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对黑毛来说,这点分量确实只是垫底,加起来拢共才多少点菜呀,不够吃的。
所以等喝了半锅汤后,温迪让黑毛把锅重新端回火上,这回又下了两份猪血和一大把粉丝。
“我就跟你说猪血好吃吧,上回你还不信呢。”温迪嘲笑他。
“我哪知道那么腥的东西能好吃?是你能把它做得好吃,它本身还是难吃的。”
“……下回少说这种话,听起来很辣耳朵。”温迪的耳朵真听得辣红了,主要是尴尬。
这是多么僵硬的吹捧啊,她本来就受不了这个,还这么硬,越听越脸红。
虽然是实话。
唉,可惜黑毛连实话都不会说得好听。温迪暗暗抱怨,倒怪起黑毛来了。
她切了点香菜,准备等下快出锅的时候扔下去。
猪血汤里就得放香菜,她坚信。
“哎,对了,我昨天叫你扫尾来着,你做了吗?”温迪边吃边问。
她在继续煮第二摊前,先舀了一碗汤,边喝边等下一份猪血熟,她可不想空着嘴等。
那种等法,太折磨人了,要等美食,最好的准备就是吃着等。
黑毛深以为然,所以他也装了一碗,边吃边回答:“我做了,所有尸块都收集好……”
“不用讲它的称呼,在吃饭呢,少说那种恶心的玩意。”温迪摆摆手,“放哪了?”
“堆在院子外面,我清理出了一块空地。”黑毛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他为什么这么晚才醒?
不止是因为睡得比温迪晚,还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为了清理出能堆放尸块的空地,他铲了几米高的雪。
温迪点点头,然后又露出担心的表情:“可是,最近有游荡的野猪,不会把尸块拱了吧?”
“不可能。”黑毛果断地摇头,“我把尸块堆好以后,用芭蕉叶把它们全盖上了。”
“光盖上芭蕉叶有什么用?我都能用牙撕开。”
“不止。”黑毛自信地说,“后来我又用雪把它们埋了。”
“哦!”温迪终于明白他的用意,原来盖芭蕉叶不是防野猪,是防雪侵害了尸块,冻住。
她先笑,然后再次点头:“做得好。”
温迪就趁机通知给黑毛一个好消息,她刚才在家里做小汤圆,等下中午吃小汤圆。
黑毛一听就了悟:“新菜?”
“其实它不应该叫菜而应该叫主食……但也可以叫菜……哎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这里又没外人,高兴叫它小汤圆就小汤圆,高兴叫它卡密狄卡波也可以,尊重喜好。
黑毛想了想:“那还是叫小汤圆吧。”卡密狄卡波是什么烂名字?
聊到这,第二份猪血汤也煮好了,温迪和黑毛赶紧吃。
她先吃完,吃完了就把碗搁下不管,回到案板前继续处理面团。
“等下你洗碗啊。”
“嗯!”黑毛忙着吃,腾不出嘴和脑子组织语言。
温迪怀疑他其实压根没听清自己说的是什么。
不过洗碗不算为难的要求,他向来都是同意的。
所以通知一声后,温迪就没再看他,专心致志捏她的面团,这是白案,她可喜欢了。
拿出醒发好的面团,它已经膨胀变大了一圈,温迪将它揪成一个个大小适中的剂子,在案板上滚圆。然后,拿出醪糟……这是之前酿酒时留下的,一直保存着,终于等到今日重见天日有了用武之地。挖出来,先装在碗里,回回温,等着待会儿下锅。
接下来,烧一锅水,水烧开后把一颗颗珍珠似的小汤圆全下入锅中煮,煮一下就马上用筛子捞起来,装进碗里,湃冰水浸泡,这时这些小汤圆都是没熟的,但粉的味道已经留在了那一锅水里。温迪是讲究人,或者说,是麻烦人,所以特别讲究这些细节,她把水倒掉,换了个体积稍小的石碗,重新烧水。
等水烧开了,就把小汤圆再次放进去接着煮。等这些小汤圆都漂起来了,浮在水面上,那就是煮熟了。这时,可以加入醪糟,加一块冰糖,再煮,甚至可以加一点点藕粉,给这碗醪糟小汤圆增加一点“汤”的粘稠度。反正温迪按照自己的口味,加了点藕粉,用筷子略微搅一搅就算。
假如,想给这碗醪糟小汤圆增加更多的香甜味,可以加糖桂花,或者打一个鸡蛋盖上。可惜这两样温迪全都没有,因此只好抛却让这碗醪糟小汤圆更香甜的指望,略感遗憾地将石碗从火上端离,直接上桌。黑毛,这位大爷,此时才刚刚咽下最后一口红薯粉,摸着肚子。
温迪瞧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吃饱啦?”
黑毛顿时睁开眼睛:“没有!”
