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他们在这里又停留了十来天,直到张成岭腰间坠着十斤的重物也将流云九宫步走得行云流水,方才继续出发。
周絮见徒弟露出欣喜,道:“你现在不过堪堪入门,直到能坠着五十斤重物也能行走自如,方才算初窥门径。”
张成岭顿时收了内心的那点儿欣喜,继续兢兢业业的练习。
温客行摇着扇子,看着一脸认真教徒弟的周絮,微笑。
张成岭奇怪地问:“温叔,天已经变凉了,你怎么还扇扇子?”
温客行一顿,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不觉得拿着扇子显得我更加潇洒倜傥吗?”
张成岭摸摸头,一点儿都不疼。“温叔,你本来就很潇洒倜傥,跟扇子没关系。”
温客行大喜,笑道:“好小子,本以为你不会说话,没想到嘴这么巧。”
“我说的是实话啊。”张成岭茫然,他怎么嘴巧了?
温客行不由更喜。
周絮也不由微笑。老温确实像一只开了屏了孔雀,时时刻刻不忘卖弄风骚。徒弟经历不足,眼光有限,罢了,罢了。
蜀地自古多山,他们进入蜀地之后,初时尚有道路,再往里行,山路崎岖,马车便受到了阻碍。他们一行不得不弃了马车,改为步行。
于是,张成岭这个最小辈的,便成了苦力。行李他背着,连龙少阁主龙孝也由他背着。万幸的是,龙孝身材犹如童子,并不重。
龙孝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阴阳怪气,说话极不讨喜。温客行极为厌恶他,长时间点着他的穴道,不让他说话。
叶白衣做事随心,见龙孝如此不堪,也不喜欢他。只有周絮,态度一如继往,尊称龙孝为龙少阁主,时时照顾他。
奇特的是,龙孝对他们去找龙渊阁并没有异意,甚至主动指点道路,帮助他们。可是,渐渐的,连张成岭也意会过来了,龙孝虽然指点他们去找龙渊阁,但是一路上机关重重,若不是叶前辈师父温叔他们武功高强,只怕早就送了性命。
叶白衣终于大怒,对龙孝说:“收起你那点儿小心眼,若是再犯,我让温客行一根一根掰断你的手指。”
龙孝还没说什么,温客行先不满:“为何是我?我外号温大善人,谁人不知?这等刑讯酷烈之事,我怎么下得去手?”他的脸上笑意满满,仿佛真的人善心美。
周絮摇头,这个老温,总是喜欢装模作样。偏偏温客行还要问他:“阿絮,你评评理?”
周絮直接道:“你闭嘴。”除了他的傻徒弟,谁会信你那一套?
温客行只要周絮同他说话便觉得开心,被他骂了也微笑不语。
张成岭疑惑地问:“师父,龙渊阁主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偏僻地地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呗。”温客行笑道。
“可是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弄了许多机关,步步惊心的,万一他自己出来一趟,迷路了怎么办?”张成岭还是觉得奇怪。
温客行周絮叶白衣同时莞尔,这孩子,想事情总是那么天真。龙渊阁布置的机关,堂堂龙渊阁主会不记得?
张成岭依然想不通:“这不是和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一样吗?”
“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温客行疑惑。
张成岭连忙解释:“有一次我自己房里进了老鼠,怎么抓也抓不到,就往床下放了两个老鼠夹子。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忘了,一脚踩下去,便被老鼠夹子夹断了脚。”说到最后,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他做的这件事好像是挺蠢的。
温客行周絮叶白衣同时笑出了声,这孩子,怎么总干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温客行笑道:“傻小子,世人之所以躲起来,无非就那么几种原因。要么他总觉得有仇家要追杀他,所以他要躲在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才行。要么嘛……”
叶白衣忽然说:“龙雀是个烂好人,一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从不与人结仇。”他看向周絮,“秦怀章的徒弟,这点你师父最明白了。”
周絮不好说前辈的是非,用无声表示同意。
“那便只有第二种原因了,伤心。”温客行道,“他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索性躲起来谁也不见了,免得见谁都是个提醒。”他说到这里,心里划过隐痛,低声道:“你师父以后若是不在了,我也想找一个这样的地方躲起来,谁也不见了。”
周絮见他口无遮拦,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张成岭有些茫然,为什么龙孝的爹爹是个烂好人?为什么温叔会说师父不在了?难道师父会死?哦,谁都会死,几十年后师父没了,温叔肯定难受。
他自以为想通了,便说:“就像俞伯牙摔琴吗?”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琴音绝响。
“啊?”温客行难得一愣,他正在和阿絮表情衷,和俞伯牙有什么关系?
