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舒,真的是你?”老人慢慢开口,颇有雅意,然后微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张成岭一愣,忽然想起来,师父的本名正是周子舒。因为温叔一直“阿絮阿絮”的叫,他差点儿忘了。他对这位老人本来就心生同情,见他与师父认识,又多了三分悲悯。还有,这位老人,境遇如此,身上却散发着柔和的绿光,没有愤世嫉俗,难能可贵。
再说周絮,看着龙雀现在的模样,一脸不敢置信。“龙伯伯,你怎么?”龙渊阁当年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字号,怎么龙伯伯却落得如此模样?
这个老人正是龙雀,对自己的境况只字未提,只问:“子舒,你师父还好吗?”
周絮脸色一暗,道:“龙伯伯,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唉,怀章也不在了。”龙雀叹了口气,“有些人死了亦如活着,有些人活着却不如死了。”
周絮沉默,龙伯伯如今的模样,正是活着却不如死了。
叶白衣将龙孝掼到地上,道:“你这个儿子,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算了。”
龙雀却说:“他不是我儿子,他是个畜生,我儿子早死了。”语气很淡,显然已经完全不把龙孝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叶白衣哼了哼,道:“你们父子之间的糊涂官司我懒得管。不过这个小畜生打着龙渊阁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你管不管?”
“我管不了。”龙雀忽然掀开自己身上脏得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露出了下肢。
张成岭定睛一看,惊呼出声。这位龙雀前辈,从膝盖以下,竟然全都没有了!
龙雀又道:“那个孽障将我囚禁至此已不知多少年了,我还怎么管。”
张成岭吃了一惊,龙雀前辈这个样子,竟然是被他儿子弄的?!
周絮眼神一厉,瞪向龙孝:“竟然对自己的父亲下如此毒手,畜生不如!”
龙孝却依然一脸愤恨:“我是畜生?他又是什么好东西!虎毒不食子,他却对我如此残忍!他明知道世上有东西能治好我的病,却让我不死不活的做这个废物!”他狠狠得瞪着自己的亲爹,“我如此对他,他还不肯帮我!”
“胡说八道什么!”周絮厉声喝止,“你爹为了你的病操碎了心,谁人不知!”
张成岭吃了一惊,他第一次见到师父如此疾言厉色,尽管不是对他,也让他觉得师父威风凛凛。
龙雀却对龙孝的话毫不在意,道:“他是让我帮他取到阴阳册,武库里的阴阳册。”
阴阳册三个字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了过来,看着龙雀。
龙孝依然阴阳怪气地说:“你老婆难产死了,难道是我害的?你若恨我,索性早早把我杀了,给你老婆填命便是。既然选择把我养大,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健全的人生!你明知道阴阳册能生死肉骨,逆转阴阳,明知道它就在武库当中,却绝口不提,坐视我当了十几年的废人!”
龙孝的话又让所有人转头看他,像是看一摊路边的狗屎。
张成岭心里一阵怪异,这位龙孝,竟然称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你老婆”,又将自己的亲生父亲生生囚禁许多年,当真是畜生不如。
龙雀却神色平静,想来这样的话已经听过不少遍。他道:“我说过许多次了,倘若阴阳册真有这等神效,神医谷为何将他秘密私藏?”
龙孝却不信,叫嚣:“鬼话!屁话!都是搪塞!没试过怎么知道!你能为你的死老婆迁移龙渊阁,能为你的死鬼兄弟硬生生受了这么多年的活罪,唯独不肯为你活生生的儿子开武库!”
张成岭眉头紧皱,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爹爹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人天生就是疯子,不可理喻。龙孝这般大逆不道之人,比疯子更可怕,更可恨。
忽然,温客行出手,隔空点了龙孝的穴道。龙孝终于安静了。
张成岭松了口气,龙孝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温叔干得好。他对温叔笑笑,却发现温叔的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温叔怎么了?张成岭不解。
龙雀平静道:“让各位见笑了。龙某教子无方,自食其果。”
叶白衣哼了哼,道:“我懒得管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我问你,龙雀,你认不认识神医谷的岳凤儿?她是不是容炫的老婆?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容炫为什么突然就疯了?”一连串的疑问说出,显然叶白衣已经想了很久。
“尊驾是谁?”龙雀问。
叶白衣哼了哼,道:“我是叶白衣。”
“叶、白衣?”龙雀迟疑了一下,猛然神色大变,“您是叶白衣前辈,长明山上的那位?”
