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万两你就别惦记了,你舍得逼女儿,我可舍不得这样逼孙女!”
见葛七斤还欲说什么,葛八抢白,“你是不是要说你不放心?那你是不是还要管我们每顿吃什么喝什么?既然这样不放心,那就留在上藜村好好当孝子,也别去什么京城了!”
不让进京?那怎么行!葛七斤和周氏二人大惊失色,齐齐失声。他爹真的要将他们留下吗?如果这是真的,里正一定会帮他爹的,到时里正不帮忙开证明拿路引移户籍,他们就真去不了京城了。纵然可以扯皮,但机会可不会等人,如玺已经和他们透露了,启程的日子就在这两天了。
“林大人,求您老人家给我们做主啊。”周氏一把跪下,扑到林守宬的脚跟,哭诉起来。
林守宬抬了抬腿,躲开周氏的肢体纠缠,“这个,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本官就不参合了。但本官得说一句,虽然本朝重惩不孝,但也不兴不慈。你们这样的诉求,去到县衙,也得不到太大的支持,更别以为官府会帮你们强制执行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族老们冷眼看着,葛七斤夫妇二人用孝道逼迫小五,却忘了他们头上一样有人能拿孝道压他们。
“七斤,你们一家子安心进京吧,别再折腾了。刚才你说要六万两养老银子,根本就没有那个道理,族中不会同意,即便对薄公堂,你们也不能说十足的理直气壮。”
“你没有儿子,她养你夫妇二人老是应当的,负责姐妹的嫁妆已是她仁厚,这两样责任,已不亚于顶门立户的男丁了。”
“也别说什么买断关系之类的话,像小五所说的,多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
葛有龄这番话算得上是语重心长了。
葛祥荣也帮腔,“四叔公说得对,养老银子,咱们族里一向都有定例。你这样狮子大开口,极为不妥,族里不会同意的。”
葛七斤一个劲摇头,“这哪能一样呢?小五要是没本事倒也罢了,如今总不能她山珍海味地吃着,父母吃糠咽菜吧?”
“你哪里瞧见小五吃山珍海味了?这几个月你家虽称不上顿顿吃肉,但也隔三岔五地能吃上一顿,哪里就吃糠咽菜了?”葛祥荣板着脸说。
葛七斤旁边的邻居嗤笑,“里正,你错哩,他家哪里是隔三岔五才吃一顿肉啊,我家就住在他家隔壁,可是天天都闻到肉香味哩。”
旁人一听,又议论开了:
“小五每个月给他们二两养老银子吧?二两银子,肉是十五文一斤,便是顿顿吃肉,二两银子也花不完啊。”
“就是,别说小五还每季给他们每人做两套新衣。”
“还有逢年过节都有节礼!”
“就是,这还叫吃糠咽菜的话,我们全村人都愿意过这种‘吃糠咽菜’的生活!”
这一句句犹如奚落的话,葛家姐妹反应不一,葛如翡良知未泯,觉得羞耻不堪;葛如翠葛如岫二人觉得葛如沫对他们好是理所当然的,此刻听到这些人的话,只觉得愤怒。
周氏见一家子人被他们说得没脸,忍不住厉声怼道,“关你们什么事?一个个吃饱了没事撑着,喳喳喳地乱说什么!”
“你让小五出六万两给你们养老,你膝下可不止她一个女儿,其余人你打算让她们给多少养老银子?”
葛七斤:“......”他能说没打算要其他女儿给养老银子,还打算等她们出嫁时贴补她们一些吗?
葛如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沉浸在自怨自艾中。
葛如翡脸上火辣辣的,她深感丢人。她不明白爹娘为什么总看不上小五,明明他们家可以和和睦睦的过好日子。
“瞧里正叔说的,我们又没小五那手生财技能,拿什么银子孝敬爹娘啊,承欢膝下便是我们姐妹几个最大的孝心了。”葛如翠满不在乎地说道。
“里正叔,我还小呢。”葛如岫一脸腼腆。
葛七斤道,“小四小六说得对,这个家要维系下去,无非是各司其职,能者多劳罢了。”
听听,葛如沫讽刺地笑笑,原来葛如翠无所事事陪伴家人就是各司其职,而她就要能者多劳啊。不怪她穿到这里多时,对原身父母一直心生戒备,亲近不起来。
本来就没感情基础,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是让她的心热不起来。况且没穿越前,葛七斤夫妇对原身也算不上好。有这样的爹娘,她又不是受虐狂,亲近得起来才怪。甚至可以说,她对罗氏一家的感情都比爹娘姐妹深。
本来她还寻思着自己大约是个没父母缘的,一家子这样不冷不热地处着也行,当然,该她孝敬的她不会吝啬。哪知亲生爹娘一再逼迫她,她是真的心寒了。
“不行!你们这样是开了一个坏头,族里决不支持!个个都像你这样要求,谁家儿女还敢有出息?有点出息就被你们这种做父母的压榨完,谁能乐意?”葛祥荣一边说,心中摇头不已,真不懂葛七斤怎么想的,即使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要偏心得没边了。
这话说得在场的年轻人们心有戚戚,要是父母都像葛七斤夫妇一般,他们还宁愿不出息,拼死拼活攒下一点点家业,被父母以孝道之名拿走,想想,他们还真受不了。
“哪有压榨完?不就是六万两,三两年就能援过劲来了,况且她手上还有其他药方,不行再卖一个不就什么都回来了。”周氏嘀咕。
嘀咕完,她越想越是气不过,“这药方本就是从家传的青囊医书上得来的,上面记载了那么多药方,只让你卖一个,你还不知足!”周氏难掩炉火,一想到有这样一本医书在葛如沫手上,她就心肝肺都疼完了,几十万两银子哎!
葛如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真能编,葛家有没有青囊医书,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是谎言说多了,说得自己都信了?且不说别的,安宫牛黄丸出自清代吴瑭《温病条辨》,根本不是出自青囊医书。之前他们就曾逼过她一回,让她默出来,真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