张成岭也一愣,难道不是?他看了看师父,只得道:“不会的,师父内功精湛,行善积德,定会长命百岁。”师父和温叔一直在一起,温叔就不会难受了吧?
周絮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温客行一眼。若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撕了你?
温客行一笑住了口。
又行了几日,他们看到了一条长达一里的吊桥,纵使轻功再好也飞不过去。吊桥的对面有一座阁楼,足有三层高。叶白衣道:“对面就是龙渊阁了。”
看着吊桥,叶白衣周絮温客行一时都没有动作。龙渊阁的机关之术闻名天下,这座吊桥定然也有机关。
龙孝坐在竹筐里,阴阳怪气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面就是龙渊阁,怎么,不敢走?怕我发动机关暗算啊?三个大高手押解着我,我还能反了天去?”
温客行怕龙孝再使诈张成岭应付不来,便说:“傻小子,我来背他。”
周絮却道:“龙少阁主,得罪了。”一边说,一边点了龙孝全身穴道,使他不但口不能言,而且全身不能动。他一路上对龙孝客气有加,这时候出手却毫不留情。
温客行笑道:“阿絮,我先过去吧。”
“哪轮得到你?”叶白衣头一抬,“我先去。”说罢,便踏上了吊桥。他跺了两步,见吊桥颇为结实,便大大方方地往前走,行至中途,身形如此一歪。
周絮温客行张成岭同时一惊,惊呼出声。叶白衣却已经站称了身形,回头哈哈一笑:“我装的,逗你们的!”
张成岭这才松了一口气。温客行的脸色却不好看,道:“幼稚。”
周絮无奈摇头。
很快,叶白衣顺利的到达了吊桥对面,示意他们也过来。
温客行道:“我走前面,你们跟在后面,踩着我的步子。”
周絮点头,示意徒弟跟在温客行后面,他在最后压阵。
温客行看似潇洒倜傥,其实心思缜密,他自从踏上吊桥开始,每一步都是刚刚叶白衣走过的。尽管如此,他的行进速度也不快,每一步都极为小心。
到了半途,温客行小心地落下一步,忽然听到了“咔嚓”一声,让他顿时心生不妙。果然,下一刻,吊桥从中间断裂,他们三人,连同张成岭背上的龙孝全都掉了下去。
叶白衣吃了一惊,往下看:“我是假摔,你们是真摔啊!”
张成岭骤然降落,惊呼不已,全凭本能反应乱抓乱摸,已经六神无主。周絮与温客行则不同,他们久经历练,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他们慌神。
很快,周絮与温客行借助山间藤蔓的力量,缓和了坠势,随即见到张成岭惊呼着往下掉。他们两个一惊,同时朝傻徒弟扑了过去,不假思索之间,同时使力,将他送了上去。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再也无法止住自己的坠势,只能无望地往下掉。周絮身在半空,瞥了旁边的温客行一眼,心里震惊,刚才老温下意识的反应,证明他是真心把成岭放到了心上。
哪知,下一刻,周絮见到温客行拼命朝他这里扑过来。周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温客行用力将他往上一托,缓和了他的坠势,他自己却重重的摔了下去。
周絮猛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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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写阿絮和老温的单章,原著这里才是精华啊,嘿嘿
今天还有一更,可能要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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