“哼。”叶白衣哼了哼。
张成岭茫然,叶前辈怎么了?长明山上的那位?谁?他想了半天,猛然吃惊地瞪大了眼,关于长明山只与一个人相关,那就是长明山剑仙。叶前辈是长明山剑仙?!
张成岭不由看向叶白衣,见他白衣黑发,风采卓然,完全不相信他就是长明山剑仙。长明山剑仙在江湖中就是一个传说,原来真有其人,而且就是叶白衣。
他想到叶前辈一路上和他们同行,除了吃吃吃,就是喝喝喝,要不就是和温叔斗嘴吵架,剑仙原来是这样的?
张成岭想得一多,便漏听了不少,等他回神时,听到龙雀在讲武库的由来:“……就这样,容兄弟和五湖盟五兄弟一起建立了武库,里面有许多武林秘籍。我们那个时候,每天喝酒论剑,度过了一断极为快活的时光。”
张成岭心中一动,开口:“龙前辈,您刚才说的五湖盟的五兄弟,有我爹爹吗?”
“你爹爹?”龙雀问,“你爹爹是谁?”
“我爹爹是镜湖大侠张玉森。”张成岭据实回答。
“你是玉森的儿子?”龙雀的脸上露出喜色,“好孩子,快让伯伯看看。”
“嗯。”张成岭点头,乖乖的来到龙雀身前,也不嫌脏,用清亮的目光看着他。
龙雀极为欣慰:“玉森的儿子都这般大了,还这般俊俏。你定然是长得像你娘。”
张成岭的脸上马上露出佩服,他爹爹也总说他长得像他娘。
龙雀看着张成岭,一脸欣慰,问:“你爹爹还好吗?”
“我爹爹,已经不在了。”张成岭的声音低了下去。
“啊?”龙雀有些吃惊。
周絮连忙道:“龙伯伯,张大侠乃是为了保护琉璃甲而死。陆太冲陆掌门,高崇高盟主,皆因琉璃而死。青崖山群鬼入世,再掀血雨腥风。江湖上人心惶惶,仇杀不断,凡此种种,皆因三个字:琉璃甲。”
“抢琉璃甲有什么用?”龙雀却道,“琉璃甲只不过是一把锁。没有容兄弟的钥匙,有锁有什么用?”
“钥匙?”周絮有些吃惊,怎么江湖上只知琉璃甲,不知钥匙?
叶白衣直接问龙雀:“容炫的钥匙是不是在你手里?”
“不在。”龙雀回答。
“那谁拿了?”叶白衣又问。
“说实话,我不知道。”龙雀道,“当年容兄弟的夫人将钥匙托付给了甄家侠侣,至于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哼。”叶白衣甩了甩袖子,看起来有些生气,正想继续追问,温客行忽然道:“老妖怪,他不想说,你追根究底干什么?”
“为什么不问?”叶白衣却道,“跑这么远不就是为了找真相?今天我必须问清楚!”他又转向龙雀,“你们一起建了武库,然后呢?好端端的,容炫怎么突然就疯了?是不是你们当中谁把他害了?”
温客行突然暴怒:“老妖怪!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乘兴而来,尽兴而归!问那么多做什么!”
“为什么不问?”叶白衣地声音也大了起来,“容炫是我徒弟!我必须搞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温客行眼睛厉光一闪,就想动手,却被周絮突然抱住。
“老温,老温。”周絮什么话也不说,只紧紧抱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温客行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起来,任由周絮抱着,一言不发。
张成岭看得怔愣,温叔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还好有师父在,要不然温叔又要和叶前辈打起来了。
他转而又想,怪不得叶前辈一直在问容炫前辈的事,原来他是容炫前辈的师父,那叶前辈肯定很老了,只是看起来很年轻。
龙雀有些疑惑:“子舒,这位小朋友是谁啊?”他指的是温客行。
周絮放开温客行,依然握住他的手,回答龙雀的话:“龙伯伯,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叫温客行。”
龙雀笑了:“原来小子舒也交朋友了。”
“嗯。”周絮点头,握着温客行的手依然没放。
叶白衣哼了哼,又问:“龙雀,后来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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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写才发现这部分内容很散,电视剧剪辑得有问题,呜呜呜,我在自作自受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