他已经闻到了甜汤的香味,刚刚压下去的馋虫又重新抬头,对这碗甜汤虎视眈眈。
“我就知道你忍不了。”温迪笑,不是嘲笑,是理解的笑。
作为一名厨师,食物被食客尊重,就是最高兴的事。
她亲自给黑毛换了个碗,换了个勺,因为前一份餐具吃的是咸汤,这回是甜的,得换。
换好了,她在亲自给黑毛舀好一碗汤,醪糟和小汤圆都在碗里,满满当当装齐。
温迪端起碗,放在黑毛面前:“请。”
她客气,黑毛也不好意思随意,正襟危坐,十分严肃地拿起勺子,舀起汤喝下:“哇啊!”
“……你不吹啊?!”温迪哭笑不得,“活该啊你。”
黑毛被烫着了。
他吓了一跳,这回不敢再作,小心翼翼舀起来,轻轻地呼,吹好久才放入口中。
黑毛的第一反应是,好甜!
醪糟是甜的,温迪又加了糖,给这碗甜汤中又增加了一层甜度。
但黑毛马上意识到,这种甜味非常好,层次丰富,她能尝出区别,绝非甜腻的腻味。它的甜味,还带着少许的酒香,幽幽的清香是来自粮食本身发酵的香味,是天然的香气。而糖,它是蔗糖糖晶,是温迪和黑毛亲自压榨出来的甜精,一样是属于很自然的口味。
所以这种味道……不讨人厌,反而因为结合得非常优秀,而更令黑毛咋舌。咋舌是因为细细品味时越品越香,然后,忍不住再吃一口。多吃几口后,他就会放弃做一个美食评论家的梦想,因为她发现对事物最尊重的对待就是在它还在最佳温度时尽快食用完毕。
“厉害。”吃完醪糟小汤圆,黑毛真心实意地给温迪竖起大拇指,“你做得特别好吃。”
他不会用多华丽的词汇来赞赏温迪的表演,但他朴实的语言也足够使人心动。
——感慨的心,微微跳动,不是小鹿乱撞那种。
温迪抻了个懒腰,扭头对黑毛说,“对了,那个尸块你放哪了?带我去看看。”
“你等等我,我先洗碗。”
“行,洗完碗你来通知我。”温迪回火炕上坐下,继续休息。
等黑毛洗完碗,她的肚子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这才跟着黑毛缓缓出门。
走出院子,他朝着左前方走,走了几十米路后,来到一座小雪山前:“就是这个。”
黑毛指着的是雪山。
“是它?”温迪惊讶地问,“这么多?”
“对啊。”温迪不无得意,“变异兽的尸块特别难闻,我用芭蕉叶和雪隔着,闻不到了。”
“这是好办法。”温迪点头赞许,“这样有利于保持我们山洞里的气味。”
要不每次尸块的臭味都往山洞里飘,得过好几天才能散去,特别烦人。
黑毛这个办法,倒是帮她解决一个心患,所以温迪很高兴。
两人在雪山前站了一会儿,温迪突然冒出个念头:“今天好像很冷哦。”
虽然出了太阳,是晴天,但并没有将温度拉升,她仍然需要穿成个球才能避免打哆嗦。
黑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句话,但是他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点头同意:“对,今天冷。”
“除了没下雪,跟之前几天好像没什么区别。”温迪又说。
“对。”黑毛又附和,但仍然不明白温迪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温迪疯狂暗示都没能点醒他,十分无奈,只好直说:“那你觉得它会不会结冰啊?”
黑毛沉默了一会儿,又蹦出个词:“啊?”
“你还听不懂就是装听不懂了。”温迪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觉得,没……没这么倒霉吧……”
“觉得不管用,黑毛。”温迪扭身回到山洞,再出来的时候拿着两个铲子,一把递给黑毛。
“干嘛?”
“铲雪啊!”温迪丢下这句话,就真开始铲雪。
然后,她烦了。
非常烦。
在温迪和黑毛花了一小时把雪山小心翼翼铲开后,非常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尸块外的芭蕉叶上,已经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冰壳,温迪用木铲往上砸还能发出“砰砰”的响声,除了不够清脆外,跟铁砸铁没什么两样。
“你这也太狠了……”温迪这话是说的天气也是说的黑毛。
“我,我没考虑到……”
“我现在跟你着不起急也气不起来,你先帮我把冰壳敲掉,好吧?”温迪快崩溃了。
然后接下来两人又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厚厚的冰壳打破。
为了防止尸块腐烂产生病毒,温迪都不敢拿开水浇它,只能物理系破法。
木铲、石矛、锤子……大部分工具都试了个遍,最后温迪发现最合适的还是镐头。幸好凿冰和凿山不一样,她也能做,不用担心反震力过大震伤自己。等她把冰壳敲开了,终于露出冰壳里面的芭蕉叶后,天都快黑了。温迪人也快要崩溃,赶紧指挥黑毛加急,把冰壳全部凿除,然后将盖在尸块上的芭蕉叶拿走。
“哇啊呕……”
被封闭过一段时间后的变异兽尸块不知道是否开始发酵,更恶臭了,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有些尸块甚至已经开始融化,变成肉泥。
总之整个画面都相当精彩、刺激、加上极其恶心。
温迪被恶心得跑到旁边去吐了,真呕了,早饭中饭全部吐得干干净净,然后又饿了。
黑毛没吐,但表情也很难看,而且,这个没吐的人饿得比她更狠。