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妇瞧她如此高兴,也由不住笑了起来:“夫人本就生得好看。”
“得了吧,你们这些个就会说些讨我欢喜的话,旁的个也都是说的奉承的话,我又不是傻子,真的假的辨不出来。”俞氏轻轻哼了一声,又笑道,“那孩子不知我是谁,说的才是真心话。”
仆妇也不为自己辩驳,稍加迟疑后问俞氏道:“夫人如何与小少夫人到这馆子里吃起米粉来了?”
说好的只是远远悄悄地瞧着就好了的呢?就这么个她去买零嘴的时间,夫人就能跑到了小少夫人跟前来!
这要是让小少爷知晓,指不定该如何生气了。
万幸夫人还把持住了,没告诉小少夫人自个儿是谁。
“自然是我聪慧又温柔,那小丫头一眼瞧着便觉我是与她有缘之人,当即就欢喜地请我到了这馆子里来。”俞氏笑盈盈道。
“……”仆妇眼角微抽,也就王爷真心觉得您聪慧又温柔而已,您能别当真成不?
仆妇打俞氏年轻时起便在她跟前伺候,俞氏自然知晓她在担心着些什么,这才又道:“放心好了,这丫头没想那么多,但她也并非是个愚笨的,识得出好歹,心中清明得很,不过终究是年轻,心很干净也很单纯,但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心思太杂之人,也不适合留在珩儿身边。
仆妇虽是下人,但一直以来都在俞氏跟前伺候,便也没有寻常下人那般多的顾忌,想着什么便问什么:“那……夫人觉得小少夫人如何?”
“我觉得如何这重要么?”俞氏将晴纸伞在手中把玩,“珩儿那孩子觉得好就够了。”
仆妇不得不承认妇人所言。
小少爷心中一旦认定的人或事,哪怕全天下都反对,他也绝不会改变主意。
不过,“老奴瞧着夫人很是喜爱小少夫人的模样。”
夫人是个直爽的人,从不与人玩弯弯绕的心思,是喜是恶向来都表现在面上,丁点不隐藏,瞧夫人方才笑得如此开心,想必是满意极了小少夫人。
“是么?”俞氏眨眨眼,诧异地反问仆妇,“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您从来都是个喜怒哀乐都往脸上明摆着的人,老奴又不瞎,这还用问么?
俞氏又想到了孟江南颈侧的那块咬痕,笑得合不拢嘴,“小满给家里去的信果真所言非虚,这一趟我可真是没白来!”
自收到向云珠前后两天让人加急送到宣亲王府的信后,俞氏就再也坐不住了,说什么都要亲自来静江府一趟,使得宣亲王府这些日子险些乱了套。
一想到这个,仆妇就觉得有些头疼。
宣亲王与俞氏成婚二十余载,一直琴瑟和鸣,若问京中人最是艳羡何人夫妻之情,最是宣亲王夫妇莫属,宣亲王从始至终一心一意待俞氏一人,不收通房,不纳妾室,除此之外,更是将俞氏视作掌中珍宝,捧着护着来疼,识得他的人都道:谁人敢让俞氏受丁点委屈,怕是他能拿命去与人拼了!
然而俞氏出身将门,从来委屈的都是别人,宣亲王压根就是操的闲心,总觉得一旦没有他在旁护着,俞氏就会遭人欺负似的,因此一听俞氏要到静江府来,他说什么都要一道儿跟来,生怕俞氏一路上会受委屈。
可俞氏的身子经得起折腾,宣亲王却是不行,项家男儿的身子骨自来都不大健朗,宣亲王也不例外,京城与静江府间路途遥远,若是带着他一块儿上路,怕是两个月都到不了,俞氏果断不带他。
宣亲王自然是不答应了,于是阖府上下都不安宁了,俞氏对他打不得骂不得又劝不住,真是将自己气得肝疼。
琴瑟和鸣夫唱妇随,那是王府敞开门时外人见到的,而王府关起门来之后,就只剩下妇唱夫随,宣亲王已宠自家媳妇儿宠到能给她爬到天上摘星星的程度。
在他们宣亲王府,王妃就是天!
可在到静江府来一事上,天的话都不管用了。
最后还是俞氏将家中老大和老二祭了出来,才镇住了不听话的宣亲王。
这会儿俞氏愈发觉得不带宣亲王一块儿来是明智之举,否则她得等多久才能见到珩儿的小娘子?
