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一脸懵懂。
“这是什么地方?”
“传说中的消金|窟,温柔|乡。”赵飞飞一本正经道:“俗称:青|楼。”
第61章 .六一 六一
青楼?!
明朗登时惊了。
这几年来, 明朗与赵飞飞几人京城内外玩了不少地方,然而青楼这等烟花之地却从未来过。
平康坊乃是青楼聚集之地,大街小巷, 高矮楼栋林立,五颜六色的彩旗招展, 空中充斥着明显而浓郁的脂粉香气,与其他坊内氛围截然不同。
是时还是午后, 街上却已不少行人走动, 女子三三两两依在阁楼栏上, 或对镜贴妆,或挥舞香帕,向楼下行人娇笑。巷内深处, 隐约可闻丝竹奏乐之声。
“这国色天香是上安颇有名气的青楼,据说美人如云,还有不少胡姬,待会儿咱们都看看。”赵飞飞道。
“为何不去最有名的万月楼?”容殊儿仿佛不大满意。
“这你就不明白了。你我都是‘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 直接去万月楼保不准被当做土包子, 闹笑话不说,还玩不尽兴。先来这种地方开开眼, 学一学, 日后再去万月楼不迟。”
“有道理。”
“进去吧。”
“走!”
明朗万万没想到赵飞飞竟带她来青楼。怪不得之前一直神神秘秘, 说是长大方能做的事,怪不得非要换上男装。
见二人抬步就要进去, 明朗忙拉住二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真的去吗?”
赵飞飞瞪眼:“当然!难道你不想?”
赵飞飞早就想来了,奈何之前未到成年, 毕竟太过稚嫩,伪装易识破,又没有伴,如今终于天时地利人和,岂舍得半途而废。
明朗道:“这要被子磐哥哥知道,我们就死定了。”
说实话,明朗对这种地方也充满好奇之心,读的书渐渐多了,也听闻不少青楼轶事,什么绝色花魁穷书生,痴情男子无情女,多情红牌错付真心,高洁佳人卖艺不卖身……这样的地方好似天然覆着一层神秘面纱,让人充满遐想。
遗憾的是,男人在这里来去自如,女人却被禁足在外。
明朗虽想去看看,心里却隐约知道,这是不太对的,是容翡绝不允许的,不,应该说,是所有女孩儿家人都不会允许的事。容翡平日里纵着她,随便她到处跑,只要不受伤玩的开心就好,但此事非一般,明朗十分担心。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赵飞飞不以为然道:“放心吧,我打听过了,今日宫里忙的很,父皇早朝足开到午后还未散,之后容翡兄还要外出办差,回宫复命,说不准今夜得留宿宫内,忙着呢。”
容殊儿一旁道:“我也跟娘交待过,今日公主宴请,要稍晚点回去,嘿嘿,不会有事的啦。”
容殊儿向来胆子就不小,这种事上与赵飞飞更默契十足,俱是敢想敢做之人。这大概也是两人吵闹不休,却依旧能玩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可是……”明朗仍旧担忧。
“可什么是!姐姐为了等你,足晚了一年才来,都快憋死了。你要这般不够义气,绝交罢!”赵飞飞抱臂威胁道。
容殊儿难得跟着附和:“绝交!”
