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廊下能够清楚的听到雨滴落下的声音,太阳隐在云层之后,只有淡淡的余光照耀在人的身上,极为舒服!
乔明月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致,静静地聆听着暮晴的话,听她一字一句的说着从前的时期,从她被救回丞相府,再到她与潇宁的第一次见面。
哪个曾经手中沾染着成百上千人性命鲜血的女子,年少时也曾经是那样的懵懂无知,也曾经带着对这个世界无限的期许,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得到幸福。
可她不知道的是,能够有所幻想的那些日子,已经是她人生中难能可贵的幸福了,往后的每一步,每一个决定,每一次九死一生,她都是靠着那些回忆活下来的。
若不是那些曾经的时光太过于温暖,若不是她还念念不舍那个对她温柔的笑着的少年,她只怕早就在那血腥无望的杀戮之中支撑不下去了。
阳光很暖,即便是穿破了层层的云雾,照耀在人身上的时候依旧很温暖很舒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分明那么温暖的阳光,此时此刻乔明月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她只觉得冷,浑身都冷的厉害。
从暮晴说到先王之时,她便觉得寒意一阵阵的侵袭,“其实救我的,不是丞相而是先王,杀那些百姓的,也不是丞相,而是先王的命令!月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你是大周的瑾王妃,对不对?”
暮晴说这话的时候,是含笑看着乔明月的,闻言,乔明月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想着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这身份的?是潇宁和她说的,还是潇丽舒?
心中思绪纷飞,不等她说什么,暮晴已经开口解释道:“月姑娘不必担心,不是公子告诉我的,也不是丽舒,丽舒是真心将姑娘当做朋友的,这丫头从小性子便大大咧咧的,又不喜欢和那些贵族小姐在一起玩,以至于小时候,她总是喜欢缠着我。”
说到这里,暮晴缓了一口气,苍白的面色如同一张白纸一样,不知是痛苦还是房间里太热,她额上沁上了一层汗水,被和暖的阳光一照,反射着点点光亮。
分明已经看出了疲惫之态,可暮晴却不知疲倦的继续讲着潇丽舒的事情,她也只能安静的听着,直到她笑着感叹道:“这么多年,除了公子,这丫头便是我最不放心的了!如今有月姑娘陪着她,我也就安心了。”
乔明月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与暮晴一同望着外头的景物,院子里,杨柳树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小叶子摇晃着,沐浴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院子里还种着许多连她都叫不上名字来的小花,一朵朵,点缀着这座有些冷清的院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乔明月一直耐着性子等着,暮晴大费周章的等她来,绝对不只是为了和她说这些个无关痛痒的话,她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与她说,却不知为什么,她迟迟不曾出口,直到眼角瞥见外头的一抹倒影,这才有了答案。
潇宁没有走远,就在屋外头的长廊下,大概是对她还不放心的缘故吧!
乔明月摇头笑了笑,便附和道:“你放心便是,丽舒也是我的朋友,即便是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的陪着她的!”
这话,是说给外头之人听的,她若一直冷言冷语,外头之人如何会放心?如何会离开?唯有她和暮晴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了,外头的潇宁才能够安心不再听屋里的动静。
果不其然,没多久,外头那人便离开了,暮晴松了一口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咳嗽声被她压抑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便是乔明月听着都觉得难受。
出于大夫的本能,她还是上前给暮晴把了脉,看着乔明月的举动,暮晴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愣愣的看着乔明月,随即又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苦涩的笑了笑。
“月姑娘,我有时候在想,若是……若是能够早些遇见你,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暮晴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乔明月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见她望向自己,暮晴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落寞,只喃喃道:“丽舒与我说过月姑娘与她说过的话,我总觉得姑娘与我们是不同的,或许若是能够早些遇到姑娘,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也说不定!”
哪有那么多如果?这句话她明白,暮晴自然也明白,所以她才会苦笑,笑自己事到如今了还想着若是自己不曾做过那些事情。
可做过了便是做过了,那些死去的人,那些仇恨,那些鲜血,还有日日夜夜的纠缠着自己的噩梦,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到底想与我说什么?若只是闲话家常的话,抱歉,我不想再奉陪!”外头的人已经走了,她也不必再顾虑,暮晴的脉搏很浅很浅,已经微弱到需要静下心来才能够感知到,她只怕,也就一两日的时光了!
见她恢复了冷然神色,暮晴也并未说什么,只笑了笑,轻声道:“姑娘好聪明,我找姑娘前来,是有事想要请求姑娘!”
她说着挣扎着从床榻上爬了下来,乔明月一惊,忙伸手去搀扶,她却已经双腿一软,跪倒在她的面前,只余她还依旧保持着弯腰搀扶的动作。
“姑娘,实不相瞒,这段时日,公子给我熬的药,皆被那花儿喝了!”暮晴伸手指了指窗台边高脚桌上摆放的那几盆花草,苦涩的说着。
乔明月眉头皱了皱,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却并未说什么,只继续等着暮晴接下来的话。
深吸了一口气,暮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姑娘知道我这些时日都是偷来的,若不是公子,只怕我早已经死的挫骨扬灰了!如今还能够与公子在一起,度过了这一段时光,与我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