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琛所说正是小乔心中所想。
小乔从季铭琛的怀里仰起脸来,定定地望着季铭琛,又惊又喜的感情溢于眉梢。季铭琛抬手捏捏她的脸蛋,目光深邃。小乔将自已的手心压住季铭琛的手背,两手相叠,如心意相通,“季铭琛,你说的,正是我所想的。我这两次进季家,两种身份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你的妻子这个身份。我想着,我再进季家,一定是你风风光光地把我娶进季家,是被你父母承认的儿媳。”
季铭琛承诺,“是,必须是这样。乔乔,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补给你。我们的婚事,等铭琪出院后,我就跟父母说。”
小乔痴然地望着季铭琛,翘起唇笑了。其实她想说,只要有季铭琛在,她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她又不能这样说。她是季铭琛的妻子,怎么能什么也不在乎呢?她站在他身边,必然是与他一样荣光的,决不能任别人轻视。
其实,还有一件事,季铭琛没有跟小乔说,他已经在悄悄地准备他们盛大的婚礼了。因为所涉及的各项准备工作,都需要时间,所以,得慢慢来。
*
林默笙的别墅内,佣人已经按时把丰盛的晚餐摆到了餐桌上,但是,林雪和杨思秋都没有吃饭的心思。林默笙不在,她们两个人各怀心思,心事忡忡。
“妈,你说爸爸他……怎么还不回来呢?”林雪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将抱枕搂紧,一会儿又丢开,抱着觉得难受,扔了觉得空虚,实在是怎么也不对。
杨思秋本来想把家里整理一下,可是,因为林默笙爱干净,家里有十几名女佣,细枝末节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她实在也无事可做。
听到林雪喊她,杨思秋有些伤感地坐到了沙发上,她自然也不知道林默笙在做什么。
“雪儿,你爸爸他一定在做自已的事……”
“我当然知道他在做自已的事!”林雪瞄了母亲一眼,心下不快,声音也透着不耐烦,直接朝着杨思秋嚷嚷,“妈,我都不知道你和我爸爸是怎么做夫妻的?二十年前,他离开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回来了,好像和你也没有感情,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们不是夫妻吗?你们没有爱过对方吗?你们……”
“雪儿,”往事不?回首,杨思秋几近哽咽,“你别说了。我和你爸爸的事,说不清的……”“怎么就说不清了?”林雪突然变得咄咄逼人,“那好,说不清就不要说你们的事,说其它的事!”
“其它的事?”杨思秋心头一惊,怔怔地望着女儿,欲言又止。
“对,就是其它的事。妈,你跟我说,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事瞒着我?”林雪利落地将怀里的抱枕丢开了,很直接地问杨思秋。
杨思秋的眼神怯了,慢慢地低下了头。
林雪用一切了然于胸的口气说道,“妈,您不用再瞒着我了。上午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我听到……听到电话里有人说,他还有一个女儿林月……爸爸出去,好像就是为了找女儿的事……”
“雪儿!”听到林月的名字,杨思秋面色煞白,一阵晕眩仰面倒在沙发上。
“妈,你怎么了?”林雪又气又急,连忙帮杨思秋拍背,抚着心口顺气,然后端来了水喂她。杨思秋喝了水之后,情况有所好转,人还是恹恹地没有精神。
林雪守在一旁,她的眼神还是急切地,也是气恼的。这样的事,母亲瞒着她就不对,可是,母亲看上去也很痛苦,她又不能做得太过份。这么多年来,毕竟是母亲一直在养育她,她不能做到无情。
林雪心里别扭,最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拧身看向了别处。
母女俩沉默了一会儿,林雪忍耐不住问,“妈,你跟我说说,林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旧事重提,杨思秋心痛地揪住了自已的前衣襟。几要又细又白的手指,贴紧了心口,因为用了力,上面的青色血管赫然在目。当年,丢了林月的事,是她多年来最戳心的一件事。
丢了林月,对不起林默笙,也对不起自已的姐姐,是她的错,她该罚……
林雪等不及了,再次喊出了声,“妈,你还是不肯告诉我,还是要瞒着我吗?”
林雪现在的心情就像搅碎机在搅拌各种材料,那粗细不一样,味道不一的材料搅得她心神不宁,根本安宁不下来。她迫切地想知道真相,也必须知道真相,然后才知道自已下一步怎么走,“妈,你就别瞒我了,说吧!”
林雪急得快掉泪了,杨思秋一脸疲态地坐在沙发上,缓了又缓,终于缓过神来。她犹豫再三,终于把关于林月的事说了出来。
“雪儿,对不起,这件事,我瞒了你很多年。我不故意要瞒你,只是因为,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的姐姐丢了,我是个罪人,你又何必为这件事伤神呢?”
“妈,我,我真有个姐姐吗?”
“对,而且你和姐姐林月是双胞胎……”
什么?
林雪身体一晃,直接从沙发上溜了下去。
杨思秋顾不上自已的身体,直接过来,将林雪重新抱回了沙发上,紧张地问,“雪儿,你怎么了?别吓我!”
林雪的目光像是冻僵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她居然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上天不是跟她开玩笑吧?
