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误会吧,来这儿问什么,没看到许烟川在忙,去去,吃东西去。”他几句话把这男生打发回去。
许烟川这人,说奇怪也奇怪,这么多年了,高中和大学,给他送情书的女生数不胜数,可他偏偏一个人单到现在。
连他都有对象了。
刚刚许烟川还没来的时候,他甚至还期待过,许烟川说不定会带个女朋友来,结果后面人一来,还是孑然一身。
那男生坐回来,看眼叶自舒。
叶自舒正在和诗尤聊微信。
又看眼卓元,卓元无聊,视线满桌绕,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总觉得自己在许烟川那得了个秘密,不说出来心里憋得慌。
他看向卓元,清了清嗓子,“我刚问许烟川了。”
叶自舒没有抬眼,睫毛微颤。
“他说,”那男生继续,“他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女朋友,误会而已。”
言语一经过传达,就总会被添点油加点醋,不过核心意思一样就行。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恰好整桌人都能听到。
一桌人都笑,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叶自舒身上。
叶自舒也笑,像是对于年少不经事的无奈。
饭桌上的消息故事,过了也就过了,不多时,话题便又转到另外一个。
叶自舒听着耳边别的话题,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气息里稍微带了点颤。
在自以为做好心理准备以后,以为在心脏上面的垫了层棉花,就不会那么痛。
可其实,毫无用处,刀尖依旧戳进了心口,痛得依旧尖锐。
同学会后,叶自舒独自在角落坐了许久。
等大家都一一散去,她才动身。
依旧是在学校的奶茶店门口,依旧是一杯奶绿,只上午那杯甜得慌,这杯点了无糖,结果喝着嘴里泛苦。
胡老师下午还有课,饭后还拉着许烟川聊,眼见时间来不及,才跟着别的老师一同离开。
胡老师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口后,许烟川揉了揉耳朵。
现在耳蜗里还嗡嗡响。
他朝角落里看去,刚刚还坐在角落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离开。
衡越泽手搭在他肩上,“耳朵还好吗?”
许烟川现在无法接受任何人在他耳边说话,偏头蹙眉,把衡越泽的手拍开,“别在我耳边说话。”
衡越泽理解地笑笑,“你是回家还是回漫城?要是回漫城,我们一起。”
衡越泽也在漫城读书,不过不是漫大,是一所艺术类二本院校。
“回漫——”许烟川及时转了音,“回家。”
“那行吧,我开车来的,先送你回家,我再回漫城。”
“不用了,打车几分钟。”淮城很小。
不知道叶自舒在哪等着,许烟川说:“我还有点事,现在也不早了,你回去开车小心点。”
“行吧。”衡越泽拿了车钥匙离开。
此刻自助餐厅内,只剩收拾残局的服务员。
许烟川低头,给叶自舒发微信。
和许烟川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叶自舒第一次收到许烟川的微信,问她在哪里。
叶自舒回复还是在校门口的奶茶店里,并告诉他这家奶茶店的奶绿并不甜,问他需不需要一杯无糖奶绿。
许烟川站在自助餐厅中间,服务员来来往往,他回了句:【我不喝那种东西。】后,便抬步离开。
走出酒店,正要朝校门口走,手机便轻震两下,是叶自舒给他发的,让他抬头。
许烟川依言抬头,叶自舒正站在街对面的树荫底下。
初夏午后的阳光也不热烈,轻柔温和,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她一头柔顺黑发垂肩,微微弯着眼看他。
对上他视线后,叶自舒朝他走来,手里是一瓶矿泉水,“和主任聊累了吧。”
许烟川看她一眼,接过矿泉水,“听累了。”
他没怎么说话,都是胡老师在说。
嘴巴没问题、舌头也不干,耳朵快要聋掉。
叶自舒笑笑,不重要。
“要直接打车吗?”她问。
许烟川坐胡老师旁边,一顿饭自己没怎么拿餐点,倒是被胡老师热情地邀请着吃了不少,胃隐隐有点撑。
一想到,更是有点难受,他手在胃部压了一下。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许烟川一顿,叶自舒纤细的手指如葱白,握在他手腕上几乎没有力度。
但他还是顺着她的力度放下。
“不舒服不要压,对胃不好,喝点水,我们走走吧。”叶自舒朝他笑,轻轻柔柔的样子。
许烟川并不是个很会听别人说话的人,大多数时候,他只按自己的喜好来。
但大约是今日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柔,照在街边槐树、草坪上绿油油的也让人眼前舒适。
他没有多说,打开瓶盖喝了口水,清润的液体流过喉咙,果然舒服得多。
许烟川朝着阳光眯了眯眼。
一路两个人走,总要找些话题。
叶自舒看着自己脚尖,“许烟川,你高中的时候成绩好吗?”
许烟川人高腿长,按他的匀速走法,叶自舒会在他肩后。
听到她开口,他回头:“不好。”
叶自舒在他身后小声说了句:“骗人。”
声音很小,被清风吹进耳朵里。
许烟川难得这么闲适地走在和煦阳光下,他偏头,意识到自己脚步有点快,放慢脚步看她,“为什么说我骗人?”
叶自舒像是没有意料到他竟然听见了,颊边泛起点红,“你高考成绩明明很好。”
他当时都被保送漫大,明明不需要参加高考,还是回来考了。
看起来像玩一样,考出来的成绩却也依旧能上漫大。
“多少分?”
“68——”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收住音。
许烟川轻笑,“明明知道还问。”
他放慢脚步之后,叶自舒离他也依旧有两步的距离,听他这么说,她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边,“高中的时候,你有什么难忘的事吗?”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找话题。
许烟川仔细想了想,“没有什么特别难忘的,好像那三年都差不多,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应该是确定保送名额之后出去旅游,去了苏黎世。那里有个很长的越野滑雪小径,而且冬季的苏黎世,整个城市都被白雪覆盖着,像童话一样。”
他朝着阳光走,说到苏黎世和滑雪时,眉眼弯弯。
叶自舒也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表情翘起嘴角。
“还有别的吗?比如,打架啊之类的?”她继续问。
许烟川轻笑,她还真是什么都知道,“有啊,高一高二吧,打架比较多,高三就没有了。”
叶自舒走在他身边,看着阳光在自己的小皮鞋尖上照出一个小光点,“那打的架里面,有没有记忆深刻的呢?”
许烟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有吧,我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打架就是为了发泄,年纪小,心里总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只能靠打架排解。”
“都不记得了?”
“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记性真差。”叶自舒嘟嘟囔囔的。
许烟川面上复又带上愉悦神色,“你记性很好?”
感觉倒是,都大三了,他都记不清自己的高考成绩,而她却能脱口而出——差点儿。
叶自舒也笑,“对啊。”挺自豪的语气,“我记性一直很好。”
不然怎么会对你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 ...
两个人一路说说聊聊,竟然快要走到大巴车站。
距离大巴车站还有大概二十分钟路程时,许烟川电话突然响了。
在他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秒,叶自舒又在他脸上看到上次在酒吧外看到的熟悉神色——温柔。
果然,许烟川接起电话,声音都变轻柔许多,“奶奶。”他喊。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忽然变了脸色。
叶自舒停住脚步,拉了下他挽到手肘处的衣服。
许烟川也顺势停下,只听他那边语速很快地说了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他声音有些急,脸上是明显的慌乱,“我奶奶摔倒了——”
他话才刚说到一半,迎面便开来一辆出租车,叶自舒伸手拦下,“先上车。”
上车报了地址后,许烟川反而没再说话,不知奶奶腿伤有多严重,他只是沉默着,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交握,微微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