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将军,太高了我害怕。”
见状,裴云谦一愣,须臾,他沉声道:“别装了,身子坐直。”
沈姝从前的马术是他手把手教的,从前头一次教沈姝骑马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装模作样骗他的。
只不过,上一次他信了。所以这次裴云谦一眼就看出来沈姝是装的。
见自己的小把戏被裴云谦毫不留情拆穿,沈姝目光哀怨地看着裴云谦缓缓坐直身子,立在马上。
裴云谦撩开眼皮扫了沈姝一眼,而后缓缓收回视线,嘴角似笑而非,不咸不淡道:“身子坐稳,握好缰绳。”
沈姝不情不愿“嗯”了一声,双手紧紧握着缰绳控制马儿的方向,但其实大部分方向还是由裴云谦控制着。
沈姝学东西很快,裴云谦只说了几个动作要领,沈姝便牢牢记住并且能灵活的用出来,裴云谦只帮她牵着马走了两圈,她就能稳稳坐在马上并且可以稍微控制方向。
两圈之后裴云谦送来缰绳,翻身跃上“飓风”的背,另一只手拉了拉沈姝骑着的马,边拉边指挥道:“腰立直,双腿夹紧马腹,拉好缰绳。”
沈姝照着裴云谦说的动作,努力做到分毫不差,半个时辰后沈姝发现她好像可以独自拉缰绳控制方向的。
想到这,沈姝眸子亮了亮,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这是不是说明她很有骑马的天赋?
见状,裴云谦逐渐松开缰绳,让沈姝独自骑马练习,自己也是不远不近地跟在沈姝身后,时时刻刻保护她的安全。
他之所以一上来就让沈姝上马独自练习,是因为沈姝失忆之前就是会骑马的,沈姝的马术是他在无数个夜里手把手教出来的,况且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就算是脑海里的记忆没了,身体的记忆还在。
而事事证明的却如此。
直到沈姝骑着马练习了两圈以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裴云谦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了缰绳,不知为何她心中顿时掀起一股无名火。
她才第一次学骑马裴云谦就放手不管,也不怕万一她从马上摔下来断胳膊断腿怎么办!
想到这,沈姝放慢了速度扭过头去寻找裴云谦,见裴云谦骑着马悠哉悠哉跟在她身后,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沈姝心头的无名火烧得更甚,扭头便加快了速度骑着马往前跑。
见状,裴云谦微微皱眉,怎的突然骑这么快?
还未来得及深想,裴云谦便策马追过去。
不知为何,马儿越跑越快突然发了狂一般,沈姝坐在上面仿佛全身都快被震散架了一般,原本稳稳立在马上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越发夹不紧马腹,沈姝心下慌乱只能紧紧拉着缰绳。
见状,裴云谦心头一颤,当即策马追过去大声道:“沈姝,抓紧缰绳千万别松手!”
可此时的沈姝哪里还能听见他的话,整个人都在慌乱失神中,小脸早就吓得花容失色,鬓角散落在脸颊两旁,发髻也散乱不少。
裴云谦好不容易策马与沈姝并齐,他眉头紧蹙,倾了倾身子朝着沈姝伸手:“别怕我在,过来,拉住我的手。”
沈姝转头看了裴云谦一眼,她知道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一只手送了缰绳侧着身子往裴云谦伸出的那只手探过去,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缰绳。
沈姝被马颠得身子左右摇晃,每每快要抓住裴云谦的手时紧接着又错开,最后还是裴云谦又将马往她这边靠了靠,才伸手勉强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带上马。
熟悉的檀木香气瞬间铺天盖地向她袭来,沈姝下意识攥紧裴云谦的衣裳,也许是感觉到了沈姝的小动作,裴云谦抬手将她的头轻轻按进自己怀里,轻声哄:“没事了,我带你回去,我们不学了。
第54章 心意
沈姝跟着裴云谦回到营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营地另一边的阵阵笙歌似乎也停了许久,静谧得夜里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和对方浅浅的呼吸。