明朗心中天人交战,最后好奇心和姐妹义气获胜。我就进去看看,绝不乱来。又心道,都是女子,也乱来不了啊,没事没事。
“这才对嘛!”赵飞飞哈哈大笑,旋即将二人凑到一起:“待会儿进去后,声要粗,背要直,气要横,千万不要露怯,这种地方,有钱就是大爷……”这般那般叮嘱了许久,搞的人莫名紧张。
最后三人互一击掌,深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慷慨赴死般,迈进楼内。
楼内为两层合围小楼,四面以楼廊相连,楼顶则悬空连搭着花花绿绿的彩绸,遮盖了大半光线,是以外头天光大亮,室内却已点起了灯。
五彩缤纷的琉璃灯布满各处,仿佛将楼内楼外分隔成了两个俨然不同的世界。灯光朦胧而旖旎,夹杂着芳甜的香气,仿若一个温柔梦境。
二楼数十间房,虽还未到正式营业时间,却都灯火通明。楼下大厅中央内有一楼台,想是表演所用,四周设置许多屏风,已坐了几桌客人,正与姑娘们调笑。
“哟,贵客到。”
老鸨正在厅中巡视,见了明朗三人,顿时眼睛一亮,立刻亲自迎上来,一面暗中打量,一面大声道:“姑娘们出来,接贵客哟。”
此时客人不多,姑娘们本就闲散,忽听妈妈这隆重的召唤,便不由探头来看,一看之下,不得了,好俊俏好年轻好贵气的公子哥儿!
于是纷纷涌过来。
“公子有礼了。”
“公子是来听曲儿,喝酒还是吟诗呢?奴家什么都会一点哦。”
“公子……”
明朗三人立刻被包围,陷入一堆温软香玉中,香气扑鼻,一时间简直晕晕乎乎的。
“咳咳。”赵飞飞不愧是公主,下巴抬高,脊背挺直,虚张声势道:“开一间最好的房,上最好的酒。”
“好嘞。”老鸨喜笑颜开:“既喝酒,自要相陪倒酒的姑娘。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又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老奴帮您几位安排。”
明朗压根不敢看那些姑娘,假装镇定的打量房内装饰,最后赵飞飞做主道:“自然要最美的姑娘。嗯,先一人一个吧。”
“好嘞。”老鸨口中应着,却未立刻行动,而是笑眯眯的打量赵飞飞等人。
“怎么了?”赵飞飞挑眉。
“公子莫怪,因几位公子面生,以前从未见过,还不知公子贵姓?”
明朗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吧,逛青楼还要报家门的吗?这岂不很容易出事?她不知青楼自有它的规矩,客人若不愿主动告知身份,或告知一个假名假姓,都无人会去刨根究底,毕竟这行认钱不认人,不过图个快活,何必多事。各楼也自有一分名单,哪些得罪不得,哪些招惹不起,私下心中有数即可,明面上不会多言。
老鸨这一问,一是客套,二却有她的意思。
明朗与容殊儿完全不懂,赵飞飞却咂摸出味道来了。
“怎的,怕我们付不起钱?”
赵飞飞从袖中一掏,看也不看,朝老鸨一扔:“此乃茶水费,今儿伺候小爷几个高兴了,要多少有多少。”
老鸨手忙脚乱接住,竟是黄澄澄一锭金子,当即眉开眼笑,屈膝弯腰,叫道:“公子楼上请楼上请!天字一号房!”
老鸨完全未对明朗等人女扮男装起疑,一则因为扮相十分逼真,连喉结都有,二则老鸨见多识广,比她们更清丽阴柔的男子都见过,更何况明朗几人一看就稚嫩,不过刚成年的模样,还未完全长开,雌雄难辨也是再正常不过。
老鸨亲自将明朗几个送入天字一号房:“几位公子稍等,老奴这便去请咱们最美的姑娘们过来。”
明朗三人坐在里头茶案后头,外头侍女们进进出出,呈上茶水点心类,三人彼此看看,吁了口气,没想到竟真这般混进来了。
外头侍女们无召不能随意进来,此时无人,三人紧张感褪下,便趁机随意打量。
国色天香作为上安几大顶级青楼,品味颇为不俗,墙上廊上挂着名人字画,西域壁画等,奢华中带着几分精致。房内熏香亦是上等之物,芳香沁鼻,持久留香。
竟还有一张书架,上头陈列着几本书册。
明朗走过去,信手拿起一本看看。
《佳人春|戏录》,讲什么的?明朗翻开,却是一本画册,待看清那画中之情景,登时面颊通红,呀的一声,猛然抛开画册。
“怎么了?”
