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过,唯有真正的君子大才,才会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第74章 、074
向漠北此刻却不再看着终变了脸色的赵言新,而是转身走到仍昏迷不醒的宋豫书身侧,一边伸出手将他绑在他身上的红绳解开一边转头去看楼明澈,道:“还请先生来看看泽华如何迟迟不醒?”
却见方才还惊得愣在他身旁不远的楼明澈这会儿已到了一旁镜墙前摆放的绢人女子面前。
因着方才镜墙开启,暗箭急射而出,以致原本好端端立在地上的绢人翻倒了两个在地。
楼明澈就蹲在其中一个翻倒在地的绢人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轻轻交握于身前的双手瞧。
忽然,他伸出双手,一手抓住其手腕,一手抓着其五指,尔后用力一个掰折
他盯着“她”那被掰折断的手腕,沉了眼蹙起了眉心,随后转头欲叫向漠北过来,却发现向漠北此刻已站在了他身侧,亦沉着眼看着眼前绢人女子那被楼明澈掰折断开的手腕处。
只是他没有如楼明澈那般明显地吃惊然后蹙起眉心。
他暗沉的神色始终平平静静,好似心中早已知晓这其中之事一般。
赵言新则是在这一刻扭曲着脸要向他们扑来,却一步也难以从他身侧影卫手中离开。
卫西不明所以,忍不住上前来一看究竟,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这般在意。
当他站在楼明澈身后看清那绢人被掰折断的手腕时,他瞬间就骇愣住了,尔后不由自主地慢慢看向这镜室之内的所有绢人,看向宋豫书身旁长案上的材料,最后定睛在赵言新身上,双目大睁如铜铃。
突地,只见卫西朝赵言新猛扑过去,抓起他的衣襟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狠揍过去,直揍得赵言新口喷鲜血。
卫西又再揍了他一拳,将他鼻血揍出来的同时也将他的人揍晕了过去。
如他这般养尊处优的人,本就受不得丁点疼痛,更何况是两拳狠揍。
卫西却不能泄愤,还要再揍他,但被向漠北出言止住了:“将泽华背上,走了。”
“可是——”卫西红着眼愤怒地想要再说什么,向漠北却已转身先朝暗道方向走去。
卫西只能将赵言新扔到地上,跑过去为宋豫书将衣裳穿好,末了将他背在背上,离开。
楼明澈则是将那些个翻倒在地的绢人一一扶起来重新摆放好,最后深深看一眼这间因六面镜墙而明亮如昼的镜室,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朝暗道的方向走去了。
那被他掰折断的绢人手腕再也接不上去,只能露着这只断了手的手腕。
只见“她”那断掉手腕之中不是露着铁线匝绕成的“骨”,而是露着活人死后才会有的白骨!
白骨森森,“她”的面上仍旧是清清甜甜的巧笑。
绢人是死物,本就不会疼。
那她变为死物之前呢?可也不会疼?
这世上无人知晓她的答案。
昏厥过去了的赵言新与失魂落魄的汪齐成也被拖着带离了此间暗室。
明晃晃的镜室唯余死一般的静寂,所有的绢人女子一如既往地扬着嘴角巧笑着。
外边,风狂雨烈。
向漠北站在这间楼阁的屋廊下,任夜风卷着雨水扑打在他身上面上。
风雨翻动着他的衣袂,搅乱了他的青丝,他却无动于衷,只怔怔地看着沉沉夜色中的茫茫雨帘。
他想到了说及赵家时孟江南惊慌失措的惶然模样,想到了……他自觉像她是以买回来送予她的那个小绢人。
还想到孟江南看见那个小绢人时丢了魂似的反应,那时他还以为她是因为不喜那个小绢人。
向漠北的心此刻沉闷得仿佛被一块大石死死压着。
卫西背着宋豫书也来到此屋廊下时,才听得怔怔瞧着夜雨的他道:“先生,您与卫西先送泽华回去。”
楼明澈未答应也未说不,只是问他道:“你自己留下,确定能无恙?”
“先生放心。”向漠北道,“学生断不会让先生劳心。”
楼明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如此最好。”
楼明澈说完,与卫西先行走了,拖着汪齐成以及赵言新的两名影卫紧随其后,余下两名则是立在向漠北身后。
少顷,向漠北才问道:“可知她去了何处?”
即便向漠北未有点名道姓,影卫显然也知他道的是谁人,应声道:“知。”
“带路。”
“是。”
眼见向漠北就要这么直直走进雨幕之中,方才应话的这名影卫站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置身于雨幕之中,道:“公子且等一等。”
不是最恭敬的语气,却是最真诚的。
未多久,只见另一名影卫不知自这楼阁中何处寻来了一把油纸伞,打开了撑到向漠北头顶上,那挡在他身前的影卫才退至他身后。
“多谢。”没有理所当然,向漠北的语气里是由衷地感激。
影卫没有再说话,只如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后。
卫西背着仍旧不省人事的宋豫书与楼明澈到得赵家大门外时,有一队车马也正正好在大门前停下。
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卫西瞪大了眼:“巡……巡抚大人!?”