裴云谦将马交给朱雀牵回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牵着沈姝的手往回走, 还一直自责说不该带她来骑马,听着这话沈姝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样的话不是能从裴云谦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或许,真如秦珣所说, 对裴云谦来说她是特殊的。可这份特殊仅仅是因为裴云谦口中说的喜欢吗, 如果是,那么他有多喜欢她呢?是像她父皇喜欢她母妃那样, 还是像她父皇喜欢宫里其他嫔妃那样,沈姝不得而知。
即使活了两辈子,她也从未喜欢过什么人, 裴云谦是第一个, 而她见过的,可以参考的“爱情”,就只有他父皇和她母妃, 以及他父皇的后宫佳丽。
沈姝记得,她父皇纳她母妃为妃的时候后宫中女子已经不在少数,只不过有了她母妃以后才专宠。
她记得很清楚, 在她已经记事的时候父皇就日日都会来未央宫看她和母妃,就算国事再忙也会抽空陪母妃吃饭,别国进贡来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父皇都会一股脑送来未央宫。
她记得有一次听宫里伺候的嬷嬷说,有一日父皇偷偷带母妃去宫外散心,回来路上下了大雨, 为了不沾湿母妃的鞋袜,父皇是一路背着母妃回到自己宫里的。
这件事满宫里人尽皆知,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怕是要被传为佳话,可错就错在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皇帝。
一个帝王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情,并且人尽皆知,对这个女人来说无疑是灾难。
自此以后,父皇和母妃情比金坚,可凡事有利就一定有弊,也是从那以后,她温婉善良的母妃被人说成是魅惑君上祸国殃民的妖妃,从前想要背靠静河王府这颗大树上奏立她母妃为后的大臣也都纷纷倒戈相向。
沈姝永远都忘不了,当年父皇已然有了病重的迹象生命垂危,却还依然想着他薨逝以后该如何给她们母子三人留后路。
所以,他只有七八岁心智的弟弟才会年纪轻轻就封了睿王,而她也有自己的封地,就是为了让她们可以平平安安活下去。
可谁也没想到,那年冬夜,未央宫会突然着火,而她母妃也是在那时葬与火海,父皇急火攻心也跟着去了。
然后……
沈姝眉头眼见地皱了皱,她闭了闭眼,努力的想要回想起来接下来的事,可她越是用力去想,脑海中的碎片越是模糊。
她脸上带着烦躁,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眉心,她怎么想不起来父皇薨逝后的事情了。
沈姝单手撑着下巴,微微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当年的一点一滴,可每每回忆到这都会莫名地断开。
记忆里只有一大片模糊的火海,一大群模糊的背影和她绝望的哭泣。
这是沈姝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时间太久远她记不清了?又或是她这辈子重生的弊端就是会忘记一些从前经历过的事?
重生之事太过玄妙,若是当真会有什么副作用如今的沈姝也是能够理解的,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刚缓缓睁开眼就就看见裴云谦眉头微皱,举着茶杯居高临下看着她。
猝不及防撞进裴云谦带着几分审视的眸子里,沈姝一愣,也不知道裴云谦站在这里看了她多久了。
片刻,她缓过神来抬手接过裴云谦手里的茶杯:“谢谢将军。”
见状,裴云谦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附与坐在沈姝旁边的椅子上,语气温和,心中思量半晌才道:“若是你不愿学骑马那就不学了。”
裴云谦以为沈姝还未从刚刚在马上受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沈姝愣了一瞬才摇了摇头道:“没有,可能是今天有些累了……”
她有些编不下去,她下午在营帐里睡了一整个下午,裴云谦打了好几个时辰猎都没说累,她这个理由的确牵强。
可回忆起来,说到底今日她会险些摔下马还是因为她女儿家的小心思罢了,可偏偏她这些个小心思她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与裴云谦说,怕惹人笑话。
沈姝抿了抿唇,也许是即将说出口的话让她心中莫名紧张,她心中思量半晌才缓缓抬眼看着裴云谦,一双如水一般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茫然和期待。
她温声开口道:“将军从前说的喜欢我。”
她重新低下头抿了抿唇,声若蚊蝇。
“可是真的?”