“夫人可要去见见小郡主?”仆妇小声着问。
“不去了,小满那孩子玩够了自是会回去,她要是不愿意回去,留在这儿有珩儿管着她也比回去的好。”俞氏道,“他们现在这般就挺好,若是知晓了我来过,指不定就会乱了现在的生活,我不想扰了他们。”
仆妇低了低头:“是。”
“只是有件事,我还是放心不下。”俞氏眸中覆上了惆怅与担忧,“方才那孩子说,珩儿要参加今年的乡试……”
“这如何能行!?”俞氏话音还未落,仆妇便惊得慌了,“小少爷的身子骨如何经得起乡试折腾!上回就是——”
仆妇忽地住了嘴。
不是所有的事实都能随意道出口的。
这便是俞氏心中所忧之事,然而,“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珩儿又要去科考的话……红缨,你不觉这是一件好事么?”
被换做红缨的仆妇张了张嘴,却答不出话来。
是啊,因为秦王殿下薨了一事,与科考相关的一切事情在府中成了禁忌,无人敢在小少爷面前提上一个字,更莫论小少爷还要再去一次棘闱。
可偏偏这会儿她却听到了她认为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如何能不令她心中震惊?
“我看得出那孩子满心满眼都是珩儿,断不会让珩儿做出有伤自身的事情来,珩儿也听得进她的话,此事我等还是莫要干涉为好,珩儿如今的性子,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断不可随意触碰。”说到向漠北,俞氏总是忍不住去担忧,“且说有楼先生在,也断不会让珩儿拿自个儿的身子来玩笑的。”
“且放宽心吧。”这般安慰人的话,也不知俞氏是在安慰仆妇,还是在安慰她自己,“收拾收拾,回吧。”
“这、这就回了?”仆妇有些不敢相信。
“不然呢?还等着珩儿发现我?”俞氏理了理自己的心绪,抓着孟江南留给她的晴纸伞,站起来了身,又是愉快道,“快些回去,也才能快些告诉阿昭珩儿的姑娘有多可人!”
阿昭乃宣亲王之名。
然而除了楼明澈、向云珠以及孟江南三人之外,根本无人知晓“向漠北要去参见今年乡试”一事,向漠北更是不知楼明澈已背着他替他将名字给报上了。
至于如何才能让向漠北心甘情愿走进棘闱,他们却是谁人也还未想到办法。
用楼明澈的话说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这回不行,那就等下一个三年好了。
孟江南觉得极有道理,强求不得,就只能慢慢等待,总之不能伤到嘉安。
而此时的宣亲王府里,宣亲王拿着向云珠着人加急送到府上的两封信,既想女儿,又恼女儿。
事是好事,就是将他的夫人给从他身边拐走了不好!
项老二项珪这些个月腿上旧疾复发,自边关回京休养,这半月则是受了母亲之命,来管住他们这个一关起府门来就尽爱闹性子的爹,这会儿项珪从外边回来,第一会儿就来宣亲王院中看他今日是否有按时喝药。
宣亲王身子骨本就弱,又经这些日子胡闹,整个人虚弱了不少,太医来看过之后开了药调养,叮嘱了一定要让他按时服下。
下人们大多时候劝不住脾气性子一股脑儿使上来的宣亲王,项老大项璜政事繁忙,白日里鲜少在家,因此都是项珪来盯他喝药的多。
果不其然,项珪见到宣亲王时,汤药还满满地呆在碗里,一旁的小厮早已急得满头大汗。
小厮见到项珪,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再见项珪朝他摆摆手,小厮当即如逢大赦般飞快地退下了。
项珪不动声色地走到宣亲王身后,长臂一伸,便将他手中捏着的两封信拿到了手里来。
再瞧那信上内容,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肃着张脸的他顿时忍不住笑了。
且见其中一封信上写着:
小哥同小嫂嫂睡觉了!睡到了日上三竿都还不舍得起呢!娘您将蒋漪心引来的这一招真是太聪明太管用了!
另一封信上则是写着:
小哥不仅答应给阿睿当西席!还将生员衣裳给穿上了!小嫂嫂真是比爹娘你俩加起来还管用!