吕巡抚不是在桂江府城?如何会出现在这静江府里?要知道这两地之间可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上大半晌的路程距离!
公子前去桂江府城见这位巡抚大人时确是曾说过怕是会有需得上其帮忙之处,但不曾道过将其请来这静江府的话,那他而今出现在这赵府门前就只可能是一人所请。
小郡王他……究竟预料到了多少事情又做了多少准备?
后院,霓阁。
赵慧馨的脚边散落着数十个被拧了脑袋或是拧了四肢的小绢人,浅笑盈盈地她坐在这些身首异处的小绢人之中,孟江南直有一种她是坐在尸山血海之中的感觉。
他们赵家人的福,本就是坐在尸山血海上享的。
赵慧馨瞧着孟江南惊恐万状的模样,笑意更浓,忽地就放下了手中的材料,站起身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孟江南的双腿仿佛注了铅,抬不起迈不动,唯能死死靠着背后的门扉站着。
赵慧馨在她面前停住脚,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一边细细打量她的脸一边不疾不徐含笑道:“你便是向大夫娶的女人?模样倒是长得标志,不过——”
“凭你也想嫁给向大夫?”赵慧馨忽将孟江南的下巴捏得发狠的同时眯起了眼,以致她眸中的笑容变得狰狞又阴毒,“一个世上最卑贱的奴人女儿?”
孟江南震惊地看着她。
原来……如此。
今生赵家之所以没有放过她,皆是因为赵慧馨。
赵慧馨她一而再地差人将嘉安请来赵家,明面上是请他来为狸奴治病,实则不然。
今夜所谓的孟青桃想要见她,实际不过是赵慧馨想要见她罢了。
因为她是嘉安的妻。
而赵慧馨她……显然是对嘉安有意。
所以便将她视作眼中钉,无论是上回被带至知府衙门,还是今次被“请”到赵家来,都是为了将她置之死地,如此才好让她一人独占嘉安。
高傲如赵家人,是绝不会容忍自己看上的人身旁有别人的。
在赵慧馨眼里,她孟江南是非死不可的。
但,即便没有她,嘉安也不是赵慧馨这般心肠歹毒的女人能够肖想的!
她不配!
如此一想,孟江南身体里本是战栗的血液被激怒,翻滚着涌向四肢百骸,使得她勇气倍增!
只见她忽地用力推开正死死捏着她下巴的赵慧馨。
赵慧馨不曾想一个卑贱的下等人竟然敢对自己无礼,一怒之下扬起巴掌就要朝孟江南脸上掌掴而去!
“啪——!”响亮的巴掌声紧跟着响起。
第75章 、075
小秋背对着半掩的门扉,绷紧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无论她身后的霓阁里发生了何事,她都不敢回头去看。
门后那在雨夜里清晰可闻的响亮巴掌声更是令她浑身猛地一颤,害怕得紧紧闭起了眼。
向夫人她……会不会再也没法从这霓阁走出来?
然而,门外战战兢兢的小秋根本想不到这霓阁内发生的事情并非她所想那般。
赵慧馨的巴掌仍扬在半空,却是被孟江南死死擒住了手腕,以致她的巴掌收不回,也挥不下。
她那白皙的左脸颊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赵慧馨只觉自己的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甚至左耳都在嗡嗡作响。
只见孟江南也扬着自己的右手,紧咬着下唇死死盯着眼前趾高气昂但此刻却在发懵的赵慧馨。
被打孟江南打得发懵。
赵慧馨以为孟江南已然害怕得屁滚尿流,谁知孟江南的巴掌竟是比她更快,也更狠!
然还不待赵慧馨从发懵中回过神,只见孟江南又是一巴掌掴到了她脸上来!
依然是左脸,却比前一巴掌的力道更重,直掴得赵慧馨不仅左耳嗡鸣,便是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这两个巴掌,是为嘉安打的。”孟江南将赵慧馨的右手抓得更紧,被彻底激怒了的她忘了恐惧,只想狠狠地教训一番眼前这个险些害向漠北丢了性命的赵慧馨。
她明知嘉安身子不好,却偏将扒了皮的狸奴送到嘉安面前刺激嘉安,只因嘉安没有依她之言到赵家来为她医治狸奴。
心肠狠毒如斯的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喜欢心善的嘉安!
孟江南愤怒地道完这一句,再一巴掌重重落到赵慧馨左脸上,根本不给她回神的机会。
这一回,赵慧馨嘴角及鼻底都流出了血来。
孟江南不为所动,只又道:“这一巴掌,是为那只惨死的狸奴打的。”
“啪——!”第四巴掌,“这一巴掌,是为小秋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