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秦月峥在这方面是真有天赋。
那变脸是真耍得好。
耍完了变脸他又耍上点灯了，都是川剧中的高难度剧目。
等他耍完了差不多时辰也到了。
鸿博鸿宁两兄弟忙去大门外放炮仗，家里的各个门都有仆从去放炮仗。
这个空档，林晚秋问秦月峥：“这两样绝活儿你在哪儿学的？听说人家这个是有师门传承的！”
“偷偷学的，有一年我被派去蜀中……干活儿期间顺带偷了个师。”其实也不算他偷师，那一年他被派去蜀中杀人，要杀的人正好就是这方面的大宗师级别的人物，那人想他放自己家人一条活路，就跟他把变脸的关窍讲清楚了，还认认真真地教了秦月峥好几天。
结果没想到把秦月峥教明白了，他还是被秦月峥给杀了。
不但他被杀了，他全家上下二十来口都被秦月峥给杀了个干净。
这段闲着养伤的时间，他闲得蛋疼……喔，没蛋了，他闲得胃疼的时候总是在想，是不是以前杀人太多，作孽太多所以报应来了？
其实他之所以能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如今这般境遇，是老早老早就打心底深处认为……他这种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过两天你就跟鸿博和褚老先生意回毒医谷，等你的脸治好了再出来。”脸不治好始终是个麻烦，不利于秦月峥在外行走。
“行。”秦月峥爽快地答应下来，能变好看谁还乐意丑？
人生啊……从‘寒星’和‘秦月峥’死掉开始就变得十分有盼头。
等鸿博鸿宁回来，林晚秋就嘱咐鸿博：“你去鸿宁的屋里睡，你的屋今晚儿怕是要漏雪。”
秦月峥在鸿博院里的房顶上作了一晚上，不漏雪才怪。
见林晚秋关心他，鸿博十分开心，跟林晚秋告别之后揽着鸿宁的肩膀两兄弟就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林晚秋却睡不着，大年三十团圆夜，她的男人却不在她身边。
牵挂和思念这种情绪真的十分磨人，明明理智十分清楚江鸿远选择从军，那么夫妻长时间分隔两地就是家常便饭。
可她还是会忍不住想他。
正月初一一大早上，宫里就有人去了营地。
这些宫女太监们带着崭新的衣袍铠甲，伺候以乔庆为首的军官们洗漱换上。
江鸿远这边儿就有太监拿出剃刀要帮他修面，他现在这副模样要面圣真的还是有些失仪。
“不用，老子就这样！”江鸿远一把掀开太监，他样子太凶了，满脸的络腮胡子不说脸上还斜着横着一刀刀疤。
“江大人，您等会儿是要去见皇上的，您这样……”
“老子这样咋的了？见不得人？上战场杀敌的谁身上没有伤，咋的，这伤伤在脸上还是错的不成？
既如此……老子就不去觐见了！
回家种地去！”
江鸿远发了一通的脾气，差点儿没把营帐里的几个太监和宫女给吓尿了。
“江大人，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江大人，奴才只是想帮您修修面……”
江鸿远摆手道：“不修，修个屁修！”说完，江鸿远就大踏步地从营帐中走了出去。
这帮太监宫女也没办法，只能回去复命。
为首的大太监就为这事儿去找乔庆，乔庆淡笑着道：“他就是一粗人，明白不了公公们的好意。
这人脾气不好，他不愿意就算了，别在他面前找不自在。
到时候万一被揍了也是白挨揍。
这个节骨眼儿上，皇上只会赏赐他，不会对他有任何责罚的。”
“多谢乔大人提点！”大太监闻言便跟乔庆拱手，心说这人到了乔庆这个位置是真奸，明里瞧着他好像没吞江鸿远的功劳，可是在这些地方……却一点儿都不为江鸿远着想。
等着皇上厌弃江鸿远呢！
说不定没有六皇子再哪儿盯着，乔庆早就将江鸿远杀了，然后把功劳据为己有！
吉时到了，乔庆和江鸿远等人带着少量的人拥着白渠两父子进京城。
全程由京畿卫警戒护送。
这个阵仗弄得很大，礼部派来的引导官员骑马在队伍的前头压着时间，献俘虏的队伍必须在钦天监算好的时间准确无误地抵达正阳门。
江鸿远心说真是麻烦。
其实献俘是军中自己的说法，白渠两父子并没有坐囚车，而是穿着华服，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队伍中间走。
皇帝要的不是俘虏，而是白渠父子当着天下人的面儿跪地献降书，宣布北狄从此依附大周，向大周俯首称臣。
从江鸿远抓了北狄皇帝父子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永安帝就让人给西戎等国发出邀请，邀请他们大年初一到大周京城来观礼。
“前两天白渠和白律还是一副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今日就红光满面的啊？”六皇子跟江鸿远走得近，他觉得奇怪，就凑了头过去低声问江鸿远。
江鸿远挑眉看周晏，把周晏看得浑身发毛。
“我的仪容有问题？”周晏抬手摸脸，顺便问江鸿远。
江鸿远冷着声儿道：“我在想你这样的是怎么在皇宫中活下来的。”
“你……”周晏的脸顿时就被堵红了，这把经历过生死，跟江鸿远的老婆在丛林里相处这么些天，让他看清楚，琢磨清楚了很多事儿。
这会儿让江鸿远重新提起来，周晏就觉得丢人。
他的那些个哥哥们不是不想弄死他，而是他以前并没有什么让他们利用的价值，这次去了西桐城……就被他的哥哥们找到杀他的理由。
杀了他，再嫁祸在乔庆身上，把乔庆搞垮了就能在西桐总兵府那个位置放上自己的人。
手掌二十万兵马……有这步棋子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能发动兵变。
他为被人忽视而难过，也被迟迟到来的杀意而伤心。
生在皇家，看似风光，其实内里刀光剑影，处处都是陷阱。
皇家无父子，无亲情，他这回算是彻底体会了个够。
“你父皇在半道上就派人来跟着白渠和白律，你以为他们是白跟的么？
等着瞧吧，白渠父子一定会按照皇上的意思手捧降书至于头顶之上，一路膝行至距离皇上百步的位置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