作者有话要说:我提前了两个小时更新!我有点忍不住想要表扬自己!o(*////▽////*)q
第106章 、106(1更)
两个旬日后,迟迟没有寻着各方面都适宜的布缦来做号顶的孟江南只能退而求其次,正打算去布莊扯回昨日觉得挺好的那匹布时,廖伯领着三名臂托各式布匹的青壮到了她面前来,笑着与她道:“小少夫人,这些是您的东西。”
“我的?”孟江南一脸诧异,问其中一名青壮道,“我不曾买过这些个布匹呀,可是送错了人家?”
只听其中一名青壮道:“不会错的,差我三人将这些送过来的人说了送到城南老街向家,给向家娘子就对了。”
孟江南更为诧异,“是何人让你们送这些过来的?你们可认识?”
两人摇头,道:“一名中年人,听口音不是静江府人。”
孟江南还在认真地想究竟是谁人会给她送这些布匹,因为她在外根本没有结识过谁人,廖伯这厢已让三名青壮将布匹放到了厅子里去。
当她从中扯出一块软滑冰凉且还微透的料子时,她忽然想到了究竟是何人给她送来的这些。
“一定是那位模样好性子又好的夫人!”孟江南抓着手上比她这些日子来看过的所有料子都要适合做号顶的布缦,心中对那与她说来只有一面之缘的夫人感激不已。
太好了,有了夫人送来的这些布匹,她一定能从中选出最最适合做号顶的料子的!
若是有缘再见到那位夫人,她定要好好感谢她!
高兴坏了的孟江南这会儿根本忘了去想她不曾告诉过俞氏她住何处夫家又姓甚名谁,只欢欢喜喜地让向寻与廖伯替她将这些都搬到了向云珠那屋去。
果然,待她一一瞧过那些个布匹之后,发现无一不是上乘的料子,皆是她在集市布莊里瞧的那些所不能及的,不仅能够做号顶,还能给嘉安裁新衣,做被褥。
也能给小满、楼先生还有廖伯他们每人各做一身新衣!
孟江南一整日都开开心心的,笑得一双眼儿弯弯,只是碍着旁总有人在,她不便与向漠北说,向漠北也不便问,待夜里回了屋,他才咬着她的耳廓问她:“今日遇着了何事?如此开心。”
“嘉安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与你说过的那位好看的夫人么?”虽夜夜同床共枕,可每每向漠北亲近自己时孟江南还是会觉得羞,总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朵,以致声音都比平日里要轻细上许多。
她轻轻推开向漠北,为他宽衣,一边欢喜地与他道:“她让人给我送来了好些……好些东西!虽然她没有留下名姓,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她!”
险些留漏了嘴说了号顶,好在她反应得快!
向漠北微微张开双臂,享受着她双臂环过自己腰身为自己解腰带的动作,垂眸看着她白皙的颈窝,忍不住想要咬她一口,以尝尝她今日是否也同昨日那般甜。
心思落在了这般事情上,于他事向漠北自然而然便有些心不在焉,“小鱼怎知定是那位夫人?”
她已洗过身子,身上还留着胰子淡淡清香,和着她衣裳上混着皂荚味的阳光味道,莫名的好闻。
向漠北最是喜爱她身上这股清甜味,像夏日的蜜桃,咬一口便是满嘴甜味,直窜心底,却一点儿也不发腻,只会让他尝了还想再尝。
在孟江南取了他的外衫挂到木施上时,他的双手便又贴到了她腰上来,修长的十指勾着她的腰带,人也贴到了她身上来,贴着她的耳畔拂着鼻息。
孟江南脸更红,却没有拂开他的手,亦没有将他轻推开,而是任着他将自己腰带慢慢儿解开,声音却是被他拂在自己耳畔及颈窝的温热鼻息弄得有些发颤:“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直觉而已。”
“若是再有机会遇着那位夫人,小鱼带我也见一见她。”向漠北语气认真道。
能让他的小鱼如此欢喜的人,他想要当面答谢一番。
“好呀!”孟江南高兴地点点头,连眉梢都是笑意。
向漠北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眉梢。
孟江南睁着亮晶晶的眼定定地看着他,也忍不住踮起脚在他嘴角那浅浅的小梨涡上亲了一亲。
她这娇娇羞羞的一亲,有如一块小石子投进了向漠北本就不平静的心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又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