赵飞飞与容殊儿过来,问道,边去捡那书。
“别看!”
明朗夺过那画册,烫手般扔回架子上,再瞟一眼其他书册,《春席之美》《论三十二势》《花间图集》……料想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啥呀啥呀?”容殊儿与赵飞飞也看到了那些画册,却不知所以然。
“别问了!也别看!”明朗完全不敢回忆刚看到的那画面。
赵飞飞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眼睛一亮,“不会是那个吧。哇,快让我开开眼。”
明朗:……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位女子鱼贯而入,带起一阵香风,合着银铃般的娇笑,正是国色天香几位头牌。
明朗立刻坐好,抬眸望去,不愧为头牌,果然个个容貌动人,身着艳色薄纱裙,腰肢如柳,婀娜多姿,明朗几人平日里见过不少各式各样的女子,眼前这几位却完全是另一番风情,举手投足间,莫不令人心神荡漾。
殊不知,在这些女子眼中,明朗几位亦同样动人。
做这一行,虽没有挑客人的权利,但谁不喜欢又年轻又英俊,还出手阔绰的客人呢,又得了老鸨的嘱咐,当即真心实意使出浑身解数,伺候起来。
明朗三人身边各坐了一位女子,侍女们进来伺候茶水,侍女们亦长相不俗,各有特色,各个笑颜如花,登时一屋子美人环绕,姹紫嫣红,莺莺燕燕。
头牌们做了简单自我介绍后,便偎在“公子”们身边。
明朗完全不知如何应付,只不动声色的让一让,木然坐着。那头容殊儿与赵飞飞也明显经验缺乏,却装模作样的揽着美人肩膀,尽力调笑。
干坐着调笑实在尴尬,赵飞飞便点了乐女来唱曲儿跳舞,本只是热闹气氛,却未想到,这青楼之中竟卧虎藏龙,真有几分真本事,几支歌舞完全不输宫中乐师与舞伎,更另有一番宫廷中不能有的旖旎大胆。
明朗几人看的甚为满意。赵飞飞更当场扔出一把金币打赏。
“公子们既这般喜欢,可得多玩一会儿,晚上的舞演才叫好看呢。”
赵飞飞立刻来了兴趣,也不等晚上了,当即给足银钱,让人立刻上演。
有钱便是大爷。
老鸨立刻安排!
此时客人渐多,大厅内也热闹起来,忽听乐声响起,往常夜间才表演的飞天秀竟提前开演,几位女子单手挽着彩绸,分别于四个方向从天而降,身披彩帛,裙带飞扬,如仙女下凡。
楼顶正中则一只大型走马灯,徐徐转动,灯壁上蝴蝶图形犹如活物,仙女们降落之时,忽然乐声高亢,与此同时,轰的一声,那走马灯竟是活动的,底部陡然打开,顷刻散出万千花瓣,洋洋洒洒,于众人头顶,下了一场花瓣雨。
“好!”
众人轰然叫好。
明朗几人已移动到门廊处,于二楼居高观赏,其视角更为清晰,更直观体验了一场视觉盛宴。
“好!”
三人也忍不住鼓掌。
皇宫中的宫廷表演她们自然看过,亦有它的精彩之处,然则却多有受限,民间这样的表演更俱新鲜感,更惊艳动人。
四女落地之后,嫣然一笑,躬身而退,乐曲忽然一变,只听胡琴之弦一拨,悠然绵长,驼铃之声隐约传来,大厅楼台之上,轻纱飞扬,欲落之时,几名绝色胡姬踏铃而现。
高眉深目,肌肤雪白,腰肢丰腴而柔软,赤脚踏铃而舞,舞姿妖娆,魅惑,叫人无法转目。
胡旋舞!
明朗几人看的目不转睛,不断叫好。赵飞飞财大气粗,完全纨绔子弟作风,看到尽兴处,便高声喝彩,大方打赏。明朗和容姝儿也跟着轮流打赏了些许,发现一掷千金的感觉委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