难道,杜诺是她的……姐姐,林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这不是真的,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怎么会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呢?我……我就是一个独生女啊!就算我有姐姐,也不会是双胞胎,我……”
“雪儿,你听着,这是真的。我……我们家的双胞胎有遗传基因的。我们这一辈人,也是双胞胎姐妹……”
“可是,可是……”林雪不停地摇头,又痛苦地闭紧了眼。
事已至此,杨思秋只有把事情说清楚了,“雪儿,当年,我的……我生下了你们一对双胞胎姐妹,你父亲很是喜欢你们……可是后来,是我……是我的缘故,我做错了事,你父亲一气之下离开了家。剩下我独自抚养你们两姐妹。我……我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那次你和姐姐林月都感冒了。你的咳嗽很重,林月情况还好,我怕你们交叉感染,就把林月放在婴儿车上,让她在输液室的外面。你在里间输液……后来,我只带你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林月就不见了。护士照顾急诊病人,也没有看到。我当时怕极了,一个人跑到外面去找,呼呼的风吹得我头昏脑胀的,我跑了大半条街也没有找到你姐姐……我报了警,派出所也立了案,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痛处……我……”
“妈,这事你该早跟我说!”林雪再也听不下去,也坐不下去了,她气呼呼地站起来,一个人咚咚地跑上了楼。
杨思秋在厅里望着她的背影,两只手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关上房间的门,林雪的脊背抵在门板上,心里仍然像搅拌机一样反复地搅和着。杂碎的心情,无法收拢。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愿不愿意接受,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林月这个事实是千真万确了。
而且,她也在心里确定了,她的双胞胎姐姐……就是杜诺。
对,就是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处处占尽了先机的姐姐杜诺!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雪杏眼瞪圆,怒气不可遏制,就想摔东西。
床单,枕头,衣柜里的衣服,一样一样地被她扔得满地都是……她心里生气,就是生气。
为什么杜诺就这样好命?先是有江城第一少季远的爱,现在又有了亿万总裁季铭琛的爱,很快,还要抢走自已父亲林默笙的爱!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的容貌,却有不同的人生呢?
难道杜诺去了一次孤儿院,就因祸得福,把天下的好事都占了!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能用来撒气的东西都摔了一个遍。
林雪撒完了气,又开始害怕起来。要是父亲找到了杜诺,那她害杜诺的事,岂不是真相大白了?父亲……会是怎么样的心思?就算父亲会原谅她,也不会再爱她了。
这……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呢?
对,去找何骏臣。当时,是何骏臣出的主意,也是他一手安排。害杜诺的事,他也有责任。林雪这样想的时候,已经顺手拿出了手机,准备拨打何骏臣的手机。可是,就在按号码的时候,她迟疑了。
不行,上次和何骏臣见面的经历太可怕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以后,她再也不想受制于他了。也不想依赖他了。
万事不能靠别人,只有靠自已。
林雪的眼神由彷徨、气恼,转为了凶狠。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抽屉里摆着四张银行卡。这是父亲林默笙给她的。有了钱,她什么事都能做……
*
季铭琛和小乔一起回到三水青别墅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钟了。
“季远已经没事了,我也没事了,白天的事,你不用多想。”季铭琛瞅了小乔一眼,灯光下,她的眼睛里还残存着刚才的坏影响,没有一点轻松的神气。他实在心疼,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乔乔,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吃了饭,早点休息……”
“不,季铭琛,我和你吃一样的菜。”小乔的声音很坚定。
这是第一次小乔在季铭琛这里妥协。以前,为了吃自已爱吃的菜,她可是一点也不肯让步。她还有一套说辞,她说,其它的可以将就,送到自已肚子里的东西,一定要自已喜欢的……
季铭琛不由得多想了,“乔乔,为什么要我和一样?”
小乔的回答很快,“因为我们是夫妻,就要吃一样的菜,做一样的事。”
“呵呵,这句话我喜欢,好吧,就按我的标准做晚餐吧!”
小乔没说话。
晚餐开始了,一切都那样平静。食不语,本来是季家的饭规。小乔曾经觉得别扭,今天,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即使餐桌上只有季铭琛他们两个人,她也没精神说话,饭也吃得少。
季铭琛一边切着牛肉,一边抬眸望了小乔一眼,将她情绪低落的模样尽收眼底。
饭吃过了,有钟点工过来收拾,季铭琛拉起小乔的手,走到大厅里,上下地打量着她,“季小乔,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好的饭菜你都不喜欢了?不是要和我一样吗?我吃得很好,你没吃几口……”
“季铭琛,你别问了。我吃好了。”小乔固执地回答。
季铭琛没有再听她的,而是提议道,“好了,不用委屈自已,我让人送凤梨酥过来,还有你爱吃的香酥鸡……”
呕!
听到‘香酥鸡’几个字,小乔突然一阵反胃,慌张地跑进了卫生间。
季铭琛跟过来,看着她站在洗手池前将刚才吃的紫甘蓝都吐了出来。季铭琛转身接了温水过来,送到小乔嘴边。小乔就着水杯喝了一口,漱口后,抬起头擦嘴。镜子里的她,脸色很差,白得让人心疼。
“季小乔,你不会是……”季铭琛长眉微蹙,眼睛盯着小乔不放。
小乔回看了季铭琛一眼,将白毛巾直接蒙到了季铭琛脸上,“季铭琛,你怎么也这样想?我告诉你,我没有,我没有!”
季铭琛将毛巾扯下,几步跟上匆匆在前面走的小乔,问,“我只是猜测,不如,我们去医院?”
“我没有,季铭琛,你听到了吗?我没有!”
“你怎么这样确定?”季铭琛问。
小乔停下脚步,气乎乎地盯着季铭琛,最后,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赌气跑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没有月亮,就是昏暗地,看不清对方脸的黑夜。小乔站在无边的黑暗里,长长地吁了口气。站在这样的黑暗中和季铭琛说话,她会自在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