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做的,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盯着乔明月,潇宁苦笑,“你到底是为了潇家还是为了耶律显仪,你自己清楚。”他的声音很低,低沉沙哑的声音只能够让站的离他很近的乔明月听到。
乔明月没有反驳,她是为了西辽,也是为了耶律显仪,为了耶律显仪对她的信任,她也不能看着凌家这个危险的存在继续壮大。
见她不曾反驳,潇宁只是笑笑,笑容中,多了几分自嘲之色。
“当初我还觉得你会对耶律显仪造成危险,如今我倒是看清楚了,是我错了。难怪,难怪耶律显仪对你如此的另眼相待,乔明月,你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一番话说出口,潇宁的身子渐渐地颓败下去,没了方才的跪的笔直,他委顿下来,目光犹如傍晚的落日一般,渐渐失去了光亮。
“我不会说出她在哪里,此事也与潇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杀要剐,尽数冲着我来便是。”心气已经没了,此时此刻的潇宁,像极了那些寻常的碌碌无为之人。
谁还能相信,眼前这个男子,这个一身颓废的男子,居然就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那个响彻天下的第一神医?
“你若不交出红叶,那便让潇家给你陪葬好了!”她说着转身一步步登上高台,坐在王座之上,目光冷的像是冬日里凝结的寒冰一般,单单是瞧着,都让人觉得彻骨的寒凉。
平静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只冷声道:“潇宁大逆不道劫天牢,此乃死罪,按照律法,乃株连九族之罪,如今人既然回来了,该执行的刑罚,便一并执行了吧!”
她此话一出,朝野上下无不震惊,众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谁都没有想到,王后会对潇家动手,便是连潇宁自己都没有想到,乔明月竟然真的要株连潇家全族。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曾说红叶所在的原因,因为……他一直觉得凭借耶律显仪和他的关系,他定然不会做的那么绝,为了一个红叶,株连潇家全族。
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带着红叶离开了,因为他一直相信,潇家在西辽的权势,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牵连,或许父亲会因为他的原因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可是……那是他欠红叶的。
红叶落到今天这个田地,都是父亲导致的不是嘛!
可是如今看着乔明月冷然的神色,还有她口中说出的那些话,潇宁才猛然发现,乔明月不是在吓唬他的,她是真的会株连潇家全族。
看着几个侍卫上前将潇丞相的朝冠朝服扒下来,看着满脸是皱纹的父亲被侍卫压制着,潇宁顿时慌了神,他惊慌的看向潇丞相,潇丞相却紧闭着眼睛,不愿意再看这个逆子一眼。
朝中大臣见状也纷纷给潇家求情,乔明月却不为所动,恰在此时,外头内监来报,邬赫将军来了。
求情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不少,朝中官员无不惧怕那个新上任的将军,其实见过邬赫的人不多,算起来,他应该是今日第一次上朝,这些大臣之所以会如此惧怕邬赫,皆是因为一早就听说了他的那些雷霆手段。
且他们都知道邬赫是王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这个时候王后让人把邬赫将军喊过来所为何事,众人再清楚不过了,那些虚情假意的给潇家求情的人,此时哪里还敢遂大流,装模作样的给潇家求情?
乔明月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低头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案前的香炉之中,荼芜香缓缓升腾着,清冽的香味在整个大殿弥漫开来,徐徐的烟雾缭绕在眼前,将大殿上众人的神色百态,尽数笼罩在烟雾之中。
烟雾缥缈之中,那个男人一步步的走上了大殿,今日他并未穿着朝服,也并未身穿盔甲,只一身寻常衣衫,宽松的将身子罩着,随意慵懒散漫之色尽数显露。
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有着让人惧怕的手段,能够将错综复杂根基盘根错乱的军营整顿一新,乔明月对他,不免有些另眼相待。
一步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殿前,他跪下行礼,一举一动,皆是优雅的慵懒,像是一只刚刚在午后的阳光下徐徐睁开眼睛的慵懒猫儿,伸着懒腰不情不愿的翻个身。
邬赫给人的感觉,就是那只猫儿,只是……从前那些人都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一只病猫,如今这些人却明白,这哪里是什么病猫,这分明是一只还未睡醒的猛虎。
摆了摆手,乔明月眼中有些无奈,“邬赫将军如今也是朝中重臣了,即便贪睡,也该早起上朝才是。”
这话,倒是没有多少的责怪。
乔明月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邬赫的时候,那是她刚刚成为王后的时候,她见到被人欺凌的他,那时候,她只是觉得那个眼中满是不甘的男子,极为有趣。
再一次见到他,是他被派往盈月别苑当差,盈月别苑自她搬走之后便空了下来,只余下两个小宫女收拾打扫着盈月别苑,她也是偶然想起来,便打算回去瞧瞧的。
当时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飘满了整个西辽王宫,她一步一步的走在松软的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身后,大群的宫女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就是在那样的光景下,她再次见着了那个男子,一身薄衫站在寒风呼啸落雪漫天的院子门口,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握紧成拳,即便已经脸色发青了,也强忍着没有瑟瑟发抖。
看着那男子满身满头全都是厚厚的落雪,乔明月便知道此人估计在外头站了许久了,不然头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落雪。
于是她让人暗中去调查了,才知道原来这人名叫邬赫,是前朝邬斯的后人,邬斯乃是前朝大将军,后来前朝被灭,邬斯以身殉主,邬斯的后代却锒铛入狱,成为阶下囚。
后来见着那些后代一个个都没了复仇的意志,当权者才将他们放了,只是却终身打上了奴隶的烙印,成为朝中官宦家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