沈姝衣袖下的手指搅在一起,脸颊微微泛红,神色也带着些许局促,越发不敢看裴云谦的眼睛。
裴云谦面上一滞,一双映着沈姝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眼底情绪不明,他显然没料想到沈姝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裴云谦没回答,沈姝便没敢再抬头。
沈姝心思细腻,敏感异常,这些裴云谦都知道,自从上一次他一时冲动没忍住跟沈姝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以后,他便做好了一切有可能的准备。
最差也不过是沈姝不爱他罢了。
可今日沈姝所言,却让裴云谦死水一般的心再一次泛起波澜。
沈姝之所以会这么问,是不是也是有几分喜欢他的?
想到这,裴云谦眼角微微泛红,眼底尽数是欢喜和激动。
半晌,缓过神来裴云谦抬手勾住沈姝的下巴,一点一点温柔抬起,像是生怕弄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
沈姝随着他的力道缓缓抬头与之对视。
须臾,裴云谦视线缓缓落在沈姝脸上,鸦羽般的眼睫轻轻抖动,薄唇轻启:“臣同公主说的话向来算数,况且臣是否是认真的公主感受不到?”
闻言,沈姝看着他目光一顿,衣袖下搅在一起的手指也骤然收紧,缓了缓,她尽量平静道:“那将军对我是哪一种喜欢?”
她想知道,对于裴云谦来说她是可有可无还是非她不可。
她如今虽不是从前众星拱月一呼百应的灵安公主,可骨子里的骄傲是剔不掉的,她想要的是天底下独一份,是生同寝死同穴。
如果是,就算他的选择是地狱尽头,她也愿意陪他一起堕落。
可如果不是,她宁愿不要。
此时此刻,沈姝异常清醒,也无比坚定。
看着沈姝的眼神,裴云谦怔了一瞬,片刻,他轻勾唇角,眼底涌动着侵略的光芒,没等沈姝反应过来便扣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裴云谦声线磨得逼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股狠劲儿:“你说呢?”
沈姝呼吸一窒,双手下意识攥紧了衣袖,与子本能地想要往后逃,可她刚微微向后倾了倾与子,就被裴云谦抬手一把捞了回来。
有力的手臂紧紧缠在她的腰与,轻轻一带便将她带进怀里,死死禁锢在方寸之间。
这一次裴云谦来势汹汹,丝毫不似从前浅尝辄止或是温柔细致,说像是在发泄不如说是在惩罚。
惩罚她的怀疑。
沈姝轻轻喘着气,呜咽着表示着抵抗,衣袖下的手也开始不老实朝着裴云谦胸口捶打。然而,迎来的却是裴云谦更加猛烈地攻略城池。
沈姝一只手手在半空中被裴云谦死死捏住,按在他的胸口上,另一只手被裴云谦反钳在背后,想动也动不了。
直到沈姝快要透不过气来,裴云谦轻轻放开她的唇,轻吻她微微被他咬破的唇角,低声呢喃,轻声诱哄:“没了你我活不了。”
闻言,沈姝的心脏狠狠地动了一下。在她心头萦绕了许久的大雾也在这一瞬尽数散尽。
今日裴云谦心下的火被撩拨得异常旺盛,看着沈姝微微红肿的嘴唇他没有丝毫怜惜,反而想要更加凶狠地吻上去。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沈姝气刚喘匀就被裴云谦再一次拉进怀里,她的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口,脸上全是裴云谦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檀木香。
片刻,裴云谦的动作逐渐停了,他越发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他向来不是一个重欲的人,只有在面对沈姝的时候才会生出几分旖旎心思来,但却张弛有度向来有分寸。
可今日,他发觉自己的的欲望似乎比平时更重些,看着沈姝的脸他越发的忍不住了。随着心底的火越烧越旺,正在蠢蠢欲动的某处昭示着他的猜测是对的。
他怕是……什么时候不小心着了谁的道儿了。
想到这,裴云谦低咒一声抽与离开,退了离沈姝半米远。
他眉头紧皱,额前全是细汗,藏在衣袖下的手早就死死攥成拳头青筋暴起,隐忍的眼底也尽是猩红一片。
半晌,他调整呼吸,咬了咬牙,轻声开口道:“商量一下,沈姝,你今晚去跟琳琅同住可好?”
沈姝脑袋有些发懵,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要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