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需要便自然有人关注。”许三多平静道,“先生所运来的是毛毡子吧,您一入长安,便有老板注意到了。”
许三多注意到他说出毛毡子时那胡人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嘴角也微微下沉,为掩饰情绪,他低头喝了一口茶。
“不错,我确实有一批毛毡子,但是毛毡子已经卖出去了。”胡人盯着许三多道,“嘱托许先生来的人恐怕要失望了,我的货物已经于前两天低价卖给了另外一个胡商。”
许三多挑眉道:“如此,那真是不巧了。雇我前来的那户人家说他可以出得了价钱。不知道先生是以何价格卖给了他人?若是货物还没有……”
“唉!不可!”胡人举手大声道,“我们出来跑货物的,重要的就是讲究一个信字,若我现在得知先生的价格更高而转卖于先生,那我岂不是失信于人?而且,我这批货物已经送到他手中了。”
许三多环顾了一下四周,会客厅简单陈设,一看就是临时居住进来的。与会客厅相邻的是用餐处,桌子上还大大小小放了数十个杯子。
“既然如此,那许某必定向雇主说明情况。”许三多站起来朝他拱手道,“今日打扰了,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合作。”
“劳烦许先生走一趟了。”胡人也跟着起来,他的黑白夹杂的络腮胡在他的脸上格外地显眼,坚挺又略挺拔的鼻子则更显得他粗犷。
“许先生,只是不知道先生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另外一名胡人突然伸手拦在了许三多面前。
许三多回头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胡人,他眼神凶狠,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摁在地上一般。好在他许三多也不是吃素的,脸上那道骇人的刀疤就可以看出他也是在刀尖上起舞的人。
“先生,你若是知道我许三多的名号,也许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了。”许三多转身看着胡人缓缓道,“若以后先生还想吃这碗饭,以后多去外面走走,这长安的水你总要摸清楚,否则以后如何在这长安混下去?”
二人对视了好久。
良久,胡人才抱拳道:“如此,以后还要许先生多多指教!来,我送先生出去。”
“不必了。”许三多语气冷淡,不爽地瞪了一眼拦住他的胡人后拂袖而去。
“恪先生为何要让他进来?”许三多刚走,那胡人便用突厥语不解地问道,“那是个汉人,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你没有听说他知道我们有一批毛毡子吗?”恪先生微微眯起了眼睛道,“我会出去打听一下是不是有叫许三多的掮客,就算不让他进来,他也找过来了。”
“恪先生,大人叫您进去一趟。”
闻言,恪先生只嗯了一声,他走回原位将刚刚剩下的茶喝尽了才往内间去。
听到声音,卢清泉睁开眼睛缓缓道:“人送走了。”
“是。”恪先生落座后才又道,“此人是长安的掮客,说有人要买我们的毛毡子,我已经让人给打发走了。”
“掮客?”卢清泉陷入了沉思,他眼神锐利,“可信吗?”
“到底我们也是初次来长安,对这里的人都不是很熟悉。所以我没有拦下他,但是已经命人去打听了。”
“叫立秋去。”
恪先生皱起了眉头:“大人,万事都靠林立秋,是否有些冒险?”
卢清泉轻轻地摩擦着手中的茶杯,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恪先生才道:“狼卫中有几人是精通汉语的?有几人熟悉长安?有几人能够如鱼得水地在长安打听一个人却不引起注意?”
连问三句,恪先生被问得哑口无言。现如今,他们确实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会让人通知林立秋的。”
见恪先生语气有些不满,卢清泉也不敢太强硬,他淡声道:“我知道恪先生近来对立秋有些不满,他虽然偶尔心软,但是总是能顾全大局的。”
恪先生只点了点头。
“只是此事也要引起我们注意了,陆宸那小子鼻子和狗一样,我们要十分注意不要被他嗅到。”卢清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可惜现在城门检查太严,信息进不来。也不知道渭水谈判进行得到底如何了,此处不宜长待。”
“此处是个小作坊,且开小作坊的这对夫妻是从外地来长安的,在长安无亲无故,谁会注意到。”恪先生冷笑了一声道,“我看大人是多虑了。”
“无事最好。”见他出言不逊,卢清泉不免有些动怒,“叫外面的人做好工作来,恪先生若无其他事情,也少出去走动些。”
“大人,我出去走动只是想探清楚长安的构造。”恪先生也动怒了,他起身不悦地走了出去。
“爹,这恪先生是越来越无礼了,根本就不把您放眼里。”卢玉西从里屋端了一杯茶递给了卢清泉,“爹,喝杯茶润润喉咙,您不要和他置气。”
卢清泉冷笑了一声道:“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他要嚣张便也只能随他去了,此事完成后,我定要清理一下这些人。”
“爹爹其实也未必要等到事成之后专门处置。”卢玉西低声道,“这每次行动都会有人牺牲,若是恪先生在行动中英勇牺牲,那也未尝不可能。”
卢清泉眼睛一亮,他哼了一声问道:“下午准备做些什么吃的?”
“爹,女儿上街买了些牛乳,等下做您爱喝的牛乳茶。”
“爹没有白疼你。”卢清泉眉开眼笑,全然没有了刚才严肃的模样。
离开了小作坊,许三多径直进了一家规模很大的料子铺。
此时,正是各家小姐午休后出来闲逛的时间,所以时兴料子铺里挤满了各个年龄段的女子。
当然,也有不少翩翩公子哥进来亲自挑选料子。店内人来人往,并没有注意到许三多何时挤了进来。
店铺分了区域,外面的是普通区,供一般人挑选;里面一些是贵人区,都是些上好的料子;再里面一些,便是数一数二的料子,可能全长安仅有数十匹,只有十分显贵的人才预订得到。
许三多径直走到了最里面,那是掌柜的书房。
“三爷,你来了。”见到许三多,掌柜恭敬地拱手行礼将他让了进去,“那位爷已经在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