予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个靠枕,好像看得很认真,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厨房时不时传来开关柜门找东西的响动,柜门翻来覆去地打开阖上,打开阖上。
他垂下眼皮,五感仅留听觉,将厨房里的一举一动听得仔细认真。
干净修长的食指,骨节分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柔软的靠枕上轻点。
节奏散乱不定,透露出他的焦躁。
最终沙发上的男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他等不起了。
陆淮予站起身拿上手机去到阳台,拨了一通电话。
他直截了当地开腔道:“沈镌,云水间餐厅,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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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从白天做到华灯初上,天色半黑。
简卿一次也没有叫过陆淮予,找不到的调料餐具,情愿自己翻箱倒柜找半天。
煮饺子的时候,她才想起水池里的螃蟹没蒸,好在还有多余的灶台。
她赶忙找出蒸笼,将螃蟹一个个抓进屉子。
不知道是绳结没绑牢,还是螃蟹自己努力挣脱了束缚,其中一只大螃蟹的蟹钳伸了出来,趁简卿没注意,狠狠夹住了她食指。
一股剧痛袭来。
蟹钳死死夹住手指间的肉,扯也扯不下来,越是想要甩掉,它的力度越大。
简卿越来越着急,偏偏蟹钳越夹越紧,好像要把她的手指夹断才甘心。
鲜红的血从指缝里流出来,简卿一下慌了神,脑子里绷着的弦‘啪’地瞬间断了,下意识去喊:“陆淮予——”
第33章 你在对我冷暴力。
陆淮予打完电话从阳台里回来, 就听见厨房里简卿喊他的名字。
软软糯糯,含着哭腔,夹杂着一丝惊慌。
他的眸色一紧, 心里顿时没了底, 提起一股紧张,快步流星, 几乎是要跑起来地去到厨房。
眠眠散落在羊绒地毯上的积木还没来得及收拾, 被陆淮予径直踩过碎了几块。
等他一进厨房,就看见简卿痛苦揪成一团的小脸,眼角红红湿湿的,右手挂着一只摇摇晃晃的大螃蟹。
简卿望着他,又痛又气, 急得跺脚, “它夹着我甩不掉,怎么办啊。”
“......”
陆淮予盯着她被螃蟹夹着的狼狈模样, 忍不住又好笑又心疼。
他扣住简卿乱甩的手腕, 沉着冷静地说:“手别动,越动夹的越紧。”
被螃蟹夹住,只能等它自己松手, 生掰硬拽稍有不慎, 会让蟹钳咬得更紧。
简卿听他这么说,瞬间一动不敢动, 连呼吸都慢了。
男人握住她腕处的手,冰冰凉凉,像是止痛镇静的冰块,就连痛意仿佛也减弱了。
“很痛是吗?忍一忍,别怕。”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很有磁性, 轻声细语地不断安抚。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螃蟹夹住手指的力度比刚才减弱一些,但始终没有松开钳子。
她吸了吸鼻子,眼睫湿润,盯着那只作恶的螃蟹,小心翼翼地说话,“它怎么还没有松开啊。”
声音怯弱软绵,委屈兮兮。
陆淮予皱着眉,视线落在蟹钳周围洇湿的血渍。
平时见惯了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而面不改色的陆医生,因为这几滴血,漆黑的眸子里竟然闪过一丝慌乱。
手掌揉上她雪白的后颈,一下一下撸猫儿似的揉捏,帮她放松,“别着急,知道你很痛,深呼吸放松一点。”
嗓音低缓徐徐,仿佛是一首安神曲。
简卿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被夹住的食指上,脖颈处紧绷的肌肉和筋络被他指尖按压,很舒服,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间舒缓下来。
终于大螃蟹感受不到手中异物的挣扎,缓缓松开了钳子。
简卿趁机撤离,总算摆脱了束缚,手指被勒出一圈的血痕。
她眨了眨湿润的眸子,吐出一口气,动了动还在作痛的食指,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紧张害怕的情绪渐渐平息,简卿分出多余的意识,才发现自己保持着一种被圈在怀里的姿势,左手腕处被他扣住,后脖子被他的手轻柔抚摸,哄奶猫儿似的。
陆淮予比她高很多,她的视线只能到他胸口,两个人不知不觉离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有节奏的呼吸起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浅淡淡的薄荷香。
男人刚刚低哑缓缓的嗓音仿佛还萦绕耳畔。
周围的环境仿佛静滞——
脸颊一路红到了耳后根,简卿下意识想往后撤,扭过头不去看他。
陆淮予似感受到她动作里的抗拒,很快松开了手,主动往后和她拉远了距离,好像刚才的亲昵不存在。
他淡淡地说:“我去拿药。”然后转身出了厨房。
脖颈和腕处被陆淮予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烫过一样炽热,残留着清晰地触感。
煮饺子的锅沸腾,水漫出来,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简卿回过神来,伸手关了火,咕嘟咕嘟沸腾的水面瞬间平息。
很快陆淮予拿着碘酒棉签和创可贴回来,“手给我。”
“......”
简卿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帮助,“我想自己来。”
陆淮予拧碘酒盖子的手一顿,眼皮低垂,没说什么,把东西递给她。
“那你去客厅等吧,剩下的我来。”
简卿翘着左手食指,右手攥着碘酒棉签,低低应了声‘好’。
自始自终没怎么看他。
“......”
陆淮予凝着她离开的背影,敛下眸子,抿了抿嘴角,弯腰捡起落至地上的螃蟹。
大螃蟹挥舞着蟹钳,两只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点儿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坏事。
他和螃蟹四目相对,半晌,轻轻吐出一句,“坏东西。”
嗓音低低凉凉,不知道是在说螃蟹,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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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清跪坐在地毯上,手肘撑住茶几,棉签蘸着碘酒在伤口处反复按压,痛得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厨房里传来微弱的动静,也不知道陆淮予能不能搞定。
简卿处理好伤口以后,整个人靠在沙发里,一点儿也不想去帮忙。
墙上挂钟的指针转了半圈,落地窗外升起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电视的声音嘈杂,衬得周围环境更加寂静无声。
简卿抱着靠枕,盯着缠上创口贴的食指,怔怔地愣神。
思绪模糊不清,但动物本能让她感觉到危险。
她深深地呼吸,吐出一声轻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蹭着冰凉的真皮料子,给滚烫的脸颊和耳根降温。
突然防盗门被用力的敲响,急促,失控,发出巨响,仿佛要把门震碎一样。
简卿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厨房的方向看去。
陆淮予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紧不慢地问:“你想在餐厅吃还是边看电视边吃?”
风轻云淡得好像敲门的声音不存在一样。
“......”
“客厅。”简卿回。
陆淮予把饺子轻轻搁在茶几上,筷子和醋碟摆好,“你先吃。”
然后才去开门,慢条斯理,一点儿不着急。
简卿闻着饺子的香味,确实有些饿了,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好奇地往玄关处看。
门外蓦然出现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黑色大衣和衬衫衣领处沾着明显的红酒渍,好像是被人泼过。
额上有细密的汗,还喘着粗气,像是拼命赶来的,不过一身的狼狈丝毫不影响他深邃俊朗的脸庞。
他的眉眼冷峻,下颚线硬朗如刀削,眼眸如鹰隼锐利,透着一股的低气压。
“......”
简卿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咽下嘴里的饺子,觉得不香了。
她皱了皱眉,想起了这一张脸,之前也是他半夜来砸门,吓得她立刻给陆淮予打电话。
陆淮予瞥见沈镌身上的红酒渍,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开腔:“见到了?”
沈镌死死盯着他,眼眶猩红,“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